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蓮笙冷哼一聲，繞過沈厲越，一步步走向一旁半人高的灌木叢。“且不說此事與你無關，就算我真有此想法，可我也從沒有假借他人之手的習慣。”

　　沈厲越望著眼前這個滿身是刺的冰山美人，心湖不知何時早起漣漪。她明明膽怯，卻用堅硬的外殼將自己柔軟的心緊緊包裹。她本是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卻肩背沉重的負擔、用超出她年齡的早慧苦苦謀劃著將來。比她美、比她苦的女子，他見過無數。可不知為何，她卻能在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扎下根，讓他對她憑生一絲憐惜。

　　她的駙馬杜清城，他早有耳聞，據說是個戰場上的常勝將軍，綽號叫“玉面羅剎”。不過，看到如今的她，他相信那杜清城在城府和謀略方面較之她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否則，她何苦如此辛勞？她喜歡那樣的男人？

　　“你要證據，其實不難。”沈厲越舉步走向毗鄰灌木叢而立的秦蓮笙，“你只需搞清他之前為何裝瞎？”

　　“我已經說過，我沒有借刀殺人的習慣”秦蓮笙面無表情地望著天空中的寒月。

　　皎潔的月光自九天長泄，遍灑人間，為樹木亭臺鍍上一層淡淡的銀光。她如玉白皙的臉龐在清輝的映照下散發著淡淡的光澤。集清冷和艷麗于一體的嬌顏帶著深靜的表情，別有一番落寞和憂傷。那無言的傷感，仿似一把刻刀在他心底劃下了深深的痕跡。

　　“他不會真心幫你！”沈厲越涼薄地笑了笑，“他打算讓你永遠過不了河。”

　　秦蓮笙怔了怔，轉過頭，吃驚地望著沈厲越。

　　“這是他昨夜回房，親口對他的仆從皚墨所說的話。”沈厲越面帶猙獰之色，冷聲道，“你以為他為何除掉他的貼身侍女？任何可能阻擋他前進的人都會被他除掉！”

　　“他的壞，不能代表你的好。”秦蓮笙面容平靜。“想要合作，一要表達你的誠意；二要有合作的基礎。”

　　沈厲越點點頭，“好。秦驚鴻和蕭余恨，你選一個？”

　　秦蓮笙擺擺手，“秦驚鴻還不能死。”

　　“因為他手上的細作和暗樁？”沈厲越可不覺得秦驚鴻手上那些糜爛之輩還有何用處。

　　秦蓮笙不置可否，只道，“我之前答應過他，只要他交出細作和暗樁名單，我便放他一條生路。”

　　“好，”沈厲越扯動嘴角，擠出一絲笑。“那就蕭余恨。”

　　“或者，我們可以嘗試一下聯手。”秦蓮笙大有意味地注視著沈厲越。

　　沈厲越心頭閃過一絲喜悅。他笑看著秦蓮笙，問道，“怎么說？”

　　“你在紫國可有自己的人手？”秦蓮笙一雙絕美的剪水瞳里泛著點點銀白色的月華，熠熠動人。

　　沈厲越明確地點點頭，“有。在其京師，閻羅殿設有分部。”

　　秦蓮笙似想起了什么，自嘲地笑笑，“能庇護閻羅殿的人不少，為何偏偏是我？是因為我夫君和雪琴老人的關系？”

　　她的聰慧和敏銳，讓他嘆服。他也毫不諱言，徑自道，“這只是其一。而你本人的能力才是我選擇你的關鍵。”

　　“能力？”秦蓮笙嗤笑道，“殺人的能力？你覺得我是一把好刀？還是你認為我就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蠢貨？”

　　沈厲越微瞇眼睛，審視著秦蓮笙，“你希望我夸你？”

　　秦蓮笙立刻柳眉倒豎、杏眼圓瞪，白皙的臉頰爬上紅暈。“你胡說八道！”

　　沈厲越有心逗她，故而嬉笑道，“只是你已成親，我若肆無忌憚地夸你，難免為人誤會。而你那心思簡單的駙馬只怕會吃醋！”

　　“誰要你夸？”她恨恨地瞪他一眼，就扭過身，要往回走。

　　他一面舉步跟上她，一面調侃道，“可你剛才的話就是這意思。”

　　秦蓮笙放慢了腳步，扭過頭，狠聲道，“我只是警告你，莫要想利用我。”

　　沈厲越對她的警告充耳未聞，只是饒有興致地問道，“你為何一直稱自己‘我’？難道不應該是‘本宮’？”

　　秦蓮笙怔愣一瞬，來了個陰轉晴。她噙著淺笑，不緊不慢地說道，“不管如何，你也算是個人才。我對有才之人向來如此平易近人。”

　　沈厲越并未否定她的說法，只是笑著反問道，“還是說你已在無形中默認了我們的合作？”

　　秦蓮笙的眸光一滯。轉瞬，她笑道，“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我們先嘗試一下？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倘若我的確心誠，你可要答應我的條件。”沈厲越深深地注視著面前這個嬌俏的女孩，心下對兩人未來的合作充滿了期待。

　　如果說之前因為雪琴老人之故占多，那么眼下更多的是因為她。

　　秦蓮笙不置可否，只道，“蕭余恨的背后可是有紫國公主徐紫月。”

　　沈厲越背手前行，冷哼一聲，嘴角掛上嘲諷的笑。“你想要徐紫月的人頭嗎？”

　　秦蓮笙笑瞇瞇地看著沈厲越，“據說她可是個美人。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遑論其他男人？”

　　“你的駙馬爺可是被人稱為英雄。”沈厲越嗤笑道，“可他就偏偏差點兩次都栽在了美女身上。你是在告誡我莫要學他？！”

　　秦蓮笙臉上的笑意微僵。轉瞬，她恢復了平靜，淡淡地說道，“你沒資格談他。”

　　資格？

　　兩個字像兩把刀，深深地捅穿了沈厲越的心。一股無名火在他心中燃起。他冰冷的視線緊鎖著秦蓮笙。“除了出身，他有什么資格跟我相提并論？”

　　“殺人？還是心機？”秦蓮笙冷聲道，“若論前者，他比你強，因為他殺人是為了保家衛國，而不是為了錢。而后者，你根本沒有資格提他。因為他比你干凈了千百倍。”

　　“干凈？”沈厲越冷笑道，“一個殺人如麻的將軍能干凈到哪里去？你還真會為他粉飾太平！”

　　秦蓮笙停住腳，冷冷地盯著沈厲越，“我從沒有看不起殺手。但是我厭惡以金錢為條件濫殺無辜之輩的人，更厭惡以此盈利的門派！”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

　　沈厲越望著她漸漸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背影，耳畔不斷回響著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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