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錯錯錯
陳留城的夜不算太漫長,卻整整刮了一夜的西北風。
穆蕭蕭第二天起得很早,她要去為老王爺診病。
手里拿著醫(yī)箱走在陳留王府的石子路上,不知為何穆蕭蕭一陣心悸,從昨天晚上開始一直到現在穆蕭蕭一直莫名惴惴不安。
忽然,穆蕭蕭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陳留王府的花園。
這一刻,穆蕭蕭怔怔地站在花園門口,滿眼的落寞凄然。
透過那座精致的八角石門,穆蕭蕭見到了滿園落花。
粉紅色的桃花鋪滿了整個花園,而那名為“無始無終”的不落桃花此刻卻只剩下了枯枝枯葉。
這一夜之間,那西北而來的風竟然吹落了滿園的桃花。
穆蕭蕭眼神一陣波動,猛得丟下了她視為珍寶般的醫(yī)箱,向著陳留王外跑去。
不顧門衛(wèi)的阻攔,穆蕭蕭憑借著記憶,一路向著驛館而去。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驛館的窗紙照進昏暗的房間,照盡了滿屋的旖旎曖昧。
陳惜命坐在床上赤裸著上身,任由那刺目的陽光照在自己的眼中,將他眼中的陰霾盡數照成塵埃灰燼。
陳惜命雙目無神,如同一匹離群的孤狼,無助迷茫卻又假裝堅強。
饒是震懾西北一方,無懼南海怪物的雪狼將軍此刻卻也是滿臉的迷茫。
在他的左胸上有一個清晰的齒痕,甚至血跡斑斑。
而在陳惜命身旁的床上此刻正躺著一個姑娘。
那姑娘沉沉地睡著,雪白滑嫩的肩頭露在被子外,在床下的地面上還散落著一件件杏黃色的衣衫。
陳惜命認得那衣衫,也認得那個躺在她身邊的姑娘。
陸芊芊——
陳惜命的酒量真的很好,他喝了可以醉死一頭牛的女兒香,卻在第二天早早清醒了過來。
可是他寧愿自己沒有清醒。
他依稀記得昨夜陸芊芊問他的那句話。
“女兒香香嗎?”
“我……”陳惜命呼吸漸漸變得急促,最互勉強壓制住自己的情緒,用力攥緊了拳頭,發(fā)出咔咔的聲響。
門口處突然傳來了雪狼衛(wèi)焦急的聲音:“將軍,醒了嗎?”
沉默了好一會兒,陳惜命才回答道:“什么事?”
這一說話就連陳惜命自己都覺得驚訝,他的聲音竟然變得如此沙啞。
“穆姑娘正在驛館外。”那雪狼衛(wèi)回答道。
陳惜命聞言陡然一驚,從床上跳下了地面,竟然有些慌張地道:“攔住蕭蕭!”
驛館門口,東宮殤攔在穆蕭蕭面前笑道:“穆姑娘你怎么起得這么早?”
“我來找我二叔,他在嗎?”穆蕭蕭一邊說著一邊就要向院子里沖去。
東宮殤卻故意攔在穆蕭蕭身前說:“穆姑娘,陳將軍還在休息。”
“胡說!我二叔常年從軍,什么時候睡過懶覺?”
穆蕭蕭忽然神色一驚問道:“他不會是生病了吧?”然后不顧阻攔向著院子里沖去。
卻被東宮殤一把拉住,東宮殤臉上現出急色,道:“穆姑娘,反正陳將軍還沒起,你先隨我去看看我侄子好不好?”
“他這兩天總是哭鬧,我怕他是生了什么病。”
穆蕭蕭越發(fā)覺得有一絲不對勁,想要掙脫東宮殤的手,道:“一會兒,等我見了我二叔我一定去給你侄子診病。”
“別了,還是先去我那吧。”
東宮殤的反應使得穆蕭蕭越發(fā)疑惑,皺眉看著東宮殤問道:“東宮殤,你不會有什么事瞞著我吧?”
東宮殤聞言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故作輕松地道:“我哪有什么事瞞著你啊?”
“是不是我二叔出事了?”
