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徒等月明
百一書與曦月的故事與兩百多年后竹落雨和春雪的故事何其相似。
不同的是,百一書較比于竹落雨更為凄慘。
而竹落雨的故事卻未完待續。
穆蕭蕭與陳惜命繼續看著那位天下第一詩人留下的“臨終遺言”。
“月,一別三載,你還好嗎?我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我們重逢時的場景,可嘆余生無望,這輩子是我負了你,不知今夜是否月明如故……”
百一書與曦月定下了約定,待某年月明之時,他百一書定會捧著明月花向曦月求婚。
誰知這一別便是三年。
“我還記得你我分別之時你對我說的話。”
石板上刻下了曦月說的話:“一書,未來我們重新來過,你為我改姓為百,日后我便姓千好了。”
“我說千曦月不夠悅耳,不如就取千諧音,叫牽月,萬里情緣牽于月……”
穆蕭蕭忽然震驚地大喊了一聲:“牽月!她叫牽月!”隨后不可思議地捂住了嘴。
陳惜命皺眉問:“怎么了?這名字很普通啊。”
“普通?二叔,你錯了!”
“牽月這兩個字一點也不普通,這個名字只在大秦國初期才有,后來大秦國開國皇帝陛下頒布圣旨,只要秦氏統治秦國一日,秦國境內,不許再有一人叫牽月。”
“違者誅九族!”
“為什么?”對于這些陳惜命還真是不知道。
穆蕭蕭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因為大秦國的第一任皇后,大秦開國皇帝一生最愛的女人,就叫牽月。”
陳惜命看著穆蕭蕭說道:“也許是重名呢?”
穆蕭蕭則搖頭嘆道:“不會這么巧的,百一書是大秦歷四年離開昊京城的,而史料記載,大秦開國皇帝是在大秦歷七年,也就是百一書困在這里的那一年,迎娶的牽月皇后。”
“而且二叔你知道醉花澗外那條攬月河嗎?”
“那河正是因為牽月皇后而得名,最巧的是大秦開國皇后在嫁給皇室之前就是一名紅塵女子,花名牽月。”
“同一個時期,同一個地方,不可能有兩個紅塵女子叫同一個花名的,這未免太巧了。”
“而且據史料記載,月皇后正是生于南海邊,最后就是得了不治之癥而死的,結合百一書說找到了治療牽月病的方法。”
“那這一切簡直太巧了,所以這個和百一書私定終身的牽月,很可能就是后來的大秦皇后!”
這一切未免有些太過離奇了,就連陳惜命都沉思了好一會兒,最后幽幽地問道:“這么說……牽月最后背叛了這個為他而死的男人。”
穆蕭蕭沉默了,一時之間大殿之中呼吸可聞。
良久之后,穆蕭蕭終于率先開口:“或許,談不上背叛吧。”
陳惜命疑惑地看向穆蕭蕭。
穆蕭蕭笑了笑輕嘆道:“二叔,不是每一個人都與你一樣的。”
“怎么?”
穆蕭蕭緩緩站起了身,看向那金山銀山道:“人這一輩子總在追求這些金銀之物,可是就算死后金銀堆滿墳墓又能如何呢?”
“人生匆匆,任你生前再高貴,也不過百年。”
“這世界上韶華易逝,紅顏易老。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年華不過幾年罷了,當女人開始追求金銀的時候,證明她已經開始畏懼時間。”
“三年,這一生又有幾個三年可以供女人揮霍呢?何況之前牽月已經等了百一書兩年,前后便已經是五年了,而且二叔你不覺得嗎?從頭至尾,錯的都是百一書。”
“我們沒有權力要求一個女人因為男人的過錯而浪費五年的年華,若牽月等了百一書,我們該敬畏這種真愛,而牽月沒等百一書,我們也沒有資格譴責這個女人的自私。”
陳惜命沉默了,徹底的沉默了。
自古美人嘆遲暮,不許英雄見白頭。
是啊,女人這一輩子最好的年華不過就那么幾年,我們有什么權力要求她去苦等一個犯了錯的男人呢。
穆蕭蕭繼續說道:“而且二叔你知道嗎?我認為大秦開國皇帝才是那個最可悲的人。”
陳惜命看向穆蕭蕭。
穆蕭蕭回眸一笑說:“畢竟直到死在大秦皇帝懷里的那一刻,那個女人都始終叫做牽月。”
陳惜命聞言也忍不住輕嘆了一聲。
良久之后,依然是穆蕭蕭率先打破了沉默,對著陳惜命開玩笑道:“二叔,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你是一個不知足的人。”
“為何?”陳惜命好奇。
穆蕭蕭再次蹲在了陳惜命面前,笑著說:“這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窮盡一生追求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不老,而你呢?卻整日在因這副不老的容顏而傷懷。”
“你說你是不是不知足啊?”
望著穆蕭蕭那靈動的眸子,陳惜命一時之間竟有些呆了,此刻兩人四目相對,鼻息互聞,當真親密。
突然穆蕭蕭因為蹲姿的原因,腳在冰上一滑,頓時向著陳惜命倒了過去。
毫無準備,雙唇相接。
下一刻,穆蕭蕭猛得瞪大了眼睛,如遭雷擊一般快速向著身后退去。
一張俏臉已經羞得通紅,眼珠亂轉,竟然有些驚慌失措。
一顆心臟撲通撲通地似乎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這是穆蕭蕭十七年來的初吻!
