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長安的海棠花開了嗎?
眉生不敢輕舉妄動,惟恐潼關又是一個陷阱。一時間沒了主意。
三千人在邙山腳下進退兩難。
正猶疑間,一個兵騎著馬從潼關方向飛奔而來,見了眉生,翻身下馬上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這是樂安王吩咐交給將軍的信。”
眉生見是冉盈送了信來,心急如焚連忙接過來打開。
目光匆匆一掃,信中,要他立刻給高澄寫戰報,就大軍在潼關中了宇文泰的埋伏,派去的數千人全軍覆沒,請求朝廷增援。
同時,秘密通知高肅,可以動手了。
最后還寫了一句話:
留你一命,告訴高肅,我不回晉陽了。
“混蛋!!”
眉生氣得大罵,將信紙嘩地揉成一團,狠狠擲在地上。
這是冉盈的連環計。
她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逃出了高肅的控制;
同時,她也利用高澄不了解前方的情況,給高肅制造了下手的機會。
高澄并不希望高肅打贏,他派病中的高肅來潼關,正是希望借宇文泰的手除掉高肅。
高肅敗于潼關,他必大喜過望而放松警惕。
那便是動手的時機了。
只是眼下,冉盈順利地從他的眼皮子底下走脫,帶著三千人去投奔了宇文泰,若是日后樂安王知道了此間的情形,只怕不會輕易饒了他。
潼關南據山腰,北臨黃河。此時晨曦微現,看上去肅穆巍峨,氣勢雄渾。
這座建于東漢的關卡是進入關中的門戶,自古兵家必爭之地。
此時此刻,這古樸雄渾的額潼關沐浴在朝陽的金光里,靜默無言。
潼關下整齊擺著陣粒雄壯的士兵嚴陣以待。
晨風中旌旗獵獵。
宇文泰看到對面隊伍的正中,那個戴著面具的人。
賀樓齊回來把冉盈的話同他了,他激動得一夜未眠,睜著眼睛看著曙光一點點明亮起來。
此時兩人心中不約而同地響起了一個聲音:他她真的來了。
半晌未動,那面具人驅著馬緩緩走出隊列,慢慢地朝宇文泰的方向走過去。
宇文泰見了,也驅馬迎了上去。
“這是……”后方的李虎和獨孤如愿皆不解。
氣氛怎么如此微妙。
蘇綽知道那是冉盈,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厲害,仿佛要把胸膛炸裂了一般。
兩人終于驅馬到了面前。
冉盈伸出手,正要去摘那面具——
“別動!”宇文泰出言制止,聲音有些抖。
“讓孤來。”
他伸出手,緩緩掀開了那面具。
朝陽太刺眼了,晃得他一時睜不開眼。
在這一閉眼間,他心潮澎湃,思緒萬千。
她原諒了他所有的錯?
她原諒了于子卿的嘔血,原諒了冉英的犧牲?
她原諒了自己的身世,也原諒了他的軟弱?
她又一次跋山涉水地為他而來,她又一次重新接納了他?
真的是她嗎?
——等他睜開眼時,
對面那戎裝的少女那么好看,那么動人。明媚得如同春里飄落的第一枚海棠花瓣。
那雙眼睛溫潤澄澈,
讓他想起兩年前的那個春,摔倒在自己馬前的那個少年,也是用這樣的一雙眼睛看著他,心無雜念。
“阿盈。”他深吸了一口氣,睫毛和嘴唇劇烈顫抖起來。
見到那面具下的臉,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連日來和他們交戰的,把他們耍得團團轉的,竟然不是高肅,而是冉盈?!
攻下盤豆又貼個紙條仿佛兒戲的是她,據邙山為陣和他們廝殺的是她,不斷前來襲營挑戰所有饒也是她?!
“真的是阿盈!”蘇綽忍不住叫出聲來。
莫那婁伸手拍了拍賀樓齊的肩膀:“你子,立大功了。”
兩人相視一笑。她到底是回來了。
可畢竟是冉盈,連回來都是這么執銳披甲,浩浩蕩蕩。
嚴沖也笑了:“太好了,阿盈平安無事!”
玄成黑著臉嘆了口氣:“我就該自己去晉陽找她的!又讓宇文泰那孛了便宜!”
宇文泰忽然很害怕。他不敢動,不敢上前。
他不確定她的心,生怕她轉身就走了。
他覺得自己猜不透她對他的想法。
他在她的心里,還是那個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嗎?
“長安的海棠開了嗎?”冉盈望著他,輕聲問。
“等你回去,該開滿了。”
“我回去,你會罰我嗎?”她又問。
他一笑:“走了這么久,一點消息都沒有,當然要罰了。”
這樣著,眼底卻一熱,差點滾下淚來。
“我設計除掉了高澄,幫助高肅上位了。你會罰我嗎?”
“婦人干政,國之大忌。也要罰。”
冉盈看著溫暖的朝陽斜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俊美的臉上。他的皮膚一半成了溫暖的金色,另一半陷入眉骨和鼻梁的陰影里。
他再也不是夢里飄忽不定的影子,也不是午夜夢回時無法剪斷的思念。
她忍不住一笑,滾下兩行清淚。
她恨過他,咬牙切齒地想過此生再不與他相見。
可是在那深切的恨之后,久久縈繞在心間無法抹去的,依然是刻骨的愛。
男女之間,最刻骨的恨,都敵不過最輕淺的愛。
一念愛生,便是死物復蘇,春拂大地。
“臣下領罰。”
她伸手往自己發間一撥,頭頂上男子的發髻散了。如瀑的烏發陡的飛揚。
她將自己的長發綰成女子的發髻,又從懷中摸出那支海棠金簪,遞到宇文泰面前:
“郎君可愿為妾簪發?”
宇文泰一笑,驅馬和她并行,接過發簪輕輕插入她的發間。
然后輕舒長臂,將她從那邊馬上抱過,穩穩地放在自己的身前。
撥轉馬頭,往回走去。
身后的晉陽軍一片嘩然。
三千人嗎猛然發現一直率領他們的主將竟然不是樂安王,而是個女人,頓時陣腳大亂。
大敵當前,主將倒戈,何去何從?
獨孤如愿見此情形,對李虎:“該我們去了。”
著手往后一揮,身后的大軍排山倒海,呼嘯向前。
蒼鷺載著宇文泰和冉盈,大軍從身邊呼嘯而過。萬馬齊喑,卷起塵土飛揚。
兩人毫不在意,只覺得這茫茫地清朗無比。
宇文泰聲:“你呀,打仗的手法如此惡劣,是誰教會你的?”
“柱國呀。我不是柱國一手調.教出來的嗎?”冉盈很有點無恥。
“胡。孤何時教過你這些烏七八糟的手段。還攻錯了……你去翻翻兵書典籍,又誰用過這樣無恥的手段?”他忍不住嗔道。
著,他低頭去看她,正見她回過頭來對他自得地淺淺一笑。
如孤云出岫,朗月懸空。
她大言不慚:“從前沒有,以后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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