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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從前


  肖宸睜開眼。


  清晨的光灑透窗頭,在肩上留下星星點點的光斑。初醒的時候, 腦子只余一片空白。


  花了一小段時間才回過神, 他逐漸望向凳子上的背包。須臾后, 才遲疑的翻身下床,往包里翻找起來。


  床上有輕微的動靜。棉被里的人皺著眉翻了個身——難得醒得比肖宸晚, 筵青似乎完全撐不開眼, 只有氣息還透著絲疲憊。


  肖宸不由輕手輕腳起來。須臾間,從包里捧出一抹純粹的白。


  夢里的龍角,他果然見過。


  這雙龍是在海底祭壇發現的。當時它自己飛到肖宸懷里,徒留下一堆謎團。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夢到那樣的場景,還是以另一個人的身份。也許,就是這雙龍角在向自己求助。


  肖宸的手微微收緊, 感受掌心溫潤的涼意。曾經問過許多人都沒有答案, 如今,卻似乎有了方向。


  將角塞回包里,他推開門朝外走去。海水的氣息還沾染在掌心,透著股深邃的味道。


  門緩緩合上。守在門外的幾只異獸瞬間抬起頭, 小鸚鵡更是歡欣的撲了過來:“肖……”


  單手接住它,肖宸笑著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門后,筵青的身影,則逐漸掩映在了黑暗中。


  小鸚鵡探頭探腦。直到青年走出去很長一段路,它才皺著眉開口:“奇怪,臭蛇今天不黏你啦?”


  不黏正好。美滋滋的盤算片刻,怪隼在肖宸懷里蹭來蹭去。


  捏了捏它的尾羽, 肖宸笑著答道:“不了,讓他好好休息會兒。”


  這幾天來回在京城和洋都間奔波,昨晚回到楊家的時日又這么遲。又出腦子又出力,作為主要的武力威懾之一,筵青會覺得疲憊,也是理所應當。


  大師們倒像不需要睡覺似的,永遠精力充沛。昨晚九點多才回來,他們卻都沒選擇睡覺,當即聚集起人手調查起祠堂。


  似乎還真發現了點兒什么。


  “肖大師,你來啦!”剛邁進祠堂周邊,青年的身影便被眾人發現。徐老爺子是反應最快的一個,當即招手示意:“您快過來!”


  祠堂里聚集了不少人,發現是肖宸來了,眾人紛紛退開。背著包邁進人群里,肖宸朝徐老爺子點頭示意,順便發現了臺面上歪七扭八傾倒的楊家牌位,以及面前地板上巨大的坑洞:“這是什么?”


  “天狗發現的。”徐老爺子似乎十分得意,拍了拍胸口:“它那天不是竄進來了?正巧看到有人在擺弄牌位……”


  肖宸有些吃驚。聯系眼前亂七八糟的一幕,很快就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這些牌位有特殊的順序,按照順序擰開,就能打開地窖?”


  徐老爺子點了點頭。肖宸繼續驚訝道:“天狗記憶力這么好?”幾天前的匆匆一瞥,還能將順序一點不拉的記下來?


  “哪能啊。”徐老爺子趕緊擺手,就連天狗都露出了窘迫的表情。


  “人家嗅出來的!”大力拍了拍天狗肩膀,徐老爺子喜笑顏開:“花了好一陣功夫才確定順序呢!”


  肖宸:“……”


  第一次聽說嗅覺還有這種用處,他神色奇怪的望了天狗一眼。縮縮脖子,天狗似乎哼了一聲,愣是什么都沒說。


  為了嗅輕那點微妙的差別,它很是花了一番功夫。可惜,跟著青年跑來這千里迢迢之外,青年卻自己睡覺去了,害得天狗不知道在努力給誰看。


  “不錯啊!”青年毫不掩飾的驚嘆聲,卻輕易沖散了這番苦惱。天狗眉眼一抬,總是皺著的眉頭似乎松開些,眼角眉梢是怎么壓也壓不下的喜悅。


  “可惜,這只是第一層防護。”應智淵在一旁搖頭。勉強打開地窖后,擋在眾人面前的卻是牢不可破的結界。


  龔世昌正和何大師一起在底下奮戰,為了破解陣法,估計還得花好一陣子。


  周圍人都在唉聲嘆氣。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肖宸卻語句輕松:“沒事,只要把這里找出來就行。”


  “肖大師是什么意思?”眾人詢問間,青年眼角微彎:“把祠堂看得這么重,這里定然對它們十分重要。我們只需守護好祠堂,遲早有一天,它們又會來自投羅網。”


  倒也不無道理。自己又不是來解密的,只是來斬草除根的……想通這一點,眾位大師緊壓的眉頭總算松開了些。


  “對了,應大師您有空嗎?”肖宸卻不打算參與。喊了應智淵一聲,青年往門外一指:“可否出去談談?”


  應智淵挑眉。直覺肖宸有什么重要的事,他當即交代了身邊兩人兩句,放下手中事情跟了過去。


  等到了無人的花園,才詢問肖大師:“您想問什么?”


