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分手
那兩個稽查隊在謝昭身上一頓翻找, 程遙遙掌心冒汗,只覺得心臟都要蹦出來了。她腦子里紛亂地閃過許多支離破碎的片段, 改革開放馬上就要來了, 可這尾聲仍要持續兩年。
更何況, 謝昭倒賣的不是其他小生意, 是黃金謝昭最黑暗的經歷就是因為倒賣黃金而引起的,要是被發現
程遙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著那稽查隊隊員的動作。
終于,稽查隊隊員道:“報告隊長,沒沒搜到。”
稽查隊隊長一切盡在掌握的笑滯了滯,道:“不可能搜仔細了”
這些人搜身抄家是老手, 藏沒藏東西一搜就清楚。一個隊員硬著頭皮小聲道:“都搜遍了,真沒有。”
那兩個稽查隊隊員挺尷尬地松開了謝昭,謝昭整了整被搜亂的衣服, 臉上沒什么表情。
稽查隊隊長不死心地瞪著謝昭, 他總覺得面前這年輕人身上透著那么點味道, 不能輕易放了:“你不是本地人吧證件出示一下。”
人群里忽然冒出聲:“外地人怎么了你以為自己是公安啊”
這一聲兒躲在人群里說的,稽查隊也找不到人,謝昭唇角忍不住一彎。
這句話節奏帶得好。這家飯館很有名氣, 來吃飯的大部分都是外地客人。大家伙聽到這話就不干了:“沒錯兒外地人就一定犯法啦”
“這兒鬧事兒的是你們本地人吧”
“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這年頭, 大家下次館子可都不容易,好好地被攪合成這樣,誰心里能樂意
稽查隊隊長把眼睛一瞪:“誰誰在說話”
當然沒有人出頭,但是那嘀嘀咕咕的聲音卻沒停過。稽查隊隊長這么多年干下來, 深知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這會兒群眾的不滿已經被點燃,還是不要硬碰硬的好。
那邊稽查隊隊員也檢查完了謝昭的證件,見謝昭一直挺配合,也道:“隊長,肯定是斷指兒幾個亂攀咬。人證件沒問題。”
稽查隊隊長把證件還給謝昭:“行,沒你事兒了那邊幾個,都給我帶走”
稽查隊押著幾個抱著頭的倒霉蛋走了。食客們這才漸漸散開,飯桌上的菜都涼了,還有飯菜被砸了的,跟飯館的服務生扯著嗓子理論,誰也不肯認這損失。開玩笑,一頓飯好幾塊錢呢,都沒吃進嘴里,憑什么要錢
程遙遙受了這一場虛驚,淚汪汪地看著謝昭,像只被丟下的小貓似的。這幅樣子很惹人疼,謝昭輕輕牽起她的手,低聲道:“別怕。”
謝昭的大手溫暖粗糙,他的鎮定讓程遙遙的心跳漸漸緩和下來。她心有余悸地道:“我們走吧,我不想待在這兒了。”
謝昭猶豫地看向那桌飯菜,程遙遙又催促道:“我害怕”
謝昭心疼又內疚地捏捏她的手,不再遲疑,結了賬就帶她出了餐館。
誰知剛走到拐彎的路口跟稽查隊狹路相逢。那一圈倒霉蛋都抱頭蹲在地上,稽查隊隊長把他們挨個狠踹過去,拳腳聲砰砰響:“媽的,耍我看我這次怎么辦你們”
程遙遙瞬間僵住了。這是一個拐彎路口,有面圍墻連著弄堂的空地,稽查隊在這兒審人很方便,一圈人圍著看熱鬧,刑場似的。
兩人這時候掉頭反而打眼,謝昭一攬程遙遙胳膊,低聲道:“不要看,繼續走”
程遙遙僵硬得快同手同腳,緊緊靠著謝昭,謝昭鎮定如常,腳步不疾不徐地領著程遙遙從稽查隊面前走過去了。
眼看著前頭就是拐彎路口,程遙遙心中暗喜,正要走過去,身后忽然響起一聲叫嚷:“隊長,我舉報那個高個子是投機倒把分他賣給董哥,不,董大軍好大一批黃貨就算他身上沒有,他也不干凈”