“蕭蕭。”陳惜命的聲音響起。
“啊……啊?”穆蕭蕭聞言更是手足無措,眼神閃躲不敢與陳惜命對視。
“你渴了吧?”
穆蕭蕭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陳惜命。
陳惜命竟然臉色平淡,道:“嘴唇很干。”
穆蕭蕭愣住了,怔怔地看著陳惜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嘴唇……很干?
又是一陣無聲的沉默,不過這次是陳惜命率先打破沉默的。
“繼續看看那位大詩人還說了什么吧。”
穆蕭蕭急忙附和道:“哦……哦對。”
兩人同時低頭看去,只見上面繼續寫著。
“月,我就要死在這里了,和外面那些凄慘的人一樣,為那棺中的女人陪葬。”
女人!百一書寫得明明白白,那金館中竟然是一個女人?
也許當年百一書是讀過某些古老文獻,所以了解得更多一些,畢竟他是靠著自己找到的這里。
后面繼續寫道:
“說來可笑至極,這明月國崇拜月亮,敬畏月神,可是這死后竟是葬在了這等暗無天日之地,就算布置了再多似月的明珠,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這鬼老天當真是喜歡捉弄我,也許我真的錯了,也許這是上天在懲罰我。”
“讓我臨死都無法借月寄相思……”
“昊京城的月亮圓了嗎?你送我的海螺我還帶1在身上,月明君歸君無歸,此生是百某人負了小姐……”
這最后的一句話就如一個壯志未酬的小書生在對一位俏佳人吐露衷腸。
一切皆如初見。
陳惜命卻是一下就抓住了這句話的關鍵,向穆蕭蕭說道:“蕭蕭,海螺殼,月明君歸。”
經陳惜命這樣一提醒,穆蕭蕭立刻反應了過來,震驚地捂著嘴。
“二叔,你是說我們在雪山頂洞中所見的那具枯骨,就是百一書!”
陳惜命點頭道:“恐怕是的。”
穆蕭蕭忍不住道:“這么說,百一書后來活著出了這座墳墓,可是最終卻沒有挺過雪山。”
說到這里,穆蕭蕭竟忍不住落淚。
哽咽著說:“為什么?為什么他不再堅持一下,最后一座雪山,只要他能翻過去,也許一切就都不同了。”
“也許牽月便不再會成為大秦皇后,也許有情人終究成為眷屬。”
“蒼天為何如此弄人啊?”
陳惜命嘆息道:“蕭蕭,我想若是他還能堅持他一定不會放棄的,也許他只是想睡一覺,卻誤了時辰,睡過了頭。”
穆蕭蕭一下撲到陳惜命懷里,輕聲哭了起來。
片刻后猛然抬頭,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像是想到了什么,滿眼的興奮。
“二叔,他出去了,百一書從這里出去了,那我們也一定能出去,這里一定另有出口!”
陳惜命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道:“沒錯,我們一定也能出去。”
只是那笑顯得那么勉強,也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是啊,也許真的可以活著出去,可是出去以后呢?
就如之前穆蕭蕭所說,在這里,她就只是穆蕭蕭,他就只是陳惜命。
沒有任何身份,不再有驃騎將軍之女,不再有雪狼將軍,也不再有二叔和侄女。
而出去以后,一切又都要回歸現實。
而在現實里,有一道陳惜命與穆蕭蕭無法逾越的鴻溝叫做倫理!
但是留在這里就只有死路一條,陳惜命不想離開穆蕭蕭,更不想失去穆蕭蕭。
“蕭蕭,我們去其它殿里看看吧,也許里面有通道也說不定。”
穆蕭蕭點頭隨著陳惜命再次進入了那條漆黑的甬道。
在進入另一道門的時候,陳惜命突然停住了腳步,眼神深邃地望著與正殿門口相連的甬道盡頭。
“怎么了二叔?”穆蕭蕭疑惑地問道。
看了一會兒,陳惜命搖了搖頭道:“沒什么,走吧。”
臨走之時,陳惜命又向后瞥了一眼,依然什么也沒有。
他從被穆威救起之后便一直征戰至今,那份對于未知事物的敏銳洞察是經過十七年血與火的考驗而磨煉出來的。
在剛剛那一刻,陳惜命有一種感覺,似乎那黑暗之中正有一雙冰冷的眸子在注視著兩人。
兩人一起走進另一座偏殿,里面很黑,只能借著夜明珠微弱的光亮看清眼前一小塊的地方。
初步觀察,這里也是一些陪葬物,只不過這里陪葬的是一些兵器。
其中有一些造型極為特殊的物件,陳惜命推測應該是明月古國用來祭祀的禮器。
看了一陣卻并沒有發現有出口,兩人決定去最后一間大殿之中。
臨走之時,陳惜命費盡力氣從那冰凍著的兵器架上敲下了一根長槊。
不過此刻那槊卻已經因為外面的冰而變成了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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