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父女重逢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
穆蕭蕭手里攥著信騎在馬背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任由如絲的春雨劃在臉上,刻在心中。
孟瑯終究是去了,留下了一紙遲到的告白,還留下了一紙休書!
那封信最后提到了陳惜命,孟瑯在臨死之時,將陳惜命那晚與他說過的話盡數告訴了穆蕭蕭。
“蕭蕭,去西北找他吧,這世界上若還有一人可以給你一世安穩幸福,那一定是陳惜命了……”
那個整個昊京城最大紈绔子弟在臨死之時竟然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找好了歸宿。
“替我告訴陳惜命,我孟瑯答應的話我做到了,只要我活著,定不讓你穆蕭蕭受到一絲傷害。”
“蕭蕭,我還你一世自由……”
“我是真的舍不得你……”
另一張紙上寫著的是一封休書,如孟瑯信中所言,他還了穆蕭蕭一世自由,自今日起孟瑯再不是穆蕭蕭的未婚夫,而穆蕭蕭也再不是他孟瑯的未婚妻了……
兩行淚水自穆蕭蕭眼角滑落,滴在馬背上,與雨絲和在一處,最后又滴在地上,在馬蹄印中留下了一朵凄然的水花。
穆蕭蕭面無表情,突然一點點將那一封休書撕成碎片。
“這算什么?定下婚約的時候沒經過我同意,毀掉婚約你也想自己做主嗎?”
伸出手,清風將穆蕭蕭手中的休書吹上了天空,紛飛散落。
……
不知不覺間,穆蕭蕭一行人已經在山路中不眠不休地行進了快四天了。
身旁的無明衛倒下了一個又一個,如今還在穆蕭蕭身邊的無明衛就只有九人了。
穆蕭蕭的身體也已經有些堅持不住了,坐在馬背上不停地搖晃著。
“穆姑娘,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琴樂城了,見到穆將軍我們就安全了。”
一個無明衛聲音沙啞著說道。
琴樂城是秦國在樂羊邊境上最大的一座城市,城如其名,乃是一座風雅之城,城中有許多著名的古建筑,乃是天下文人墨客青睞之地。
這座城文學藝術氣息極濃,城中甚至隨處可見一些名家留下的墨寶詩詞,甚至琴樂城城墻上的長詩都是大秦開國第一詩人百一書所留。
每年都會有許多附庸風雅之人聞名而來。
但同時這也是一座軍事大城,城墻高筑,壁壘堅固,乃是一座名副其實的雄城。
在這座大城的周圍共駐扎著整整三十萬鎮北軍!
而這鎮北軍的將軍便是當朝二皇子秦非玉的親舅舅。
此人姓花,單名一個戩字。
若不是秦非玉失去了傳宗接代的能力,單是有如此實力的舅舅,便足以令秦非玉擁有爭奪皇位的本錢了。
穆蕭蕭正騎在馬上,突然幾聲破空之聲傳來。
咻咻咻——砰砰砰——
三根羽箭釘在了一行人的正前方,驚得幾匹馬猛得長嘶起來。
九名無明衛立刻抽出了腰間的短刀,神色緊張地將穆蕭蕭與第五臨舒護在了中央。
“來者何人?前方乃是我大秦邊境,樂羊軍士請快快退去,否則別怪我等箭下無情——”
遠處樹林中突然傳出了一陣喊聲。
一聽到對面的人是秦國人,無明衛頓時松了一口氣,一人收起短刀抱拳道:“各位軍爺,我們也是秦國人,請通報穆威將軍,就說孟家家臣護送穆小姐前來與他相逢。”
寂靜無聲,想來對面的人聞言以后也在商議。
片刻后樹林中轉出了近二十人,盡皆穿著秦國鎮北軍鎧甲,身后背著長弓,手里握著秦國軍隊制式長槍。
一個領頭的軍官排眾而出,來到無明衛近前。
看著那些渾身傷痕累累,幾近油盡燈枯一般的無明衛,那軍官不由得皺了皺眉問:“你們是哪個孟家的家臣?”
無明衛首領回答:“我家主人是當朝大將軍孟長生將軍!”
提到孟長生,幾乎所有無明衛都挺直了脊背!
秦軍聞言都是一驚,孟長生是什么人?秦國軍方第一人啊!不管是真是假,此刻都不能怠慢。
那軍官咳嗽一聲正色道:“不好意思,請您出示證明,此時正是兩國交戰的敏感時期,希望見諒。”
無明衛一聽不由得皺眉,他們哪有什么證明,無明衛本就是孟家的暗中勢力,如何證明?
穆蕭蕭看出了無明衛的為難,騎馬而出說道:“我是穆威將軍的女兒穆蕭蕭,帶我去見我爹,我自然能證明給你們看。”
幾個秦國士兵對視了一眼,最后那軍官還是搖頭:“對不起姑娘,若您不能證明您和穆將軍的關系,我們不能放您過去,畢竟如果您是刺客的話……”
“你見過這么虛弱的刺客?”穆蕭蕭忍不住怒道。
確實,不說無明衛個個身受重傷,就連穆蕭蕭與臨舒也是滿臉憔悴。
那軍官還是搖頭道:“這個……不好說……”
“不好說不好說!好,這個能不能證明?”穆蕭蕭真的有些生氣了,多日積壓在心中的悲傷此刻盡數轉化為了憤怒。
雖然那軍官實際上也是例行公務,并沒有錯。
但穆蕭蕭就是氣,一枚令牌便被她甩了過去。
那軍官疑惑地接過令牌,一看之下頓時大驚失色!
