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驚天逆轉
兩小時后。
“本來我已經準備不弄死你的，不過是你逼我的，小子，你等著！”楚雪城被夏木放出來后，撂下一句狠話，直接瞬移無蹤。
“何必呢？”謝磊苦笑道。
夏木嘆道：“我怕壓力不夠大啊。師父，整個世界都對我這么友好，我會偷懶的�！�
人都有惰性。
來自畢洛的壓力，看上去讓人絕望。
然而就如凡人明知道死亡會來臨，卻總是喜歡肆意揮霍生命，透支身體，不懂得珍惜，就是因為死亡的壓力，太遙遠。
謝磊雖然只活了三千八百年，可是對世間絕大部分人而言，已經是老怪物一樣的存在。很多人生體悟，那些活得比他更久的人，未必就比他活得通透。
他是修士，也是政客，更是初代狼崽。
他接觸的，都是最復雜的人際關系，對人性的體悟，可以說深刻之極，難免就會想得更多。
“生存壓力，其實哪兒都有。就算你沒壓力，可能你在乎的人，也有壓力。很多時候，活著的意義，往往是為了別人。有時候我就想，永生的意義到底是什么？假如沒有另外一個世界，人生總是不斷重復，再重復，很無趣的�！�
夏木聞言，心有戚戚：“如果沒看到另外一個世界，可能我早就沒有活下去的激情�！�
夏木甚至非常期待，存在著這樣一個世界，是自己從未經歷過，感知過。
在那里，他便如凡人一般，無依無靠，隨時能被人一腳踩死。
這可能就是他在短短一千萬年內就決定渡劫的最大原因吧。
人生啊，就是得折騰，否則不用別人毀滅，自己都想長眠不醒……
夏木終于將自己在云落界的遭遇，首次向外人傾述。
“您能想象當我初聞這個驚天秘密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么？”夏木的臉上，卻一點都沒有表現出悲痛欲絕的表情。
不僅僅是表面，連他的內心，都已經毫無波瀾。
不是這種痛，已經麻木。而是這種痛，被他剖析之后，不再痛了。
夏木提及此事時，猶如在講別人的故事。
那就是一個叫張羅的棄仙故事，而不是夏木的。
我寧愿看成是一個來自地球的普通人，一不小心奪舍成功了這個天下第一牛人。
因為張羅這個人，其實挺沒勁的，他的人生太圓滿。
做張羅，真的很無聊。做夏木，才有生的意義。
夏木自己都沒有想到，正是這一次思想的轉變，在他尋找希望的道路上，竟然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我覺得我就像是在地獄里走了一遭。可惜孟婆湯在我身上也有有效期。說心里話，我真的不想醒來。師父，醒來后的我，根本找不著當年那種為了生存，以及長生而迸發出來的激情�！�
王竹和夏木都有來自地球的記憶，他們經常會講關于地獄的故事給林可怡聽，就在謝磊眼皮底下，所以他想不知道地獄都難。
但是謝磊明顯聽出他這句話蘊含的另一層意思。
他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是說，這么大的打擊，都不足以激發你奮進的決心和毅力？你就一點都沒有找他們討一個公道的想法？說實話，換了是我，這口氣怎么都不可能咽下去。”
夏木自嘲似地笑了：“是啊，本來我是想去討個說法的，可惜誰叫我遇上楚師父，誰醒得這么早，誰叫這么孱弱的時候，就能深入妖獸區，打開盧師父留給我的寶貝，獲悉他給我的留言？”
“我……不是很明白�！敝x磊茫然道。
“師父，您覺得，數十億年，真的會對一個人看走眼？張羅如果走眼得如此厲害，又怎么可能修到第一人這種程度？”
夏木的心里，涌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對自己的厭棄。
為什么自己要懂得這么多，看得如此清醒！
謝磊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確實無法理解，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可是事實上就是這樣。
