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二 自殘
在埃加瑞瑟和伊普押送下，江北繞到了小島另一邊，乘上一個大木筏去往了部落扎營的大島。
江北坐在船首，邊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邊留心記憶地形，以便燒船成功后能從一條最合適的路徑離開，埃加瑞瑟和伊普坐在船中，聊著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不久，木筏抵達(dá)大島，停靠在岸邊，江北被帶下船，進(jìn)入了部落的營地。
營地依山而建，由山體和三面木墻圍成，面積很大，四角分別有一座由木頭搭成的哨塔，中央座落著一排排木棚，靠邊角有若干個紅色的營帳。
盡頭的山壁上有個洞口，洞口兩側(cè)分別插著一面軍旗，還有兩名穿著鎧甲的亡靈衛(wèi)兵把守，應(yīng)該是主將的居所，埃加瑞瑟和伊普帶江北向洞口走過去。
江北邊走邊觀察，木棚呈圓形，由粗木棍圍成，上面有個用紅色硬皮革蒙成的蓋子，粗木棍凸出來的部分均被削尖，木棚門前立著一根支架，上面放著燃燒的火盆，跳躍的火焰映亮尖銳的木樁，透露出一種野蠻的粗獷感。
那些營帳看起來就精致多了，像腰被拉高的蒙古包，圓圓的帳頂上繡著一些精美的花紋，頂端凸起的立柱頂著一顆血色的水晶球，應(yīng)該是血精靈的住所。
江北暗中數(shù)了數(shù)木棚和營帳的數(shù)量，加在一起大概有六七十座，以獸人或血精靈的體型來看，一個木棚或營帳撐死能擠下十個人，意味著部落的兵力要比耳語海岸少，當(dāng)然，這些生物也比人類強(qiáng)壯很多。
時間不算太晚，但營地里安安靜靜的，沒人大聲喧嘩，還有幾名穿著鎧甲的亡靈衛(wèi)兵在巡邏，看起來很有秩序，和江北來前設(shè)想的一片野蠻之地截然不同。
計劃必須做出一些調(diào)整，江北瞥了眼營地的哨塔，上面也有衛(wèi)兵，冒冒失失地去燒船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
須臾，江北被帶到了洞口前，兩名亡靈衛(wèi)兵把他們攔住了。
“我們巡邏時發(fā)現(xiàn)了他，”伊普用戰(zhàn)斧頂著江北，把他推到了兩名衛(wèi)兵跟前，“他說他是個從耳語海岸逃出來的被遺忘者，交給你們處理吧。”
說完，他大步離開了。
“祝你好運(yùn)。”埃加瑞瑟對江北說了句話，也轉(zhuǎn)身走了。
兩名亡靈衛(wèi)兵打量了一眼江北，一言不發(fā)地把他帶進(jìn)了山洞。
山洞像條幽深的礦道，彎彎曲曲地看不到盡頭，洞壁上插著火把，光線尚可，但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油脂燃燒味兒，還夾雜著嗆人的腐臭，潮濕陰冷的環(huán)境又給這兩種味道增色不少，聞起來像掉進(jìn)了冬天著過火的腐尸坑。
干恁娘的也不知道通通風(fēng)，江北腹誹著，跟在兩個亡靈衛(wèi)兵身后向山洞深處走去，忽然聽到了嘶啞的說話聲：
“……是的，我會的，我當(dāng)然會了……我也等待很久了……呵呵呵……迫不及待，對，我迫不及待了……呵呵……”
話音聽起來像在和誰對話，但聽不到另一個人的聲音，又有些像在自說自話，江北有些奇怪，拐過一個彎口后，看到了話音的主人。
山洞腹地是個能容納數(shù)十人的空膛，洞壁上也燃著火把，一個披頭士風(fēng)格的亡靈拄著一根長長的法杖，正來回踱步，一雙眼睛閃著明亮的紫芒，讓江北驀然想起了薇薇安紫色的雙眸。
亡靈身旁還站著一個高大如山的惡魔，但它不是亡靈的說話對象。
亡靈在自言自語，他弓著腰，腦袋一栽一栽的快速走動，同時重復(fù)著一些沒有意義的許諾，看起來像個罹患佝僂病和精神分裂的病人，神情焦躁而又狂執(zhí)。
部落新來的主將是個……精神病？江北一驚。
江北轉(zhuǎn)念時，亡靈也注意到了他，停止自言自語，向這邊走了兩步，抬起法杖撥開兩名亡靈衛(wèi)兵，打量了一眼江北，紫芒溢出眼眶，聲音嘶啞地說：“人類？”
“不，亞爾維斯大人，我和你一樣是個被遺忘者，人類的敵人。”
江北搶在亡靈衛(wèi)兵之前回答道，以免亡靈聽了衛(wèi)兵的話先入為主，還得多浪費(fèi)一番口舌解釋。
“我的名字叫希爾洛普，剛從耳語海岸逃出來，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才回到家，這里讓我感到……溫暖如春。”