  “我想知道,應家為什么能化龍。”肖宸開門見山:“還有數百年前的戰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沒想到對方是來問這個的,應智淵一愣。化龍一事,多少也算應家的秘密,他當即語帶猶豫:“似乎告訴過您了,那是應家收到的禮物……”


  “誰贈予的?”肖宸問。空氣有些緊張,就連小鳥都看出了青年是在說正事,故而蹲在他肩上一動不動,只拿一雙陰冷的綠豆眼不斷掃視著面前含糊其辭的中間男人。


  見應智淵依舊不愿意多說,肖宸嘆了口氣,將背包捧在手心:“你說的禮物,是這個嗎?”


  瑩潤的光輝傾灑在掌心。看清楚那是什么,應智淵瞬間失聲:“龍角!”


  肖宸收回手。純白的光輝頓時散了,應大師臉上的激動也逐漸壓下:“您在哪兒找到的?”


  “先回答我是不是。”肖宸問。見他堅持,應智淵猶豫片刻,還是嘆了口氣:“是。”


  “——應家最初的化龍之力,就是從這雙角開始的!”


  果然。


  有所預料,肖宸沒多說什么。那么在夢里看到的,便是當時的應家家主,接受化龍之力的一刻。


  雖然看不清眉眼,那人熟悉的氣息卻近在耳邊。帶著些危險的刺痛,帶著曾經斬殺妖邪的腥氣,經久不散。


  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劍而起,那樣的針鋒相對;卻又帶著斂去鋒芒的小心翼翼,就連觸碰青年的手時,都像拿起易碎品那般溫柔。


  把拉鏈拉好,不顧對面人望眼欲穿的期待,肖宸將包背回身后:“應家化龍的能力,是從獸神那兒得來的吧。”


  “您怎么……”泄出幾字,應智淵趕緊閉上嘴巴,只拿一雙驚疑不定的眼掃視著對面青年。


  肖宸沒有回避,直視他的雙眸:“而我師父他們沒有龍角,也是因為這雙角丟了?”


  應智淵這才回過神,緩緩點了點頭:“準確的說,除了第一代化龍人,所有的應家的龍,都沒有雙角。”


  那是他們代代流傳的遺憾,卻也是他們鐫刻在骨子里的記憶。想到青年輕易便道出應家最大的秘密,應智淵頓時無法平靜:“您怎么知道的?”


  肖宸選擇閉口不言。怎么知道的?說自己做了個夢,他能信嗎?


  須臾后,他只是換了個話題:“應大師,當時的應家,不是正和獸神針鋒相對嗎?”


  “那他怎么還能從獸神手中,拿到這樣的能力?”見應智淵點了點頭,肖宸問出后半句。


  “說來話長……”并不是應家的光彩事,應智淵深深嘆息。只是肖宸已經知道這么多了,再隱瞞下去也沒什么意義:“當時的家主,的確是想刺殺獸神。”


  空氣冷了幾分。肖宸卻像早就猜到了似的,心中毫無動搖。


  或者說,他覺得自己夢里的人,也早就知道了。


  “其實這場戰爭,從頭到尾都和獸神沒有任何的關系。”斂去眉眼間的遺憾,應智淵抬起腦袋:“作為一個族群的神,它只需保佑子民平安喜樂。至于領地如何,霸主又是誰,于他而言沒有任何關系。”


  只是不重要而已。那些上不了排面的小打小殺,與他根本不在同一個層面。


  “但是,人類方依舊覺得那是異獸的核心。”應智淵道:“只要想到獸神,或者僅僅是聽到它的名字,這群異獸就和瘋了一樣,恨不得將敵人活生生撕碎。”


  “所以,我們的家主出發了。”


  那是一個明亮的白天。在身上留下數道疤痕,年輕的應家家主自家中消失。


  當然,也有說法是當時族內早有異心,此舉是想鏟除最大的阻礙。不過不管真相如何,是否真的生死有關,又或者當時的家主早對人性失望……


  他來到了獸神的森林,而獸神真的收留了他。沒有踏出過森林一步,他的身邊終于有人陪伴。


  “可是獸神身邊,不是有很多異獸嗎?”似乎不太喜歡這個故事,小鳥嘰喳道:“這么多的神獸,難道還抵不過一個陌生的、充滿殺意的人?”


  “那就是獸神的想法了。”應智淵聳聳肩道:“我沒辦法猜出來。不過他并沒有你想的這么舒服——四神獸其實就不在獸神身邊,它們早跟隨著兩儀二圣消失。”


  畢竟獸神,算不上真正的神。


  “四神獸不在,那龍也不在嗎?”肖宸沉思。他還記得自己曾經夢到的,乘在龍背上的那一幕。


  “對。”沒意識到他的猶疑,對面人點了點頭:“和現在差不多,當時的龍都身在深海。這片大陸上,是沒有龍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狗崽呱呱呱 的地雷,謝謝你啾咪,努力碼字去啦!


  感謝 殤玖瀟、大豬蹄子 澆灌的營養液,感恩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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