程遙遙臉色瞬間煞白,回過頭去,那人指的正是謝昭
程遙遙生氣地瞪著謝昭,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不是說你沒倒賣黃金嗎你你快跑”
程遙遙關心則亂,她這么一推,反而叫稽查隊的人像見了血的鬣狗一樣圍了上來。
謝昭把程遙遙往前推:“快走。”
程遙遙卻緊緊拽著他袖子,怎么也不肯走。謝昭只得將她護在身后,冷冷看著那稽查隊隊長。
稽查隊隊長走到謝昭跟前,哼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問題我當了這么多年的稽查隊隊長,你身上這股味兒,眼神里這股勁兒,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謝昭一手護著身后的程遙遙,下顎線條也緊繃起來:“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
稽查隊隊長一抬手:“把斷指兒帶上來”
那斷指兒就是指證謝昭的人,他唯唯諾諾地上前:“隊長。”
稽查隊隊長敲上他腦袋:“看著我干嘛,你說說,這人干什么了”
那斷指兒對上謝昭的眼睛,縮了縮脖子,道:“他前兒跟董哥見了一面,說手頭有一批黃金和外匯,要跟董哥合作。”
稽查隊都激動了:“還有外匯”這可是大案子
圍觀的群眾都嘖嘖稱奇,真是人不可貌相。這么英俊的年輕人,怎么能是個投機倒把犯呢這兩年蘇州街頭漸漸冒出了做小生意的攤販,這種小打小鬧也沒人看不上。可倒賣黃金外匯跟做小生意不同,黃金啊這年頭誰家里敢藏黃金外匯,那更是報紙上很遙遠的東西了。
聽著眾人的議論,稽查隊隊長越發挺起了胸膛,只覺面上有光。他當了這么多年的稽查隊隊長,成天就在街上抓些小魚小蝦,繳獲的戰利品除了花生米就是麥芽糖,也就是給兄弟們和家里孩子甜甜嘴。
這回抓了一票大的,就是指頭縫里漏下點兒,那金屑子也夠肥了
想到這兒,稽查隊隊長厲聲道:“你說說,18號那天你都干了些什么去了哪見了什么人”
“18號早上我到了蘇州火車站。”
無論稽查隊隊長怎么盤問,謝昭除了這一句話,其余的一句沒有。
稽查隊隊長氣得嗓子都啞了,當著群眾的面,他又不能用刑,只能苦口婆心地勸說:“你不要消極抵抗,你不說是吧等到了稽查隊,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謝昭這回有了反應,他掀起眼皮,狹長眼眸淡淡掃了稽查隊隊長一眼。他面無表情,可稽查隊隊長就是被他這一眼惹火了。
稽查隊隊長張嘴欲吼,奈何喉嚨疼的厲害,咳嗽兩聲,正要再次開口盤問,卻聽一聲嬌叱:“你是18號早上到的蘇州你不是告訴我你傍晚才到嗎”
謝昭的表情陡然變了,咬著牙沖程遙遙低吼:“沒你的事”
“還敢兇我”程遙遙沖上去抬手就是一巴掌,“啪”地一聲,謝昭被打得偏過頭去。
謝昭英挺的臉龐上,很快就浮現出一道手指印來。他慢慢回過頭,舌頭頂了頂口腔內側被打破的地方,滿嘴血腥味。
他面無表情望著程遙遙,打了人的反而眼圈紅紅,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攥著個小拳頭瞪他。
別說謝昭,稽查隊隊長和一干吃瓜群眾都是目瞪口呆。
不光為程遙遙的美貌,更為了她的彪悍。大庭廣眾之下。這么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居然動手打人