江北忍著嗆人的腐臭扯謊道。
“被遺忘者？你看起來更像個人類，”亞爾維斯眼神猶疑，忽然抬起法杖，用力戳向江北的胸口，“嗤”的一聲，法杖尖銳的尾端刺破那件破袍子，入肉半寸，他把法杖抽回去看了看，“這是新鮮的血，里面蘊(yùn)含著旺盛的生命力。”
老子頂你個肺！江北忍痛暗罵，不動聲色地說：“這是那些人類的杰作，他們抓住我囚禁起來，在我體內(nèi)注入了很多奇怪的東西，企圖研究出能大量殺死被遺忘者的藥劑，但顯然他們失敗了，我的生命力反而變得很強(qiáng)，就像這樣……”
江北本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念頭，伸手把一名亡靈衛(wèi)兵的佩刀奪過來，猛地回手刺向腹部，“嗤”的一聲，刀刃在身上來了個對穿。
隨即把刀抽出來，帶出一道血線，忍痛笑道：“人類受了這樣的重傷，圣光也無力挽救，可對我來說，這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傷，傷口很快就會愈合。”
江北原本以為這樣就能證明自己的死靈身份，但亞爾維斯不置可否地盯著他，眼中的紫芒向外逸散，忽然抬起手，腐爛的手指一勾，“呼”的一聲，一叢混沌之火在江北的左肩燃燒起來。
疼痛突如其來，比薇薇安的混沌之火制造的要強(qiáng)烈得多，江北的肩膀被燒得“吱吱”作響，他甚至能感覺到血肉正在高溫的燒灼下扭曲變形，不過清楚這是亞爾維斯的試探，忍著劇痛向前走了兩步，盯著眼前的亡靈道：
“亞爾維斯大人，你在折磨一個千辛萬苦才回到家的人，我還以為自己會受到關(guān)懷，但我的同胞比那些人類還要狠毒，他們都沒用這種刑罰折磨過我。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那么多疑，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直接殺掉我，然后拿著我的頭向手底下的人炫耀，說自己殺死了一個人類，但我覺得，他們一定會嘲笑你的殘暴和愚蠢！”
亞爾維斯無動于衷地看著江北，眼中的紫芒不時向外逸散，像兩盞幽冥的燈。
江北也毫不示弱地盯著亞爾維斯，任憑火焰在肩頭燃燒，直到那里的血肉碳化變焦，他抓了一把焦糊的爛肉，在亞爾維斯眼前揉爛，然后讓碎肉從指縫中滑落，裂開唇角，模仿出一個邪惡的笑容：“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不覺得我是人類了吧？”
“你當(dāng)然不是人類，那些脆弱的肉蟲經(jīng)受不起我的烈焰，”亞爾維斯似乎還有疑慮，“但你也不像被遺忘者，他們同樣扛不住邪能烈焰。”
為驗證自己的說法，他又勾了下手指，一叢火焰在一名亡靈衛(wèi)兵肩頭燃燒起來，亡靈衛(wèi)兵嘶啞地痛叫了一聲，暴跳著撲打肩頭的火焰。
另一名亡靈衛(wèi)兵嚇了一跳，即使已經(jīng)是個死靈，他干癟的臉上依舊流露出恐懼的神情。
真是個瘋子，江北心中暗罵，模仿著普特雷斯的語氣，陰沉沉地說：
“因為我的意志比他們要更堅定，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被人類折磨了這么之久后，還一直惦記著回家，我的內(nèi)心充滿仇恨，迫不及待地想要報復(fù)，榨取那些人類的血肉。”
“等我把他們的肚腹剖開，把他們血淋淋的內(nèi)臟拉出來，他們會后悔對我做的一切，他們會在我的怒火下恐懼、求饒，但我心里不會有一絲憐憫，我要讓他們在無盡的痛苦中，一個接一個地死去！”
“我不想為自己證明什么，如果你不相信我，就把我的頭砍下來掛到船頭上，即使我死去，也要看到女王的令箭重新插到那片土地上。”
江北見人說鬼話的本領(lǐng)已經(jīng)爐火純青，說一句，就往前走一步，直到站到了亞爾維斯跟前，依舊直視著他，眼睛不帶眨一下，就差把“老子就是彪”幾個字寫臉上。
亞爾維斯審視了江北一陣，似乎終于打消了疑慮，笑起來，“呵呵呵，我喜歡你這樣的人，女王也需要你這樣滿懷仇恨的殺手，希爾洛普，我記住這個名字了，歡迎你回家。”
江北暗中松了口氣，同時心里暗暗發(fā)誓，你大爺?shù)模壤献訜瑫r，一定下個套把你這個混蛋一塊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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