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如羅氏難產(chǎn)了(五更)
永星困惑不解,又無計可施。自小長于后宮,目睹后妃間的明爭暗斗,她早早地明白,女子若想留住男人的心,美貌是最好的憑恃。
可是為什么到了他的跟前,似乎這一切都失靈了。他永遠是一尊沉默的石像,無法融化的堅冰。永興不知道自己還要做什么,他才能對自己彎一彎鳳目,翹一翹嘴角。
她見他一直沉默不語,想著話題說:“對了,父皇已經(jīng)賜了我公主府,我正在命人修整,不久就可以入住了。”
給出嫁的公主開府是常例,這本沒有什么值得拿出來說的。但永星接著說:“郎君喜歡什么,我可以讓人提前在府中準備。”
“公主準備婚前就搬進去嗎?”宇文泰問。這似乎不合常理。
永星嬌羞地一笑:“是啊,這樣見郎君方便些。”
宇文泰逐漸認識到,他對于永星的討厭,很大原因來自于在永星面前,他覺得自己是個獵物。對一個慣于做獵手的人來說,這實在不是什么好的感覺。
而他和冉盈在一起的時候一個很大的樂趣就在于,冉盈是一個很難捉到、卻很容易滑脫的獵物。每次他好不容易將她撲到爪下,還沒下口,卻又被她滑脫了。這使得他們之間的游戲樂趣無窮。
她令他始終感到意外,始終能獲得新鮮感和成就感。這是冉盈的高明之處。
當然,他們的感情遠不止于此。但是,這種永不讓他疲倦的捕獵游戲卻令他不自覺地投入越來越多的精力和感情,進而越來越深地喜歡上她。
因此,對于永星這種低段位的選手,他既提不起興趣,也無法投入感情。他問:“公主看上宇文泰什么?”
永星想了想,說:“郎君才華橫溢,匡助皇室,忠心為國。郎君迎奉先帝入關(guān),重塑山河……”
都是些陳腔濫調(diào)的溢美之詞。宇文泰厭了,站起身走到御河邊,將雙手負于身后,默默看著靜靜流淌的河水。
若是他拿這話去問阿盈,阿盈會怎么回答?
又能想出一個令他肝疼的答案吧。
也許阿盈根本說不出他哪里好,但她還是會舍身去救這個一無是處的他。
涼爽的夜風(fēng)吹在他的臉上,他仿佛在這風(fēng)里,又聞到了阿盈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第二天一早,冉盈和如羅燕打了個招呼,便應(yīng)約到城東門去了。
青彥背著那把青釭劍,早在那里等她,見了她,開心地一笑:“阿盈起得很早嘛。”
“找我做什么?”
青彥拉起她就往城門外走:“我不是跟你說過,你要找的那個地方,可能就在荊州嗎?最近我已經(jīng)找到了,這就帶你去看看。”
“真的?”冉盈一下攔住青彥的去路,高興得跳起來:“你真的找到那里了?”
青彥摸了摸下巴,說:“若按你說的,小屋子,竹林,瀑布,河流,那就是了。”
“那我們快走吧。”冉盈欣喜若狂,拉著青彥恨不得立刻飛起來。
一路上,青彥問起宇文泰的事,冉盈含含糊糊不愿告訴他。青彥說:“阿盈,我怎么說也救過你的命,你就完全不把我當自己人?”
冉盈皺起眉:“這有什么好說的?不就是他要娶公主嘛!”
青彥停下來,無比關(guān)切:“阿盈,他娶誰也好,我都不在意。我是怕你太傷心。”
“我已經(jīng)傷心過了。”冉盈冷冷地說道,仿佛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她笨拙地、刻意地隱藏起自己的失落和痛苦。
到了中午的時候,青彥帶著她到了半山腰。繞過一片林子,耳邊就傳來嘩嘩的水聲,豁然出現(xiàn)了一片空地。冉盈一看,竹林,屋子,瀑布,流水,和那畫上竟一模一樣!
陡然到了心心念念的地方,冉盈都有點不敢相信:“真的是這里?”
她拔腳沖到那屋子面前,一把推開門。
鉸鏈生銹,發(fā)出吱嘎的聲音。一股灰塵和霉味撲面而來。這個屋子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住了。
冉盈往里張望,家具七倒八歪地到了一地,到處布滿蛛網(wǎng)。
她的心又一下子涼了下來。看來上次和李昺在廣陽的推測是錯的。祖母要她找的,并不是住在這屋子里的某個人。
青彥跟上來,往屋子里看了看,說:“我前幾日來的時候就是這樣。恐怕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人住了。——阿盈,你到底在找什么?”
冉盈有些頹喪地坐在地上,一言不發(fā)。原以為找到這里會有什么線索,可眼前這幅破敗的景象簡直令她心灰意冷。
“好啦,阿盈。”青彥上來安慰她,“既沒有人,我們先下山去,再從長計議。”
冉盈怏怏不樂,一路沉默不語。她想著,既然祖母給的那幅畫就是這里,那線索一定在這屋子的某個地方。該仔細翻找一下的。
可是她要去找什么,卻完全沒有頭緒。
想著想著,就到了城門口,青彥忽然開口問她:“阿盈,你還是不準備告訴我你在找什么嗎?”
