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處很厲害！”

　　一直忙于應付顧客的曹玲，趁著片刻的空隙功夫，在記事本的空白頁之上寫下了這么幾個字。

　　是啊，這位新調過來的顧處長很厲害，她不止一次聽曾虹飛提及對方的事跡和威名，她怎么能忘了這么重要的事呢？

　　再想想笙簫始終淡然的笑容，蕭紅的心情很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高先生早已緩過神來，臉色也再次變得沉郁陰冷，在一片打量的目光之中，視線定定地落在笙簫白凈的臉上。

　　聽了笙簫的話又聽見周圍討論的聲音，于是在一片吵鬧的聲音之中，高先生張了張嘴打算點什么，不過笙簫這時卻再次出聲，把他想的話給堵了回去。

　　“根據食品安全條例的相關規定，一旦發現超市售賣的食品存在質量問題，除了將質量有問題的商品下架并進行整改之外，超市還將面臨一筆罰款，如果這一次隨機抽檢的結果顯示，我們超市賣的雞蛋確實存在質量問題——”

　　笙簫著著，之前始終掛在臉上的那抹溫和得體的笑容，忽然之間盡數散了去，白凈秀麗的臉上透著凝重和沉郁，“作為生鮮目前的負責人，既然是我的監督工作不到位，到時候一切后果將由我一人承擔，除了全額支付工商局的罰款之外，我還從樂嘉超市離職，高先生以為這樣的懲罰夠不夠？能不能平息您此刻的怒火？”

　　顯然沒想到笙簫竟然會對自己這么狠，周圍所有關注眼前這一幕的人，大概都覺得自己耳朵出了什么問題吧，臉上都齊刷刷地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然而當他們仔細看笙簫的臉，卻發現她的表情看起來十分鄭重，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的樣子。

　　就在這一時之間，服務臺附近就如同炸了鍋一般。

　　“我的，沒必要對自己這么狠吧，有什么事好好嘛，犯得著拿自己前途開玩笑嗎？”

　　“對啊，沒必要這樣啊，這又是罰款又是辭職的，何必這樣跟自己過不去呢？以前也見過類似的情形，那些人破了嘴皮子，想盡一切辦法安撫顧客的情緒，來去都是我們超市會怎么怎么做，還從來沒有人會像她這樣，主動提及自己承擔責任。”

　　“我也見過這種事，那些負責人都是心翼翼地給顧客賠笑臉，就沒人敢這么直接的正面剛，這姑娘是個狠角色！”

　　盡管已經猜到笙簫心里可有什么打算，但陡然聽到她出這種決絕的話，蕭紅的心還是忍不住狠狠抖了抖，盯著笙簫的那雙眸子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錯愕和不可思議。

　　忙于應付顧客的曹玲亦是虎軀一震，滿含著錯愕的目光朝笙簫這邊看了過來，一直到領取贈品的顧客出聲提醒她才轉過頭。

　　唏噓不已的眾人，依舊你一言我一語地感慨驚嘆。

　　著著，忽然有人若有所思道：“這位顧處長話這么拒絕，難不成她們超市真是無辜的？不然誰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既然能管超市的生鮮貨區，明這職位肯定不會低，得多辛苦才能升到這個位置啊。”

　　“有道理哎。”其他人聽了之后紛紛附和。

　　而眾人會有這樣的反應，笙簫其實一點都會不感到意外，畢竟事關自己的切身利益，大家恐怕都想著大的事還有公司頂著，何必傻兮兮的將自己搭進去？趨利避害從來都是一種本能。

　　不過笙簫比較感興趣的是這位高先生的反應——她的眼睛一直關注著對方，從頭至尾始終都沒離開過他的臉。

　　在周圍一片吵鬧驚嘆的聲音之中，高先生仿佛受到了驚嚇似的，原本惱怒的臉色倏地一變，隨后舌頭就像打了結似的，一直“你”了好半都沒出一句完整的話。

　　笙簫默默打量著眼前這位表現實在詭異的高先生，心底那種奇怪的感覺再次涌上來。

　　不過眼下她實在沒空想太多，畢竟服務臺邊還有一群人在圍觀看熱鬧呢，只得極力無視心中那種古怪的感覺。

　　“當然了，如果事實證明我們超市賣的這批雞蛋沒有問題，高先生，您必須為您今的行為道歉，”她著忽然勾起了嘴角，噙著一抹令人倍感冰寒的笑意，且笑容絲毫未達眼底，“鑒于今在這附近圍觀的人比較多，在大家心里留下的不好的印象，而不少人也已經因為有事匆匆離去，不能看見您道歉的情形，給我們超市的形象造成了巨大的傷害，所以我希望屆時您的道歉最好聲勢浩大一點，盡可能消除您的行為給超市帶來的惡劣影響。”

　　來之前絕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顯然他低估了這姑娘的行事風格，果然當上了生鮮處長的人不是什么善茬兒。

　　總算從那種驚嚇中緩過來的高先生，盯著眼前這滿懷著惡意的女子，眼底迸發出一道幽怨憤恨的光：“不知顧處長您覺得，什么樣的道歉才算是聲勢浩大？”

　　這一字一頓咬出來的話，足以見得他此刻又多么生氣憤怒，然而笙簫對此卻半點兒不在意，她甚至沖對方勾唇笑了笑，隨后兩片唇瓣上下一翻，發出一道極為漫不經心的聲音：“比如在附近商業大樓外墻上投放閃屏廣告——”

　　比如在附近商業大樓外墻上投放閃屏廣告？

　　“嘶”的一聲聽起來分外清晰，是周圍眾人齊刷刷爆發出一陣倒吸冷氣造成的效果。

　　在附近寫字樓外墻上的閃屏廣告，通常都是那些商家投放廣告才會用的，再要不就是播放一些公益宣傳廣告。

　　而且在閃屏上登廣告，播放廣告的時間通常都是以秒鐘來計算，而計價的單位至少是“萬元”起，多少人辛辛苦苦工作一個月，最后拿到手的工資也不過才三五千塊錢？

　　得是多大的手筆才會在市中心的商業大樓外墻上投廣告？以為在看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瑪麗蘇偶像電視劇還是啊？影視作品和里投放閃屏廣告，人家好歹還是跟心愛的人告白呢，誰會斥巨資投放道歉的廣告？

　　眾人一時都驚得不出話來，服務臺周邊的空氣簡直如凝固了一般。

　　數秒鐘之后，眾人才從這種震驚中反應過來，窸窸窣窣的討論聲再次在服務臺周邊響起來，一邊討論一邊朝笙簫這邊看幾眼。

　　醒過神來的高先生嘴角狠狠抽了抽，隨后看笙簫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怪物。

　　“請問這位顧處長，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

　　“知道啊。”笙簫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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