程遙遙揉了揉隱隱發疼的手掌,濃郁的陽氣從謝昭的血液里散發出來,她臉頰隱隱泛紅,有些站不穩了,仍指著謝昭罵道:“說你18號那天到底去了哪里見了誰”
謝昭抬手抹過破裂唇角邊一點血跡,狹長的眉微擰起來。
謝昭生得高大,模樣又嚇人,一抬手,圍觀群眾就喊道:“不準打人”
謝昭默默無語,把手又放下了。眾人七嘴八舌的譴責他居然想打女人,還是打這么一個漂亮的姑娘,場面吵吵嚷嚷,倒免了謝昭回答。
程遙遙上前一步,越發激動:“說,你到底見了誰你是不是去找林璐璐了你不是答應我再也不見她了嗎”
謝昭:“”
“嚯”圍觀群眾齊齊發出一聲驚嘆。
“你小子長得人模人樣的,咋能做出這種事兒”
“守著這么個天仙似的姑娘,還腳踩兩只船呢”
稽查隊隊長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劇情打得措手不及,他高聲嚷道:“都別吵”
稽查隊隊長好容易把嗡嗡的議論聲壓下去,轉頭看著程遙遙,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姑娘不過十的年紀,烏發如云,雪膚花容,穿得跟畫報上的摩登女郎似的。而她身上的那件羊絨毛衣和腳上的小皮鞋,才是稽查隊隊長語氣緩和的主要因素:“你是誰跟這個投機倒把犯是什么關系”
程遙遙一抬下巴,桃花眼掃過去,趾高氣昂地反問:“我跟他是什么關系你說我們是什么關系”
稽查隊隊長嘿然一笑,半真半假地沖謝昭道:“你小子艷福不淺啊,找了個這么漂亮的對象。”
謝昭神色古怪,移開眼沉聲道:“她不是我對象”
震撼我全家感情這姑娘還是倒貼的這小子怕不是瞎了
程遙遙頓時勃然大怒,紅了眼圈道:“我就知道我不是你對象林璐璐那個小禿子才是你對象,對吧你那天是不是又偷偷跑去找她了枉我爸爸這么信任你,提拔你,你居然敢對不起我”
謝昭額頭隱隱有青筋跳動,臉色極其難看。圍觀群眾們卻是看得津津有味,把他這表情當作了被拆穿的心虛,起哄道:“這小子不敢說,肯定是見狐貍精去了”
幾個稽查隊隊員和人群的年輕小伙子更是起了憐香惜玉之心,憤憤不平地叫道:“把這個該死的陳世美抓起來
“長得人模狗樣的,怎么能干出這種事兒來”
還有大娘用過來人的口吻安慰程遙遙:“姑娘別難過。你對象干出這種事兒,回家叫上兩家老人來好好說說,得讓他寫個保證書”
程遙遙唇角一抽,人群里另一個嫂子不樂意了:“現在是新社會了。、就算結了婚也能離,這種男人還要他干嘛”
“話可不能這么說,不管新社會舊社會,都得講究個從一而終”。
“您這話我就不贊成了,這么沒良心的男人,還守著當寶貝”
“哎喲喲,現在的年輕姑娘可真是”
眼看著場面就要演變成一場女權之間的辯論,稽查隊隊長大聲道:“都別吵吵了,這說正事兒呢”
群眾們道:“你說你說。”
這男的俊,女的俏,群眾們看大戲似的,就差抓一把瓜子磕起來了。
稽查隊隊長對程遙遙道:“現在有人指證他倒賣黃金,我們得先審問他,你別在這兒搗亂。”
“呵,黃金就他家里窮得叮當響,我嫁給他的時候他家連一百塊聘禮都出不起,還倒賣黃金”程遙遙冷笑,抱起胳膊,“你當著大家伙的面說清楚,你18號那天到底是不是去見狐貍精了”
謝昭唇角抽了抽,終于吐出一句:“我見了誰,你管不著”
程遙遙怒極反笑,一把抓住謝昭的手腕就走:“我管不著走,跟我找我爸去,看你的工作還保不保得住”
“嚯”圍觀群眾被這劇情的反轉震驚了,再一次發出驚嘆并熱情相送:“陳世美別放過他”
