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召蔡家進京，望他們協助臣女一二，以便酌情予以提拔，可他們未必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

　　永真帝面色沉靜如水，看不出心緒。

　　“以蔡家和杜家多年的關系，他們突接父皇詔令，原應推辭一二。待父皇再次堅持，方才允諾。然事實恰恰相反，他們竟迫不及待地回到了青京。”

　　永真帝似想到了什么，神情變得微冷。

　　“據查，這些年蔡家生意如故，算是守成。可第三代嫡系子孫皆入學苦讀，預備科考，并無一人學習商賈之事。雖然父皇可以以提拔其子孫為條件促其協助臣女經營商賈、進行各地細作安插，但終非其本心。故而，任用蔡家或可緩解一時無人可用之尷尬，但終非長久之計。”

　　永真帝微微頷首，幽幽問道，“依你之見，誰更合適？”

　　“此事需要一個忠誠、能干的掌柜。他要既熟諳商賈之事，又具細作管理之才；既會左右逢源，又要足夠精明。另外，他還需平凡，至少未在青國朝堂之上出現過。”

　　永真帝點點頭，“的確如此。此番你外出，多加留心，許能覓得可用之人。”

　　“臣女記住了。”

　　永真帝倏地皺眉，抬眼看了看秦蓮笙，冷不丁道，“近來為何總喚朕為父皇？記得以前不是如此！”

　　秦蓮笙怔了怔，微笑著改了口，“爹爹好記性。”

　　永真帝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早些回去休息，明兒還要早起。”

　　“爹爹，女兒還有一事，想要征詢爹爹。”

　　永真帝揚了揚下頜，示意她繼續說。旋即，他端起了書案上的茶盞。

　　“國富，民方強。不論和平之時，還是戰起之歲月，銀錢是斷不可缺少的。女兒以為，如今青國太平，水路發達，正可藉此機會，囤積糧食，開辦銀莊，以備不時之需。不知爹爹覺得女兒這想法如何？”

　　永真帝頗為驚訝，禁不住問道，“你小小年紀，怎會知道這些？”

　　秦蓮笙含笑解釋道，“女兒原也不清楚，和清城去逛了幾回市井，聽他說了些許，又實地考察過，方才有了這么點不成形的想法。”

　　半真半假的話，對改善翁婿間的關系不無裨益。

　　永真帝意味深長地瞅著秦蓮笙，“他竟有這能耐？！”

　　“父皇有空，可以考考他。反正，此事不急于一時，總得等女兒回京后方才能慢慢籌劃。”

　　永真帝微微頷首，“好，等你們回來，朕親自考考他。”

　　驛館一夜兵荒馬亂，總算在天將亮時，迎來了趙方舟的回歸。驛館目下所留之人，并非全不可信任，只是一直未查明奸細到底何人。經歷一夜的變故，趙方舟稍加梳理，大致明白了哪些人可信，哪些人有疑。他回赤國，必得借以偷梁換柱之計，如今對親隨心中有數，以致對接下來的布置也多了幾分把握。

　　回來路上，他原本決定私下回赤國不帶阮氏母女。可轉念一想，阮氏如今已成廢子，又是半老徐娘，但舅舅并無放棄她之念，可見她對舅舅而言還有價值。若是冒然拋下她們母女，導致她們反水紫白兩國，鬧出更多的麻煩，甚而牽涉他舅，豈非得不償失？思來想去，他以為只有帶上阮氏母女方才妥當。只是如此一來，秦蓮笙那邊……想著，他不由有些頭疼。

　　怔想間，趙方舟抬腳走進了臥室，只見阮倩已被徐凈安排人提前從窗外扔了進來。此刻，她依然被綁縛四肢，口塞破布，淚容滿布的臉上一幅驚惶不安的模樣。

　　他恨恨地盯著阮倩，腦海中忍不住想起昨夜驚險的一幕。睡一個女人，并非大事，但這女人的娘與他親舅有著那樣的關系，且她們還野心勃勃，事情就變得不尋常了。不管昨晚之事，到底是阮倩私下與秦宇晨謀劃的，還是早前便得了阮氏的示意，他都打定主意不與阮氏和阮倩多有瓜葛。

　　“嗚嗚嗚……”阮倩搖著頭，用力掙扎。

　　趙方舟回身掩上門，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提起地上的阮倩，喝道，“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我弄死你！”

　　阮倩淚眼婆娑地望著趙方舟，輕輕點了點頭，一幅梨花帶雨的模樣。

　　趙方舟無心欣賞她這幅嬌怯樣子，狠狠地將其擲于地上，一把扯掉她口中的破布。“昨夜給我下藥，是誰的主意？”

　　阮倩拼命地搖著頭，慌亂地分辯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趙方舟冷笑一下，“難道是秦宇晨？”說著，他故意打量一番阮倩，蔑道，“若是秦宇晨想要算計我，難道不該是奉上寒煙？她可比你有姿色多了。”

　　阮倩咬著唇瓣，可憐兮兮地瞧著趙方舟，“寒煙是他的禁臠，不接客有一年多了。”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可惜，你不清楚昨夜本就是秦宇晨想求我。他連親妹尚舍得給我，一個女人又算什么？”趙方舟一幅根本不信的表情。

　　阮倩怔了怔，水亮的眸子里蘊滿了妒意和不甘。

　　趙方舟冷哼一聲，厲聲道，“所以，昨夜之事根本就是你的主意！”

　　阮倩抿了抿唇，囁嚅道，“我……我不過是順水推舟，只因殿下見你對那寒煙似沒什么興趣。他想要拿捏住你，才有了后面的事。”

　　看來他沒猜錯，是兩人狼狽為奸，各取所需。面前這女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更有“饑不擇食寒不擇衣”的無恥，若再讓那野心勃勃的阮氏達成目的，日后他必將很難擺脫這母女二人。思及此，他更加堅定了與秦蓮笙合作的想法。至于如何得到秦蓮笙，恐怕得從長計議了！

　　“他可有什么話讓你轉告？”

　　記得秦宇晨昨夜約他是為了用阮倩換個條件，只是昨夜談得不投機，那條件方才沒機會提出。

　　阮倩一瞬不瞬地望著趙方舟，“他要秦蓮笙的人頭！”

　　趙方舟仰首大笑，“他可真敢提！”說著，他伸手捏住阮倩的下頜，冷笑道，“就你這么個不要臉的東西？！他竟想換一個嫡公主的人頭？！”說罷，他稍稍用力，甩開了她的下頜，

　　阮倩吃力不住，撲倒在地。她抬起頭，狠聲道，“若你不答應，大殿下說你們就不可能回到赤國！”說話間，她的眼底迸射出如蛇蝎般的狠毒。

　　趙方舟明白，阮氏定是見自己對斬殺秦蓮笙猶豫不決，索性將消息遞給了秦宇晨，以圖謀成事。

　　他陰下臉，冷聲道，“威脅本宮？”

　　“大殿下說你娶了他妹，又得了我，并不吃虧。”阮倩也不再扮柔弱，嘴角微揚，臉上露出一絲得意。

　　趙方舟冷冷地逼視著阮倩，“何人幫你傳話？”

　　阮倩勾唇獰笑，“大殿下已安排好一切，等他通知，你便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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