你搜的是喬琬琰曾經的道侶的魂，如果神魂都能撒謊，那這世間還能有什么值得信任？
這本來就是已經發生了的，鐵的事實，為什么你反而會質疑？
“如果光是這三十六位仙域大佬不遺余力地送給我這場機緣，我不會去想更多。恰恰是盧師父洞穿一切的做法，讓我突然明悟。他們在演一場戲！”夏木緩緩抬頭，凝望著有些灰暗的天空。
“告訴我，到底是為什么？”
謝磊只覺得頭皮發麻，背脊發涼。
你這是在和誰對話？
“唉，不回答是吧？其實我猜得到，是不是琬琰出事了？”
夏木的自言自語，再次將謝磊驚得不知所措。
他很想伸手去摸一摸夏木的額頭，試試他是不是生病了。
“或者不是琬琰出事了，而是這一切，其實根本就是她謀劃的。你是在考驗我么，琬琰？”夏木喃喃道。
“你的考驗成功了。因為我發現，在這件事上，哪怕我往最有利于你的角度去猜測，去設想。一番對比后，我的心里，還是只有師姐，而沒有你。”
“你是屬于張羅的，不是屬于我夏木的�！�
謝磊心里駭然，慌忙將他制住，直往時空梭里塞進去：“夏木，最近事兒多，別胡思亂想，好好休息休息就好了�！�
“不用，師父�！�
雖然和謝磊實力天差地遠，然而夏木的平靜，竟然有一種無法描述的說服力，使得謝磊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您一定很關心，我會不會娶于師姐�！毕哪灸曋x磊。
“你……會的！”謝磊頓了頓，異常堅定地道。
不過謝磊想的是，并非夏木主動娶于慧，而是他通過下三濫手段，逼得夏木不得不娶于慧。
甚至必要時，他還會和楚雪城聯手！
夏木突然念起一首詩：“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這是形容我的，對不對？可惜他們沒經歷過天地合。再美好故事，如果生命尚未終結，總會有一個后來怎樣。”
張羅和喬琬琰，后來怎樣？
沒有地老天荒，一切只是因為得不到。
得不到，才會輾轉反側，費勁思量。
一旦得到，愛情在時間面前，遠沒有想象中那么堅韌。
會經營的，會把愛情，活成親情。
不擅長的，往往把彼此，活成不死不休的仇敵。
數萬年，他們如膠似漆。
數十萬年，他們相濡以沫。
數百萬年，他們開始同在屋檐下，卻分別盤坐在自己的密室里，長時間的閉關修行，偶爾出來碰碰頭，聊聊未來和過去。
數千萬年，他們常常告訴對方，我想出去散散心。
這一散，往往就是數萬年才相遇一次，甚至及不上張羅和盧夢雨的萬年之約。
時間啊，永遠是最大的殺器。
又是數百萬年后的一次相遇。
“阿羅，咱們要個孩子吧�！眴嚏鼏枏埩_。
“孩子��？是不是早了點，我看到那個世界了，等你也能看到了，咱們再要�！睆埩_猶豫了。
“算了，我就隨便這么一提�！眴嚏换仡^，從此又是無數年不相遇。
但是他們依然還是最親密的人，他們把彼此，都活成了對方的責任……
謝磊聽完夏木的講述，直言不諱地道：“我不是故意挑撥，也許正是這種太久遠的相處，使得你們缺乏了激情，難免就會有一些也許并非出自本意的事情發生。你不覺得，你和……盧仙姑的萬年之約，已經超出了普通朋友之間的友誼了么？”
“是他，不是我�！毕哪緮嗳环穸ā�
這樣自欺欺人，真的好么？
哪里有突然中斷的愛情，又哪里有莫名其妙的愛情，偏偏就發生在林可怡身上？還不是你前世本來就動了這個念頭，今生不過是在延續罷了。
“你的意思是，那位，在成全你，也成全她自己？”謝磊咬了咬牙，說得更直接了。
“也許吧�！毕哪狙壑�，終于有一絲刻骨銘心的痛苦劃過。
可這絲痛苦，和失去無關，而不過是一場婚姻葬禮上的挽歌。
“沒那么簡單，而且我個人認為，以這種方式結束，太慘烈了點�！敝x磊決定不再扭扭捏捏，而是振聾發聵，“也許你變了，而她沒變，你把自己，活成了她的仇人，所以她才會如此待你！”
“是啊，我變了，為什么我就變了呢？”夏木突然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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