冉盈抬頭看著他。他幾番救了自己,按說是該信任他。可不知為什么,冉盈總覺得青彥似乎怪怪的,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見她不說話,青彥嘆了口氣,說:“阿盈啊,我這樣對你,你還是沒把我當成自己人。”
“青彥……”看著他失望的神情,冉盈覺得有些歉疚。是啊,他一次次地出手相救,為她甚至失了一只眼睛,她竟還在防備著他。
青彥卻轉(zhuǎn)過身,朝她揮了揮手,說了句:“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
他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冉盈正要轉(zhuǎn)身再回那山上的小屋去仔細找一找,卻見獨孤府的一個仆人急匆匆地朝她跑過來。到了面前,只見他滿頭大汗,滿臉焦色,說:“阿盈女郎,可找到你了!阿燕女郎派我們出來到處找你!”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冉盈詫異。什么事要急得滿城尋她?
那仆人抬手擦了一把汗,說:“夫人難產(chǎn)了!”
冉盈跟著仆人急匆匆跑回獨孤府,只見里面忙成一團,后院里傳來凄慘的叫聲。
如羅氏正在生產(chǎn)。侍女嬤嬤們進進出出亂成一團。
見如羅燕正站在后院門口急得團團轉(zhuǎn),她連忙趕上去:“夫人怎么樣?”
如羅燕一見她,一下子就哭了出來:“阿盈你去哪里了!我快要急死了!阿姊她難產(chǎn)了!”
一聽到“難產(chǎn)”二字,冉盈覺得頭里面轟了一聲。她的母親就是在生弟弟的時候難產(chǎn),母子俱亡。
如羅燕拉著她哭著:“阿盈,我該怎么辦?你想想辦法救救阿姊啊!”
“獨孤大人呢?”冉盈沒見到獨孤如愿,連忙問。
“他還在府衙里,剛派人去請了!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聽著里面?zhèn)鞒龅膽K叫聲,如羅燕六神無主,急得直哭。
冉盈一個未嫁的女孩,此刻也沒了主意。難產(chǎn)是什么樣子的?她記得那時候母親難產(chǎn),嬤嬤說人不行了,卻不讓她進去看母親最后一面,說是未嫁的女孩不能進產(chǎn)房,不吉利。小小的她被攔在產(chǎn)房外面,哭著喊著,可始終沒能進去見母親最后一面。
此刻聽到如羅氏難產(chǎn),她只覺得那種天旋地轉(zhuǎn)、無助絕望的感覺又回來了。她握拳透爪,渾身顫抖,感到呼吸困難,頭目昏沉。
如羅氏的慘叫聲又一聲接一聲傳了出來。
“阿盈!阿盈!”見她只在發(fā)呆不說話,亂了方寸的如羅燕只會拼命拉著她哭。
這時一個嬤嬤跑出來,發(fā)絲凌亂,神情驚恐,說:“不行啊,孩子是腳先出來的,卡住了,卡住了!”
如羅燕更慌了,只一壁問冉盈:“阿盈!怎么辦!你想想辦法呀!!”
“大夫呢?快去請大夫呀!”冉盈大叫。這種時候還指望嬤嬤有用么?
一個下人立刻轉(zhuǎn)頭沖了出去。
冉盈拔腳就往產(chǎn)房里闖。
滿手是血的嬤嬤一把攔住她:“女郎不能進去!不吉利呀!”
冉盈一把推開她罵道:“人都這樣了,還管什么吉不吉利!我和阿燕不進去,你能保證夫人母子平安嗎?!”
嬤嬤被罵得一時語塞,冉盈拉著如羅燕就闖了進去。
一進產(chǎn)房的門,冉盈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她快步走到床前,見如羅氏仰面躺在床上,氣息奄奄。周圍圍了四五個侍女嬤嬤,都束手無措,急得團團轉(zhuǎn)。
“你們怎么不接生啊!”如羅燕哭著問。
“小女郎,生不下來呀,卡住了。我們是真的沒辦法了!”說話的嬤嬤急得直跺腳。
冉盈一眼瞥見床邊一只銅盆里滿是血水,幾條浸透了血的白綢無力地掛在上面。這屋子里所有的人似乎都認定了如羅氏大勢已去。
冉盈想起獨孤如愿和如羅氏琴瑟相和的幸福模樣。如果獨孤如愿回來要面對漸冷的尸體,他該多么傷心絕望。
是不是這世上,渴仰著幸福的女子總是不得善終?
冉盈抬手擦了一把溢出的眼淚,大喝一聲:“你們都愣著干什么?!都去把熱水燒起來!夫人不會有事的!”
雖是個梳著雙螺髻的小女孩,卻雙眼通紅,氣勢駭人,一臉不容反駁和質(zhì)疑的凜然。嬤嬤侍女們一時都忘了她只不過是寄住在獨孤府的一個小女孩,又驚又懼,趕緊又進進出出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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