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殺招
當(dāng)夜，高肅便來了，只說了一句話：于子卿的死，比起冉盈，另一個人負(fù)有更大的責(zé)任。
“是誰？”沒想到仇人呼之欲出，于謹(jǐn)咬牙切齒。
高肅說：“此刻還不能說，因為我還未得證據(jù)。等高某拿到證據(jù)，自會派人送信來給將軍，請將軍親自前往查驗。”
那日于謹(jǐn)接到高肅派人送去的信，便立刻依信中所說，來到了洛陽。
“思敬怎么來了？”宇文泰問出這話，心里卻明白當(dāng)下的局勢已經(jīng)不是他能夠控制的，手中不由自主將冉盈拉得更緊。
于謹(jǐn)?shù)梢曋接瑔栍钗奶骸爸鶉磳⑷槠奘业倪@個馮翊公主，就是我同柱國提過的冉氏后人阿盈吧？”
面對多年以來一直并肩的戰(zhàn)友和同盟，宇文泰不愿隱瞞，也無從隱瞞，只得點了點頭：“是她。”
原本還心存一絲幻想，想著這個并肩多年極其新任的同僚不會成為自己刻骨的仇敵。現(xiàn)在聽他當(dāng)面承認(rèn)，于謹(jǐn)一握拳，又咬著牙問：“那柱國可知，子卿是因她而死？”
宇文泰已心知肚明，今天在這里，那件事情必然要被揭破了。
于謹(jǐn)會怎樣？阿盈會怎樣？他無法預(yù)見。高肅這個年輕人，才不過十八九歲，竟有如此心機，把他逼到這樣的角落里無法動彈，這才是最讓宇文泰覺得驚心動魄的。
于謹(jǐn)問出這個問題，答案只能有兩個。
于子卿到底誰是因她而死，還是因他而死？
宇文泰沉默了片刻，說：“令弟的死，和她無關(guān)。”
于謹(jǐn)仿佛出乎意料，又反復(fù)在意料之中。他狠狠閉了一下眼睛，咬著牙恨恨道：“我于謹(jǐn)對柱國忠心耿耿多年追隨，可柱國居然寵信這個害死我阿奴的賤婦！”
他逼近一步：“把冉盈交給我，我對柱國的忠心不會變的。”
宇文泰沉著臉默默對視著他幾乎紅透的雙眼，半晌，堅定地拒絕：“孤不能把她交給你。”
“柱國！”于謹(jǐn)大吼一聲，“你我多年相從的情義，比不上一個女人嗎？！”
宇文泰上前一步，厲聲道：“于謹(jǐn)，回長安去！孤自會給你交代！”
他的意思很清楚。他們之間的事可以私下用其他的方式解決，哪怕于謹(jǐn)要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他也心甘情愿。但是在這里，他們面對的是高歡的三子，高肅應(yīng)該是他們共同的敵人。
然而此時，一個念頭忽然閃過于謹(jǐn)?shù)哪X海。
他紅著眼看向宇文泰，咬著牙問：“柱國，你韓壽偷香，和她私.通款曲。子卿的死是否也與你有關(guān)？”
高肅見時機成熟，慢悠悠地從懷中取出一封奏折遞到于謹(jǐn)面前：“于將軍不必猜了，這是我國的高手近日剛從長安皇城大內(nèi)得到的。也就是我同你說的——證據(jù)。”
于謹(jǐn)連忙接過來，打開一看。
那是宇文泰寫給當(dāng)今至尊的奏折。內(nèi)容是，提議于氏子卿迎娶李氏女。
于謹(jǐn)?shù)男姆路鸨灰话沿笆缀莺荽檀┝恕?br />
這件事一直都是他的心結(jié)。他本已同意子卿要娶阿盈的請求，至尊卻突然下詔賜婚，他不能違抗，這才只能拒絕了子卿的一再哭求。為這事，他沒少打罵子卿，令他受盡了委屈。
這道賜婚的詔書，徹底毀了子卿，也葬送了李陽君一生的幸福。
原來這場悲劇后面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他一向敬重的宇文泰！
“柱國……竟然是你……子卿的死，居然是因為你……”
他手一抖，詔書掉落在地。
于謹(jǐn)大吼一聲：“因為你自己想得到她？！”
冉盈猛的一顫。她慌忙掙開宇文泰。
“阿盈！”宇文泰大驚失色，伸手要去拉她。
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她已將拿詔書撿在手中細(xì)看。
熟悉的字體在她眼中一字一字地飄過，她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死。她抓著奏折的十指亂顫，身體止不住地劇烈抖動。
子卿……至尊下詔，竟是他的提議？
而他的目的，是為了拆散他們得到她？
她覺得渾身僵硬，努力控制著自己，難以置信地看向宇文泰：“阿泰……這是真的？是你……”
宇文泰看著她，感到被逼入山窮水盡之地。他費盡心思，居然還是到了圖窮匕見的一天。
就在一個時辰之前，那寶僧人說的，昔日因，今日果。原來應(yīng)得這么快。
可他那樣喜歡她。從一開始他就想要占有她，他從來沒有掩飾過這個目的。
他只是下意識地，將陰謀加入了自己的感情里。
“阿冉，你不要再逼柱國了，他對你那樣好……”賀樓齊看不下去了。
宇文泰看著冉盈，揮手制止了賀樓齊繼續(xù)說下去。
他原以為這件事可以隱瞞一生一世，沒想到卻在這樣的情勢下被揭破了真相。于謹(jǐn)殺氣騰騰要為死去的阿奴討一個公道，他知道今天他和冉盈只有一個人能走出這個大殿了。
他挺了挺腰背，用力抓住冉盈，對于謹(jǐn)說：“沒錯。孤是為了她才向至尊提議了這樁聯(lián)姻。這件事和她無關(guān)，她直到你來這里之前，也毫不知情。”
冉盈在他手中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自宇文泰的手中慢慢滑落，癱軟在地。
宇文泰在她眼里陡然陌生得仿佛從未認(rèn)識。
從遇到他的第一天開始，一幕幕都從腦中閃過。他同她的一點一滴，他追逐著她，糾纏著她，寵愛著她……
她懵然不知，她逐漸接受他，喜歡他，為他出謀劃策，出生入死，還……還同他畫眉恩愛，共剪燈花。
她竟一無所知地深愛上害死子卿的男人！
她滿心絕望，抬頭看著這個手握天下的男人。他站在她面前，如一個巨大的黑洞，一個無底的深淵。
她不懂他。她從來都不曾了解過他！
“阿盈！”宇文泰又狠狠地抓住她，看著她眼中深不見底的悲傷和痛苦，眉頭緊鎖，只覺得心中如利刃翻攪。他緊皺雙眉，大聲說：“阿盈，于子卿的死非我本意！”
他不是熱衷于解釋的人。很多事情，哪怕天下人都誤會他，他也無所謂去解釋。可是他卻急切地想要和冉盈解釋，他很怕被她用那樣的眼神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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