“呸長得這么體面的小伙子咋這么喪良心”
“姑娘,小兩口有話好好說別鬧離婚”
幾個年輕的稽查隊隊員恨恨地罵道:“嘿,這小子命忒好,有個這么漂亮的對象還不好好珍惜”
“慢著都給我站住,你們倆合起伙來耍我呢吧”稽查隊隊長反應過來了,表情難看地攔住這兩人。
這程遙遙鬧了半天,還是想給謝昭脫罪。而且程遙遙長得實在是太美了,這場面給稽查隊隊長一種十分不真實的感覺,演戲似的。
程遙遙抱著胳膊,絕美的容顏上寫滿了盛氣凌人:“怎么著,你們稽查隊還管男女搞對象的事兒”
稽查隊隊長牙疼似的嘖了聲:“我不管你們搞對象,但是他現在涉及倒賣黃金,我必須把他帶回去”
“不行”程遙遙下巴一抬,纖細的手指指向謝昭,“你馬上跟我走,咱們一塊去找那個小賤人說清楚”
謝昭臉頰的肌肉抽搐,沖程遙遙一字一頓:“你回去,別在這里鬧”
程遙遙尖叫起來:“你這個沒良心的”
稽查隊隊長就在她旁邊,被這尖銳嗓音沖得眼前一黑,揉著耳朵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也不能破壞我們工作嘛。”
程遙遙盛氣凌人,一個眼刀飛過來:”你算什么東西,跟我爸說去“
中國是個講人情的社會,簡單地說:拼關系。
程遙遙這嬌縱和高高在上的氣質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穿戴也與旁人不同,光是腳上那雙小皮鞋,在商場得賣到一百塊以上呢。
稽查隊隊長的語氣立刻變了,湊近程遙遙壓低聲音:“你爸是”
程遙遙冷笑:“我姓程”
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最耐人尋味。稽查隊隊長琢磨開了:“陳程”
一個隊員適時為頭兒解惑:“咱們市x局的那位就姓程,聽說他家就一個女兒”
稽查隊隊長頓時肅然起敬。這局雖然與他們稽查隊不想干,那也是他高攀不上的。
程遙遙斜眼看著稽查隊隊長臉上變幻的表情,哼了聲:“也好,你們把他抓走吧。這樣沒良心的男人我也不稀罕”
開玩笑這么一個燙手山芋能帶回去嗎人家小兩口床頭打架床尾和了,遭殃的豈不是自己稽查隊隊長連忙賠笑:“別別,這是個誤會”
程遙遙小下巴一抬:“什么誤會沒有誤會不是有人證嗎”
蹲在地上看熱鬧的斷指兒冷不丁被指到,還一點兒沒弄清狀況,沖稽查隊隊長道:“隊長,我能作證,這人就是投機倒把犯我能將功補過了吧”
“我可去你的吧”稽查隊隊長一腳踹在他肩上,“你小偷小摸案底這么多,還敢污蔑別人你給我等著”
程遙遙還要說什么,謝昭投來一個眼色,微微搖頭,這是讓她老實一點,不要再鬧了。這稽查隊隊長是被她一時唬住了,再鬧反而露餡。
程遙遙只好撇了下嘴,道:“現在我們能走了嗎”
“能,能這事兒是怎么搞的,耽誤你們這半天。”稽查隊隊長忙道。
兩人拉拉扯扯走出老遠,背后的熱心群眾還在議論:“真是白瞎了這么漂亮的姑娘,男人長得好點就是靠不住”
只有指認了謝昭的斷指兒一臉絕望。他原本想亂咬出一個人來為自己脫罪,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看著稽查隊隊長不善的眼神,斷指兒知道自己完了。
黃六則是一直緊緊盯著謝昭遠去的背影,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擔心,哆嗦得厲害。