穆蕭蕭聯想到自己的心悸,聯想到滿園被吹落的桃花,她越發(fā)不安。
用力甩開了東宮殤的手,向著內院沖去。
看著穆蕭蕭消失的背影,東宮殤嘆息一聲頹然地坐在了墻邊。
雙手抱著頭,東宮殤死死咬著牙。
穆蕭蕭一路上不顧雪狼衛(wèi)的阻攔,直接沖到了內院的大門口。
“姑娘,我家將軍他……”
門口的雪狼衛(wèi)還要阻攔,穆蕭蕭卻是大喊了一聲:“你家將軍是我二叔——”
說完話在雪狼衛(wèi)有些呆滯地注視下一把推開了內院的門。
穆蕭蕭胸口劇烈起伏,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院子中那道蒼松般挺拔的身影,那張峭壁半剛毅的臉龐。
陳惜命穿著一襲白衣站在院子中間,似乎正在等待著穆蕭蕭。
穆蕭蕭與陳惜命四目相對。
猛得,穆蕭蕭如乳燕投懷一般沖向了陳惜命,一下撲進了陳惜命的懷里。
穆蕭蕭用力摟住陳惜命的,近乎哭喊著說:“二叔,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出事了!”
陳惜命沒有去抱穆蕭蕭,而是仰頭直視著那初升的朝陽,眼中滿是愧疚傷感。
穆蕭蕭的關懷就像是一把尖刀一般在陳惜命的心坎里戳啊攪啊,將陳惜命一顆本已經近乎枯竭的心戳了個稀巴爛。
“啊——”
就在這時,一聲刺耳絕望的尖叫聲在陳惜命的房間中響起。
陳惜命心中猛得一顫。
該來的總要來的,該面對的無論怎樣都逃不掉。
雪狼衛(wèi)已經重新關上了內院的大門。
穆蕭蕭聽到那尖叫聲猛得從陳惜命的懷里掙脫出來,不可置信地看著陳惜命的房間,又看向陳惜命。
陳惜命不敢與穆蕭蕭直視,只是劇烈地喘息著。
穆蕭蕭看著陳惜的反應,心中猛得漏了一拍,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忽然,撕心裂肺一般的哭聲從陳惜命的房間中響起。
穆蕭蕭怔怔地看著那間房,嘴唇忍不住地顫抖。
一步兩步,穆蕭蕭緩緩向著那間房挪去。
陳惜命輕輕拉住了穆蕭蕭的手臂,他依然背對著穆蕭蕭,不敢與穆蕭蕭對視。
“別去。”陳惜命的聲音沙啞到近乎聽不見他說什么。
穆蕭蕭抿了抿嘴唇,毫不費力地甩開了陳惜命的手。
陳惜命就那么站在院子中央。
終于穆蕭蕭來到了那扇門前,這段不遠的距離,穆蕭蕭卻似乎已經在心里反反復復地走了千遍萬遍。
胸口劇烈起伏,穆蕭蕭期待著她所想的都是錯的。
終于用盡了前十八年所有的勇氣,穆蕭蕭推開了那扇門。
隨著那吱呀一聲響起,陳惜命緩緩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不動,天地似乎都停止了運轉。
床鋪上哭泣的陸芊芊,門口處呆若木雞的穆蕭蕭,院子里站在陽光下卻心在陰霾中的陳惜命。
三個人勾勒出了一副畫卷,只不過這畫畫的人是個喜歡戲弄世人的頑神。
穆蕭蕭緩緩轉過身,看著陳惜命那道背影,此刻仿佛有一只大手緊緊捏住了穆蕭蕭的喉嚨,捏住了穆蕭蕭的心。
讓她心痛得無法呼吸。
“二……二叔……”穆蕭蕭的聲音顫抖得厲害。
陳惜命依然那么背對著穆蕭蕭,良久良久才絕望般的點了點頭。
兩行淚水在陳惜命點頭的剎那,終于是抑制不住從穆蕭蕭的眼眶中流了出來。
猛得捂住自己的嘴,穆蕭蕭沖下了那道院子的大門。
在與陳惜命插肩而過的瞬間,陳惜命想要伸出手拉住穆蕭蕭,可是那手伸到一般終究是沒有勇氣繼續(xù)下去。
看著穆蕭蕭的背影完全消失,陳惜命面無表情,但是緊握的雙拳中卻是滴下了幾滴鮮血。
那是指甲刺進手掌造成的。
鮮血滴在石板鋪成的地面上,如那被西北風吹落的桃花一般,只不過這一次無始有終……
一切都錯了,錯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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