那是一枚金鑲玉的令牌,正中間龍飛鳳舞地刻著兩個字。
玉王——
或許其他地方的守衛士兵會不認得這玉王令牌,但是這里是什么地方?這里是鎮北軍的大本營!
而鎮北軍的統帥乃是秦非玉的親舅舅啊!
可以說秦非玉自小除了昊京城之外,生活最久的地方就是這鎮北軍中了。
那軍官立刻惶恐地將令牌還給穆蕭蕭,低頭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姑娘恕罪,請隨小人走,穆將軍正在琴樂城中。”
穆蕭蕭接過令牌沒有責備那軍官,而是急道:“立刻準備車馬,找最好的醫生為我的朋友們療傷。”
路上的時候,穆蕭蕭已經簡單地為這些無明衛治療了一下,只是條件有限,身上也沒了藥物。
只能順路采了些草藥簡單包扎,但是那些無明衛很多都是致命傷,終究是有一半的人倒在了半路上。
差不多三個時辰后,穆蕭蕭終于是坐在了琴樂城城主府的會客廳之中。
一個侍者將一些精致的糕點送到穆蕭蕭和臨舒面前后便退了出去,此刻這間寬敞溫暖的會客廳之中就只剩下了穆蕭蕭與臨舒。
兩人連續幾日奔波,身體早就吃不消了,路上更是早就饑腸轆轆。
此刻沒有了外人,穆蕭蕭再也忍不住,毫無形象地抓起桌上的點心風卷殘云起來。
一邊向嘴里塞著點心,穆蕭蕭一邊哽咽起來,這些日子她經歷了太多生離死別,就算她再堅強,此刻也終于忍不住。
突然穆蕭蕭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因為她看見在盤子里有兩塊美人酥。
望著那精致的美人酥,陳惜命那張臉不由得便浮現在了腦海中。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激動的大喊。
“小姐——”
穆蕭蕭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人的樣貌,一具嬌軀就已經撲到了穆蕭蕭懷里,抓著穆蕭蕭的身子不停地大哭著。
穆蕭蕭的眼眶也緩緩紅了起來,她怎么會不知道來人是誰呢?
正是從小陪著她一起長大的丫鬟彩雀啊!
多日來積壓在心中的一切悲傷怨憤不如意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地方,穆蕭蕭反手緊緊摟住了彩雀。
兩人頓時哭作一團。
“小姐……嗚嗚,這大半年你跑去哪了啊?彩……雀想死你……你了……”
彩雀一邊哭著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著。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穆蕭蕭也跟著哭,看得一旁的臨舒都是眼眶通紅。
就在這時,一聲略帶沉重的咳嗽聲打斷了了兩人的哭聲。
“還知道回來?”
聽到這個聲音,穆蕭蕭猛得愣在了當場,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
抬起頭看著那個滿臉威嚴的中年人,穆蕭蕭嘴唇微微顫抖,大半年不見,他似乎又老了許多。
“爹——”
穆蕭蕭一頭扎進了穆威的懷里,放聲大哭起來。
穆威輕嘆一聲,伸出滿是老繭的大手輕輕拍了拍穆蕭蕭的后背。
“爹,孟瑯死了……孟瑯死了……”
穆蕭蕭不停地念叨著,每說一次,她的心都仿佛被刀割一樣疼。
穆威沉默了片刻后才語氣沉重地道:“爹知道了,我們又欠了孟家一條命。”
穆蕭蕭緊緊抓著穆威的衣服,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我會向樂羊軍方要回瑯兒的尸體的……”這位大秦國的驃騎將軍此刻滿面愁容。
孟家唯一的傳人為了救自己的女兒而死在了異國他鄉,這份情要如何去償還啊!
一直站在一旁的第五臨舒終于也忍不住流下了淚水,她年幼便沒了父母,看到穆蕭蕭與穆威團聚,雖然真心替穆蕭蕭高興,但同時難免傷懷。
良久之后,穆威突然語氣一轉道:“蕭蕭,其實你不該來這里的。”
穆蕭蕭梨花帶雨地抬起頭,疑惑地看著穆威。
還沒等穆威說話,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掌聲,緊接著一個有些陰陽怪氣的聲音響了起來:“好一場父女情深戲,倒是令我這一世的孤家寡人好生羨慕啊。”
穆威聞言臉色驟變,臉上不由得浮現一片陰翳之色。
穆蕭蕭疑惑地向門口看去,只見門口處不緊不慢地走出了一個男子。
那男子皮膚白皙,臉白而無須,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鷹鉤鼻,丹鳳眼,柳葉眉,微薄的嘴唇平添三分刻薄。
那雙陰翳的眸子里泛著使人不寒而栗的邪異光芒,嘴角似乎總是若有若無地微微上揚著。
此刻男子身穿一身紫黑色的長袍,頭戴黑紅色的高冠,將頭發完全遮蓋在內,渾身上下透出一股邪勁。
“穆將軍,這位就是貴千金,長得可真是我見猶憐啊。”男子的聲音聽起來很怪異,仿佛是被人捏住了嗓子一樣。
穆威勉強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竟然對著那男子輕輕施了一禮道:“吳大人過獎了,小女實在平平無奇,倒是吳大人今日怎么如此空閑來此啊?”
“聽說貴千金剛剛從樂羊國回來,我自然要來看看……”這樂羊兩個字男子說得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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