173.你怕我?
程遙遙領(lǐng)著張和韓茵洗完澡,就回屋去了。
韓茵每次來過夜都十分高興,拉著程遙遙嘰嘰喳喳地聊到半夜也不肯睡。張曉楓則點著燈坐在書桌前,爭分奪秒地看書。她在別人家里住著,哪有這么好的條件和書桌,何況林大軍家還有好幾個孩子,每天鬧騰得不行。每次來程遙遙這兒看書學(xué)習(xí),對她而言都是一種難得的放松與享受。
謝奶奶端著一盤子點心,一進(jìn)屋就瞧見程遙遙和韓茵坐在床上聊天,張曉楓則坐在書桌前看書,不由得道:“瑤瑤,你瞧瞧人家曉楓多愛學(xué)習(xí),再瞧瞧你自己。”
程遙遙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太嬌氣,謝昭又縱著她。這些日子謝昭忙得不著家,程遙遙立刻就偷起懶來。幸虧有張曉楓常常來家里,帶著程遙遙一塊兒學(xué)習(xí)。
程遙遙狡辯道:“今天是過節(jié),本來就該休息的。”。
韓茵則笑嘻嘻地討好:“謝奶奶,我就不是讀書的那塊料,每回看見書就頭疼。”
謝奶奶語重心長地道:“你們都是城里來的知識青年,哪能不是讀書這塊料咱家昭哥兒可一天都沒進(jìn)過學(xué)堂。只要努力認(rèn)真的學(xué),就沒有學(xué)不會的”
程遙遙和韓茵低眉順眼地聽訓(xùn)。張曉楓合上書,幫謝奶奶一塊把點心和牛奶擺在桌上,笑道:“謝奶奶,您早些去睡吧,別招待我們了,我們又不是外人,每回來都要麻煩您。”
謝奶奶喜愛地拍著張曉楓的肩膀:“不麻煩不麻煩。你常常來咱們家,學(xué)到多晚都沒事,這書桌本子油燈都是現(xiàn)成的。奶奶就喜歡你們這些愛學(xué)習(xí)的好孩子。”
程遙遙一聽噌噌爬到床沿,雙手?jǐn)堉x奶奶的肩膀撒嬌道:“我就不是好孩子了”
謝奶奶故意虎著臉:“你是臭孩子。”
程遙遙一聽就不依了,韓茵也故作傷心道:“奶奶不喜歡咱們這些壞孩子,我要哭了。”
張曉楓笑罵:“你們幾歲了也不害臊”
謝奶奶笑個不住,撫著程遙遙的臉道:“好好好,你們都是好孩子,奶奶都喜歡別撒嬌了,快把點心吃了,牛奶趁熱喝。遙遙你下床,都不準(zhǔn)在床上吃,啊”
韓茵飛快地下床,走到桌邊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內(nèi)蒙奶粉沖的熱牛奶,表面結(jié)著一層奶皮,濃郁香甜。
程遙遙興致缺缺坐在床上:“晚飯吃太多了,不餓。”
謝奶奶道:“野草莓你也不吃”
程遙遙眼睛一亮:“謝昭回來了怎么不告訴我”
隨即她就反應(yīng)過來,韓茵和張曉楓今天留下過夜,謝昭自然不會靠近她房間的。
謝奶奶笑道:“昭哥兒一回來就洗澡去了,給你帶了一飯盒野草莓。可新鮮可大,也不知哪里摘的。”
程遙遙直起身一看,桌上擺著一盤子羊奶小米糕,三杯牛奶,一大碗紅寶石般晶瑩璀璨的野草莓。
韓茵顧不上吃小米糕,驚嘆道:“這野草莓哪摘的,也太好吃了吧”
這段時日野草莓漫山遍野都是,程遙遙她們每天上工下工的路上也都摘野草莓吃,卻從未見過這么大的野草莓。而且熟透的野草莓輕輕一碰就會磕破,飯盒底部的野草莓帶回家時往往已經(jīng)壓成汁水,十分影響口感。
這碗里的每一顆野草莓都新鮮飽滿,鮮紅剔透,放入口中輕輕一咬,酸甜汁水迸濺開來,叫人精神為之一振。
張曉楓吃了一顆,也道:“是比咱們平常摘的好吃。”
謝奶奶樂呵呵道:“昭哥兒常往深山老林子里走,那些果子沒人摘,自然長得好。你們要是喜歡,以后叫他多摘些。”
謝奶奶說完,又囑咐她們早些睡,別玩太晚,就回屋了。
韓茵一口一個野草莓,吃得津津有味:“瑤瑤你也太有口福了,謝昭對你多好啊,上趟山都記得給你帶野果子。”。
要是在平時,程遙遙肯定一掐小腰,得意洋洋地細(xì)數(shù)謝昭的種種優(yōu)點,程遙遙此時卻有些心不在焉,披上小開衫就往外走。
張曉楓道:“瑤瑤,你去哪兒呢”
“我我怕晚上涼,去奶奶房間拿條毯子。”
程遙遙端起一根蠟燭,急匆匆走出房間。
老宅里還沒安上電燈,沒有月光的夜里,黑暗如同一條大毯子迎面兜來。蠟燭的光只能映亮周身小小一圈,程遙遙舉著蠟燭往謝昭房間走,黑暗就在她身后合攏。
白日里熟悉的老宅在黑暗中變得陌生,高高的屋頂,四面雕花斑駁的墻,前面黑得化不開的門洞
風(fēng)吹過,燭光閃動幾下,滅了,一縷白煙消散在黑暗里。
她此時站在廳堂的影壁邊,離謝昭房間只有寥寥十幾步。程遙遙她伸出手摸上墻,打算扶著墻走。
一伸手,摸了個空
程遙遙后背瞬間涼了。她哭唧唧地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穿堂風(fēng)不斷吹過,撩起她的發(fā)絲與裙擺。程遙遙雪白筆直的小腿被凍得發(fā)麻,黑暗里仿佛有什么在盯著她看。
