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緣醒
對于鎮西將軍胡飛的質問,陳惜命并沒有正面回答。
只是走到中軍大帳門口之時淡淡地說了一句:“明天一早,我就會揮兵北進!
這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哪怕來日血流成河,尸橫遍野!
哪怕余生萬人唾棄,口誅筆伐,他陳惜命也要救回穆蕭蕭!
“反了!兵符在我手中,沒有我的命令,你休想帶走一兵一卒!”
胡飛作為整個西北軍的最高統帥,此刻亦來了火氣。
陳惜命背對著胡飛,許久沒有說話。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終于胡飛率先開口,問了一句:“你……不會是喜歡上了那個女孩吧?”
此言一出,大帳之內落針可聞。
陳惜命若一尊雕塑一般呆滯地佇立在原地。
“我自然是很喜歡蕭蕭的!标愊恼Z氣很平淡。
胡飛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種喜歡,你難不成……”
“愛上了穆蕭蕭?”
愛上了穆蕭蕭?愛上了穆蕭蕭!
這句話如晴空炸雷一般在陳惜命一向古井無波的心中炸響,并瞬間摧毀了他緊閉了十七年的心門。
望著陳惜命的背影,胡飛輕輕嘆了一聲道:“陳惜命,陳將軍,你我認識十五載,我對你再了解不過,你瞞不過我的!
“自那穆蕭蕭來了西北后,你變得越來越不像我認識的陳惜命了。”
陳惜命依然背對著胡飛,淡淡地說:“人總是會變的!
胡飛輕笑了一聲,突然說道:“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和穆蕭蕭這輩子都沒有可能!
面具下陳惜命的臉頰上陡然隆起了兩條肌肉。
胡飛繼續說道:“穆蕭蕭是你結拜大哥的女兒,你是他叔叔,這道輩分與年齡構成的鴻溝你根本無法逾越,你們不僅不會受到世人的祝福,反而將遭受無休止的白眼!”
“這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感情!”
胡飛的話說得還算委婉,他并沒有直接說出綱常倫理這幾個字。
陳惜命驟然握緊了雙拳,內心深處仿佛有一個易碎的瓶子被敲了個稀巴爛。
那瓶中本藏著陳惜命的尊嚴,藏著陳惜命最不敢面對的現實,藏著一股無法宣泄的戾氣!
有些事并不是說破無毒,反而會如野火般焚燒大地,最終化為蒼茫業火沖天而起,焚化包容世俗的天與地。
業火焚心,因世俗而生,也終將毀滅世俗。
一股無形的冷意自陳惜命身體周圍擴散而出,流淌進了西北蒼茫的風沙中。
隨風飄向了整個西北大地。
良久良久,陳惜命的聲音十分沙啞,似乎有一頭野獸欲從他喉嚨里掙脫而出:“明日一早,兵,我一定要帶走!”
此刻陳惜命的態度更加強硬了。
胡飛萬萬沒有想到,他推心置腹的一番話,竟然換來了陳惜命如此的回答,頓時大怒!
“陳惜命,你還將不將我當西北軍的統帥?”
唰——轟——
一道銀色的寒光擦著胡飛的頭皮便激射而過,轟然釘在了胡飛背后的屏風之上。
那是一柄銀色長劍!
是陳惜命的隨身佩劍。
“我敬你,你便是西北軍統帥,我若不認你,哼!”
胡飛徹底被嚇傻了,他望見了陳惜命看向他的眼神,如噬魂奪命的惡魔般冷漠!
在那一刻,征戰沙場多年的胡飛竟然心膽俱寒!
“胡飛,有些話你說錯了,你我相識并不是十五載,而是十七年!
“當年秦陳之戰,我攻城拔寨之時你不過一小卒爾!”
一語驚醒夢中人,胡飛心中恍然。
沒錯,面前之人雖面容不老,歸來仍少年。但他卻實實在在的是與胡飛同一時代之人。
當年,陳惜命如彗星降世一般橫空出世,殺得陳國軍隊丟盔棄甲,而那時的胡飛還只是一個普通偏將罷了。
陳惜命對權力之爭不屑一顧,所以這些年來一直都在胡飛手下做將軍。
多年的上位者生活已經使得胡飛快要忘記,陳惜命當年乃是需要他仰望的人!
陳惜命不是沖動之人,也不是冷血之人,但胡飛的話卻戳破了陳惜命的心里底線。
陳惜命望著相交多年的老友癱坐在地上,心緒漸漸平復下來,走上前拔下自己的劍,轉身之時輕聲說了一句:“抱歉,是我失態了!
