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況？伯納德少爺不是最瞧不起這些窮鬼么？怎么突然變得這么親民？難道是燒傻了？

　　幾名仆從匪夷所思地想。

　　凱瑟琳對江北的態度立刻扭轉了過來，她記得這位苦行僧說過，圣恩在上，公平遲早會來臨，那塊地終將回到真正的主人手中。

　　原本她還以為這是苦行僧為自己開脫的借口，沒想到真的應驗了。

　　海勒的胸口卻有些不是滋味兒，他過去調解這次糾紛，挨了一耳光狼狽而回，這位苦行僧卻圓滿解決了這件事，還讓驕橫的伯納德掏了100金幣，簡直不可思議。

　　雷蒙德夫婦兀自不敢相信這種好事真落到了自己頭上，傻傻站在那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別愣著，”伯納德唯恐雷蒙德不肯收，呵斥自己的仆從，“快把金幣給雷蒙德先生！”

　　仆從緩過神來，急忙把一袋金幣塞到了雷蒙德手里。

　　沉甸甸的一袋金幣落在手里，雷蒙德才終于相信這是真的，雙手禁不住顫抖起來。

　　雷蒙德的妻子也高興得要命，想起下午時還跑到教堂罵過這位苦行僧，心里惴惴不安。

　　“雷蒙德先生，你可以離開了。”江北瞧夫妻兩個神情不對，擔心他們胡說八道露出破綻，把兩個人推出了臨時教堂。

　　在伯納德看來，神秘牧師肯定是怕雷蒙德反悔，所以才把對方趕了出去，對江北更是感激。

　　“伯納德少爺，”江北裝腔作勢地說，“我會對外宣稱，你早就知道那塊地有詛咒，不忍心雷蒙德受到傷害，才用這種方式替他承擔了災厄，還給他100金幣讓他好好生活，鎮民們會知道你的慷慨，和洛薩這個姓氏的偉大的。”

　　“牧師，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伯納德地沒搶成不說，還掏了100金幣，本來覺得有些丟面子，擔心鎮民會嘲笑他。

　　沒想到苦行僧考慮得這么周全，不但替他挽回了面子，還這樣美化他，對江北的感激已經無以復加，聲音竟是有些哽咽。

　　看著伯納德的神情，江北暗暗發笑，雷蒙德身體健康，不會受到“詛咒”的影響，伯納德看到這位農夫沒有生病，說不定會起疑心，還要生事。

　　他先把伯納德的嘴堵上，說是對方自愿的，事后就算伯納德反應過來不對，也不好意思再去搶那塊地，打自己的臉。

　　對江北的心思，伯納德渾然不知，心里只有對這位牧師深深的感激，問：“牧師，現在地已經還給雷蒙德，我的詛咒是不是可以祛除了？”

　　“我剛才就感覺到，陰靈已經從你身邊離開了，你體內的詛咒也動搖了，”江北裝模作樣地說，“這就跟我上樓，我再幫你虔誠的祈禱。”

　　兩個人來到樓上，江北用毛巾蒙住伯納德的眼睛，指骨搭上他的手腕，假裝祈禱了一陣，又重重嘆了口氣，“伯納德少爺，我又替你驅散了一些詛咒，但它比我想象中要頑固，還有一部分在你體內不肯散去。”

　　按照江北的想法，伯納德打了海勒一耳光，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算了，至少得誠心誠意地道個歉。

　　雖然海勒不值得幫，但誰叫這位牧師有個嬌美可愛的女兒，這種順水人情不落白不落。

　　伯納德對江北已經極為信任，臉色立刻又白了，“那怎么辦，牧師，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不行我再給雷蒙德100金幣。”

　　“就我感知，詛咒已經和雷蒙德無關，是圣恩在懲罰你。”

　　江北開始了忽悠。

　　“海勒牧師說你打過他一耳光，毆打牧師是大不敬，會觸怒神靈，神靈讓詛咒殘留在你體內，不得驅散，只有真心懺悔，獲得神靈原諒，才能保住你的命。”

　　“我這就去向海勒牧師認錯，懇求他的原諒。”

　　伯納德比江北想的還要上道兒，不等他說，就自己從床上跳下來，跑到樓下，“噗通”一聲跪在了海勒面前。

　　“牧師，我下午打了你一耳光，觸犯了神靈，現在詛咒不肯從我身上散去，我知道錯了，求您原諒我。”

　　幾個仆從又愣住了，海勒牧師的底細他們都清楚，來自血色修道院。要不是布瑞爾鎮實在招募不到牧師，就憑這種出身絕不可能留下來，所以誰心里也沒把這位牧師當回事兒。

　　伯納德少爺身份高貴，更不把這種牧師放在眼里，抽那一耳光時就像在抽一條狗，沒想到會當眾向海勒下跪認錯，到底是什么情況？

　　海勒也吃了一驚，他的處境他比誰都清楚，挨打后也只敢在背地里發脾氣，從來沒想過讓伯納德這種貴族道歉。

　　沒想到伯納德不僅向他道了歉，還用“下跪”這種最直接的方式。

　　凱瑟琳為人聰慧，覺得有些奇怪，詛咒和那塊地有關還說得過去，和她父親能有什么關系，感覺上更像是苦行僧在想辦法幫她父親出氣

　　“伯納德少爺言重了，”海勒不敢讓伯納德這種名門之后跪在面前，伸手想把他扶起來，“我心里從來不敢責怪你。”

　　“海勒牧師，你代表的是圣恩，伯納德少爺冒犯你，就是在冒犯神靈，這是大不敬。他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體內的詛咒就無法驅盡，你的縱容其實是在害他！”

　　江北呵止了海勒，心里暗暗搖頭，像伯納德這種紈绔子弟，越硬氣越能贏得對方的尊重，這位牧師連這點都看不出來，水平確實有限。

　　江北的話音鏗鏘有力，一股凜然的正義感撲面而來，海勒不由老臉一紅，也覺得自己有時過于軟弱，才越來越讓人看不起，又直起身不勸了。

　　凱瑟琳看著江北，目光明媚了許多，只覺這位苦行僧不僅有深厚的功底，還有捍衛圣恩的勇氣，比她唯唯諾諾的父親可有骨氣多了。

　　硬是讓伯納德在地上跪了半個小時，江北才把他叫到樓上，把他體內的病菌全吸收了。

　　伯納德感覺了一下，只覺渾身舒暢精神抖擻，不但“詛咒”被驅散，連以前的許多小頑疾也消失了。

　　這種神跡一般的景象，讓他對江北不由信服得五體投地，千恩萬謝了許久，才帶著仆從回去了。

　　“牧師，真的有詛咒么？”凱瑟琳總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伯納德離開后，偷偷問了問江北。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問題沒有確切的答案，信則有，不信則無。”

　　江北用深沉的音調回答了這個問題，為的是在這個甜美可愛的姑娘面前維持更多的神秘感。

　　而神秘，會讓女孩子感興趣。

　　“信則有，不信則無。”凱瑟琳揣摩著這句話的含義，隱隱猜到了什么。

　　她看著江北，透過兜帽的黑紗，看到了這位苦行僧的眼睛，明亮，也很年輕，沒來由感到一陣羞澀，咬著下嘴唇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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