蘇州的窄巷很多,彎曲綿延,自行車輪子壓過青石板會發出咕嚕嚕的聲音。謝昭載著程遙遙遠遠離開剛才那條街道,直騎到碼頭附近的一座橋邊才停了下來。
這座橋相當偏僻,河床已經干涸,橋邊一排柳樹光禿禿的,映著古橋和岸邊破舊宅子,別有一種韻味。謝昭把車停好,轉身來扶程遙遙。
程遙遙由著謝昭把她抱下來,安靜地一言不發。謝昭溫聲道:“妹妹”
程遙遙眼波流轉,抬眼看著謝昭,終于有了反應。
謝昭這才舒口氣,道:“是不是嚇著了”
程遙遙搖了搖頭,抬手摸摸謝昭的臉頰,那巴掌印隱隱浮起來:“疼嗎”
那點兒傷對謝昭來說不算什么,被程遙遙輕輕觸碰,反而覺出甜來。謝昭眼底含笑:“不疼,妹妹沒用勁兒。”
“啪”程遙遙二話沒說,補了一巴掌。
程遙遙這一巴掌可沒留情,重重打在剛才打過的左臉上。謝昭嘴里彌漫著淡淡血腥味,卻不知道程遙遙這氣從何來。他抿住唇,等程遙遙發作。
程遙遙從兜里掏出那包東西時,他終于露出詫異表情:“你怎么拿到的”
程遙遙氣道:“我看見你偷偷往桌角塞了一包東西,就趁人不注意拿出來了。你告訴我,這個是什么”
謝昭下顎繃緊,望著程遙遙的眼神看不出半點悔意:“妹妹,把它給我。”
這包東西包裹得方方正正,沉甸甸的。程遙遙一把撕爛了外頭包著的牛皮紙,那牛皮紙又厚又韌,只撕裂了一點,露出金光耀眼的一角。
程遙遙舉著這金子怒道:“你答應我不碰這個的
謝昭道:“我想給你更好的生活。”
“我根本不稀罕”程遙遙怒道:“你讓我提心吊膽,這就是你說的好日子”
程遙遙脫口而出,卻看見了謝昭瞬間僵硬的神色。
謝昭神色有些莫測,自言自語般重復道:“不稀罕”
冷風從橋那頭吹來,程遙遙有些懊惱自己剛才的話太傷人,卻又不肯低頭,道:“你認識的那些人根本不是好東西,把這東西塞在你身上。要是被抓了,這么多黃金,夠你坐一輩子了”
見謝昭不吭聲,程遙遙越發氣惱:“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辦奶奶和小緋怎么辦”
謝昭眼神也完全冷了下去:“你就這么不相信我”
“我沒有不相信你。”程遙遙按捺著性子,道:“我只是不想讓你再碰黃金”
程遙遙深恨自己這么粗心大意。明明原書里就說過,謝昭發家初期倒賣黃金,惹了大禍。這陣子謝昭不斷地往家里拿錢,她還以為謝昭真是靠運貨賺的錢。
她賣了一個夏天的吃食,也不過攢下小八百塊。拖拉機運貨,倒騰藥材能賺多少又哪一種生意,賺得有黃金多
兩人相識以來,謝昭這是第一次沒有順著程遙遙的心意:“這是我的路。”
程遙遙的眼圈刷地紅了,一滴淚搖搖欲墜,映著那小小淚痣簡直叫人心都碎了:“你騙我你上次就答應我不會碰黃金的,你騙我”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叫謝昭怕的東西,第一樣就是程遙遙的眼淚。他冰冷神色里透出一絲無措,抬手捧住程遙遙的臉頰為她擦拭眼淚:“不要哭妹妹,我想給你最好的。”
“我不要那些”程遙遙抗拒地躲避他的手,“你要是真的愛我,就不要再碰黃金了”
謝昭的手頓了頓,在程遙遙期待的目光里,沉默下去。眼看著程遙遙轉身要跑,他一把抱住她:“妹妹,我大可以騙你,但我不想。你的話我會考慮,但是現在”
“你閉嘴你就是個大騙子,騙子”程遙遙大聲嚷嚷。
謝昭無法理解她對黃金的恐懼,正如同自己無法理解謝昭的固執。程遙遙從來都是要人順著的,更何況是對她千依百順的謝昭 。
大小姐脾氣上來,程遙遙一把就將那金子扔向了河里。
那河床干涸,龜裂的泥土上灑落了十幾塊金條,光燦奪目。
謝昭看也沒看那金子,只摟緊了程遙遙:“妹妹,別生氣。”