刻意壓下去的可怕回憶全部翻騰起來。程諾諾毒蛇一樣的笑,中年男人淫邪貪婪地靠近她,還有她跟謝昭離開小屋時,中年男人被打得滿頭是血,一攤爛肉似的躺在荊棘叢里,不知死活。
程遙遙的神經(jīng)像被抻長的皮筋,越來越緊繃
一只手落在她肩上。
“”程遙遙的神經(jīng)徹底繃斷,放聲尖叫。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隨即是溫暖寬厚的懷抱:“是我。”
熟悉溫暖的氣息將程遙遙包裹,她的心瞬間落回原地,將臉緊緊埋進(jìn)謝昭懷里。春夜乍暖還寒,程遙遙只穿著一條單薄睡裙,脊背在謝昭掌下瑟瑟發(fā)抖,不知是冷的還是凍的。
謝昭呼吸落在她耳畔,低聲問:“怎么了”
程遙遙委屈地跟謝昭告狀:“墻不見了,害怕嚇?biāo)牢伊恕?br />
“嗤”地一聲,謝昭點燃一根火柴照了照。老舊的墻赫然就在程遙遙身后,方才程遙遙害怕,摸錯了方向。
原來是虛驚一場,程遙遙破涕為笑,仰頭看著謝昭。他的面容被映得明暗不定,一雙狹長眼眸里倒映著火光,看上去分外冷峻而深邃。
火柴滅了,周遭一切又沉入黑暗。
“不怕了。”謝昭將程遙遙抱了起來,抱嬰兒的那種姿勢。程遙遙雙腿盤在他結(jié)實勁瘦的腰桿上,手臂摟著他脖頸。謝昭道:“跑出來做什么”
程遙遙悄聲道:“我本來想去你房間的。”
謝昭呼吸一頓,抱著程遙遙回了房間。
謝昭的房間分為里外兩間,外間常年用來堆放各類藥材與動物皮毛,里間只放著一張沉重大木床,鋪著草席和竹枕,一張薄被。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和皮草氣味,與謝昭的氣質(zhì)意外地契合。而程遙遙聞到的,是濃郁而凜冽的陽氣。她好像被浸泡在一汪熱水里,腳趾頭都蜷縮起來。
程遙遙很少來他房間,就是因為這個。
謝昭想將程遙遙放在床上,程遙遙卻摟緊他脖子不下來:“不要坐床上。”
謝昭只得抱著她,讓程遙遙點燃桌上的蠟燭。
屋子里幽幽地亮起一小團(tuán)昏黃燭光,程遙遙也看清了謝昭的臉,他唇角帶著一絲淺笑。
“嬌氣包。”謝昭輕輕地晃了晃她。
程遙遙沒有像平時那樣笑起來,而是委屈巴巴道:“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啊”
“地里有些事。”
程遙遙才不信:“你今天是不是去了后山那野草莓就是后山摘的吧”
謝昭不置可否,親昵地蹭著她的下巴和臉頰:“嗯。”
程遙遙癢癢地歪頭躲開,埋進(jìn)他肩窩里,嗅著謝昭身上沐浴后的清爽味道,像吸著貓薄荷的貓咪:“那你看見程諾諾和那男人了嗎他們怎么樣”
程遙遙忽然狠狠打了個寒顫,渾身緊繃。
謝昭自然發(fā)覺了她的異樣,輕輕撫過她發(fā)絲:“怎么了”
程遙遙許久才抬起頭來,嬌艷臉頰上血絲盡失,桃花眼愣愣看著他:“你身上有血腥味。”
謝昭環(huán)抱著她的雙臂瞬間繃緊。
兩人面對面地抱著,程遙遙很喜歡這個姿勢,她可以近距離地看著謝昭的眼睛,他的眼睛遠(yuǎn)比他本人要誠實,翻滾著無邊愛意與熱誠。可今夜光線昏暗,她看不清謝昭的眼神,只聽見他問:“你想問什么”
“你把他們兩個殺了嗎”程遙遙喉嚨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掐住了,打心眼里往外冒涼氣。
謝昭溫?zé)岷粑鼮⒃诔踢b遙臉上,尋著她的唇,嗓音帶著似有若無的笑,反問:“你說呢”
“你你”程遙遙被謝昭捉在臂彎里,閃躲不開,話也說不出來了。
謝昭吻了幾下,那甜美的唇不似平日溫軟,竟是涼的。
他退開些,這才看見程遙遙緊緊閉著眼,卷翹睫毛上掛著水珠,活像只嚇壞了的貓咪,又似雨打海棠,嬌花嫩蕊瑟瑟發(fā)抖,好不可憐。
謝昭的笑意淡了下去,有一絲難以捕捉的受傷:“你怕我”
程遙遙帶著哭腔道:“你殺了人我當(dāng)然害怕”
她嗓音壓得很低,渾身都在發(fā)抖。燈光里,她姝艷的臉如明珠生暈,眼里含著淚和驚懼,雙手還抵著謝昭的胸膛,不讓他靠近。
“血腥味好重啊”
程遙遙低呼一聲,被拋在了床上。
謝昭站在床邊,高挺身影一半落在黑暗里,下頜線條緊繃。他嗓音很低,仿佛在問自己:“妹妹,你怕我”
程遙遙根本沒注意到謝昭眼底洶涌的情緒,直往后躲:“你到底,是不是殺了人”
作者有話要說: 直男和妹子腦回路不同引發(fā)的悲劇。今晚還有一更感謝在::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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