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不敢。”阮倩怯生生地回道，“只是一時想起遠在他鄉的家人，思念成淚。”

　　秦蓮笙笑了笑，轉頭對杜佑道，“外公，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阮倩一個未嫁之女，長期滯留杜家，于她聲名有損。何況，清城和我大婚在即，她再在此處滯留，多有不便。”

　　杜佑忙上前一步，回道，“待選在即，臣已經命人前去接她娘前來，另辟小院安住。”

　　秦蓮笙心下不悅，面上卻是微微頷首。“杜家如今風頭正盛，切莫落人口實。”

　　“臣明白。”杜佑頓了頓，又道，“請公主入府。”

　　秦蓮笙笑著點點頭，余光掠過杜老太太，見她早已氣得面容失形，不由暗笑：這點氣就受不了了？若是永真帝把杜佑原配蔡氏一家接近青京，那這杜老太太又當如何？

　　一番應酬之后，秦蓮笙在秋書和冬畫的陪同下走進了杜清城的小院。因為此回來杜府帶了內監和侍衛，所以院內早已站滿了人，可謂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陣容之大，前所未有。

　　杜清城雖然如今乃庶民，并無接駕之權，但因他和秦蓮笙算是表親關系，加之秦蓮笙一直為他療傷，所以兩人相見并無出格之處。

　　“草民杜清城見過明輝公主。”杜清城腳傷未愈，不能起身，只好由小柱子和小狗子攙扶著行了叩首禮。

　　“平身。”秦蓮笙垂眸，凝望著恭敬行禮的杜清城，心中思緒紛擾。

　　“謝公主殿下。”杜清城在小柱子兩人的攙扶下，回到了輪椅上。他深情地凝望著秦蓮笙，嘴角微曲，笑意似有若無。

　　“身體可好？”秦蓮笙拾階而上，走向門檻內的杜清城。

　　“回稟公主，傷勢已大好。”杜清城雙手交握，搭在腿上。

　　秦蓮笙跨進門檻，吩咐道，“你們都在外等候，我和表哥單獨說會兒話。”

　　“是。”

　　秋書和冬畫一起退出了正屋，小柱子和和小狗子隨之而去。雖然廊下站著數十人，但院內卻清雅靜寂。

　　秦蓮笙卸下端莊的威儀，笑著朝杜清城眨眨眼，“還不錯吧？”

　　杜清城含笑點點頭，“明媚動人，讓我移不開眼。”

　　秦蓮笙不以為意地睨了眼杜清城，“什么時候也會哄我玩兒了？”

　　杜清城斂了笑，“沒有，都是實話。”

　　秦蓮笙莞爾一笑，走到杜清城身后，將他推到了屋中的圓桌旁，自己撿了桌旁的杌凳坐了下來。

　　“今兒過來有事吧？”杜清城不無擔心地瞅著秦蓮笙。

　　“沒什么大事兒，”秦蓮笙自顧拎起桌上的茶壺，斟了杯熱茶，握在手中，“一來，外公官復原職，又新封忠烈公，我得過來瞧瞧，免得落人口實。二來，”說至此，她停住話頭，朝杜清城笑了笑，“其實也是想光明正大地進一回你的院子。”

　　杜清城怔了怔，燦若星辰的眸子里涌起如潮的疼惜。“一直委屈你了。”

　　秦蓮笙笑笑，“沒什么。再說了，我這公主威儀久不擺出來，有人會覺得我和她差不多。”

　　杜清城挑了挑眉，“你是指阮倩？”

　　秦蓮笙點點頭，旋即將方才門口的一幕娓娓道與杜清城。

　　杜清城聽罷，皺緊了劍眉，“祖父這么做，確是不妥，但也是無奈之舉，眼看著就到了送她入宮待選的日子。”

　　秦蓮笙淡淡地笑了笑，“說是在即，也還有一個多月。再說了，阮家離青京又有多遠？”說至最后，她沉下臉，又道，“外公如此優柔寡斷，終究會給自己埋下禍根。”

　　杜清城的眉間緊攢成“川”。

　　“明王府，父皇賜給我們做府邸。不過，為了顧及外公的顏面，在街口另外修了一座門庭，算是杜府的大門。”

　　杜清城微微頷首，“東西兩府，看似一府，實則互不相關。”

　　“就這意思，”秦蓮笙放下茶盞，幽幽道，“日后的一切都各自核算。你會怨我嗎？”

　　杜清城搖了搖頭，“不會。杜府這么一大家子人，關系錯綜復雜，分開是好的。”

　　秦蓮笙搖搖頭，“關鍵不在這兒。”

　　杜清城怔了怔，遲疑道，“你的意思是……”

　　“偌大的青京，權貴云集，宅院極貴。”說至此，秦蓮笙壓低了聲音，“父皇若是要蔡家來接手上回我們說的事兒，蔡家人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

　　杜清城默了默，點頭道，“那倒是。可這事兒……要不要和祖父先通個氣？”

　　秦蓮笙再次搖了搖頭，“事兒沒定下來，多說無益。若是父皇決定了，祖父又能如何？”

　　杜清城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后日，我來接你。”秦蓮笙微微一笑，“臨近成親，我們能如此見面的機會只怕不多了。”

　　杜清城癟了癟嘴，“你答應過我，要來看我的。”

　　秦蓮笙失笑道，“我沒說不來。”說著，她揚起頭，朝殿外道，“小柱子，去把李冉叫來。”

　　“是。”

　　“李貴人知道她弟弟的事兒了？”杜清城關切地望著秦蓮笙，“她怎么說？”

　　“自然是滿口答應了。”秦蓮笙勾唇一笑，“進了宮，有誰不想一飛沖天呢？”

　　“你不擔心她日后……”

　　秦蓮笙搖搖頭，“不，李冉在她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杜清城頷首道，“他們姐弟相依為命，情分自是不同尋常。”

　　“秋書，你進來。”秦蓮笙揚首，望向門口。

　　秋書跨進門檻，施禮道，“奴婢在。”

　　“把寫給你哥的信交給杜少爺，他會派人把你哥接進京，暫時安置在這里。”

　　“謝公主殿下。”說著，秋書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雙手呈遞給了杜清城。

　　杜清城接過信，瞧了眼信上的地址，“倒是不遠。”

　　“人就暫時住在你這兒，”秦蓮笙猛然想起近來陸續安排了不少人入住這小院，忍不住笑道，“你這小院快被我的人擠滿了。”

　　杜清城開心地笑著，“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一座院子又算什么？”

　　“等成了親，咱們搬過去，就好了。”秦蓮笙笑容溫婉，言語溫存。

　　杜清城點點頭，正要啟口，門外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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