這一聲低沉繾綣,落在耳畔,程遙遙眼淚頓時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身體簌簌發抖,不知是氣的還是傷心的,一個勁兒地喃喃:“我不要你了你滾,抱著你的黃金睡覺去吧”
她自顧自哭得傷心,根本沒有抬眼去看謝昭的表情。謝昭金石振振的嗓音透著冷,捏著她下巴的手指輕輕摩挲:“不要我了”
“沒錯”程遙遙一把揮開他的手,謝昭沒用力,她很輕易地就掙扎開來,指著謝昭撂下狠話:“分手”
空氣瞬間冷了下去。
謝昭身上泛起暴戾的氣息,定定看著程遙遙,他好像失去了分辨的能力,很慢地重復:“分手”
這句話完全是下意識脫口而出,程遙遙自己都沒當真,她一時間也知該如何是好,寫滿嬌縱高傲的小臉哭得通紅,又可愛又可笑。
謝昭困惑似的盯著她:“你是當真要跟我分手”
當然不是程遙遙氣哼哼地一跺腳,等謝昭哄哄自己,她就把分手這句話收回來好了。
可她的沉默仿佛加劇割裂了兩人之間的冷氣,謝昭喃喃自語:“真是學不乖。”
程遙遙沒聽清:“你說什么”
謝昭嘲諷地一扯唇角:“這可是你說的。”
程遙遙還沒反應過來,傻兮兮地追問:“我我說的什么”
謝昭一字一頓:“分手。”
當頭一盆冷水澆下來,程遙遙桃花眼微微瞪大了,一顆含不住的淚珠順勢順落下來,在白嫩肌膚上留下一點水澤。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謝昭,一時間語言能力都喪失了:“你,分手你要跟我分手”
謝昭客氣地糾正她:“是你要跟我分手。”
程遙遙小臉煞白,玫瑰色的唇顫抖著,模樣可憐極了:“沒錯,分分手,對我再也不呃”
程遙遙氣得五內俱焚,卻忽然打了個嗝,一下接一下,打得停不下來了。
謝昭淡淡看著她,程遙遙又丟臉又生氣,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繼續打嗝。
程遙遙哭得頭昏腦脹,恨不得直接鉆地縫里才好擺脫這種尷尬場面,有什么人在談分手的時候會打嗝呢就在程遙遙哭得要昏過去的時候,謝昭終于走上前來,伸手摟住了她。
程遙遙抬手就要撓他,可惜哭得手腳綿軟,被他偏了下頭輕易地躲開去,只撓在了下巴上。
謝昭一手在她背上輕輕順著氣:“打嗝的時候要閉氣。”
程遙遙哪里憋得住,嗚嗚咽咽哭個不停,還不斷地打嗝。叫謝昭想起了打奶嗝的犟犟,也是這么一抽一抽地,打嗝聲小小的,特別有趣。區別只在于犟犟只能咬傷他,卻不及程遙遙一句話傷得疼。
程遙遙方才煞白的小臉又漲紅了,滾滿了淚珠。她這樣哭得慘兮兮的,實在叫人想欺負她。
隔著淚水,謝昭英俊的臉也變得模糊不清,程遙遙耳邊又是自己的抽噎聲和打嗝聲,恍惚聽見了謝昭的一聲嘆息。
她的臉被捧起,溫柔而不容反抗的力度:“我教你。”
在謝昭的幫助下,程遙遙好一會兒沒能呼吸,眼前陣陣發白,直到謝昭把她抱到橋墩上坐著,她才漸漸找回了呼吸。她軟綿綿趴在謝昭的肩膀上,發現自己果然不打嗝了。
程遙遙腦子里暈乎乎的,一時間沒想起來剛才的事兒。她還來不及高興地跟謝昭分享這個發現,就聽謝昭道:“分手了,還抱著我不好吧”
作者有話要說: 黃金的確給謝昭帶來了巨大陰影:遙遙要跟我分手了,猛男落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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