說完不顧胡飛臉上的復雜大步而去。
掀開中軍大帳門簾之時,陳惜命淡淡地說了一聲:“明日我只帶銀甲白衣者,其余人我給你留下。”
帳簾掀開,陳惜命卻是微微一愣。
門口站著一個妙齡女子,一雙大眼睛中寫滿了驚懼與不可置信,懷里還抱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少女正是胡飛的女兒胡冰冰,而她懷里的男孩則是陳惜命的兒子小陳陳。
兩日前,胡冰冰帶著小陳陳從烈風城來到了西北要塞。
本想給陳惜命一個驚喜,沒想到卻正巧遇到了眼前駭人的一幕。
“你……你們?”胡冰冰語無倫次。
陳惜命面無表情地從胡冰冰手里接過了小陳陳,臨走之時突然看見一向堅強的胡冰冰的眼中竟然泛著淚光。
陳惜命的嘴角忽然帶起了一抹淺淺的微笑,然后竟然伸出手摸了摸胡冰冰的頭,說了句:“沒事,別擔心!
那寵溺的動作儼然便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關懷。
陳惜命說完話便抱著小陳陳大步而去,一路上盡是西北軍投來的復雜目光。
第二天一早,天光未亮。
陳惜命安頓好小陳陳之后,便身穿銀甲,提劍而去。
住所之外,整整三千雪狼衛已經整裝待發,人人臉色堅決肅穆。
“出發!”
隨著陳惜命一聲令下,三千匹“雪余”戰馬邁開了腳步。
雪狼衛行進至西北要塞正門口之時,陳惜命卻突然發現看守大門的士兵竟然也穿著銀甲白衣。
“將軍,我等等候多時,隨將軍調遣!”
陳惜命聞言皺眉,但是下一刻城門開,暴雪來!
西北要塞之外靜靜地佇立著白茫茫的一片,若北國雪原一般壯麗!
整整八萬騎兵!
放眼望去一片雪白,最前方的人銀甲白衣,整齊如雪狼衛。
而那些沒有銀甲的將士,也都身罩白袍!
一個騎兵將領策馬而出,高聲道:“將軍,西北軍八萬騎兵鐵騎皆已經換上白衣,另有七萬輕重甲步兵與后勤補給已經于昨夜起行,此刻應已到大黑山關口之外!”
“我西北將士愿隨將軍血戰草原!”
下一刻,一面大旗自軍中升起,一個迎風飛舞的“命”字在朝陽下熠熠生輝。
陳惜命望著那雄壯的八萬鐵騎,又回頭望了一眼西北軍大營,驟然喊道:“目標草原,出發!”
雷鳴般的馬蹄聲頓時響徹西北大地!
西北軍大營中唯一的一座高樓之上,胡飛背手望著城門的方向沉默不語。
身后一個親衛問道:“將軍,難道真的不管管嗎?”
胡飛輕輕搖了搖頭道:“在西北軍中,沒人可以撼動他陳惜命的地位!
那親衛又道:“可是……此事若是傳到了昊京城?”
“就說是軍事操演,一切后果我來承擔!
胡飛的語氣很平靜。
那親衛追隨了胡飛多年,是胡飛最信任之人,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屬下不解,您為何……恕屬下直言,您為何如此懼怕陳將軍?”
“不是怕,是敬!我和他認識十七年,他共救了我二十次性命,若沒有他陳惜命,便也就沒有我了……”
“可是將軍,若真的與草原打起來又該如何是好?”
胡飛冷哼了一聲道:“只要那些草原人不是傻子就不會開戰,一個手握十五萬大軍的陳惜命,足以蕩平草原!”
……
草原,金狼王庭。
穆蕭蕭緊張地盯著還昏迷著的竹落雨。
在治好了金狼王的傷病后,金狼王便對穆蕭蕭等人禮遇有加,并提供了最好的藥物。
穆蕭蕭立刻便為竹落雨解毒療傷。
昨夜用過藥后,竹落雨便一直昏迷至今,如今已經一整夜過去了。
而穆蕭蕭也守了一整夜。
第五臨舒來到穆蕭蕭身邊,遞給了穆蕭蕭一杯水,投來關切的目光。
穆蕭蕭輕輕拍了拍第五臨舒的手,說道:“放心吧臨舒,姐姐沒事!
說完話,穆蕭蕭又瞥了一眼在一旁鼾聲如雷,睡得正香的孟瑯。
輕哼一聲撇嘴道:“哼,男人還是靠不住!
突然,孟瑯竟然吧唧了兩下嘴,傻笑了兩聲,含糊不清地說:“嘿嘿嘿,小蕭蕭,來給小爺樂一個!”
“你……”穆蕭蕭氣得臉色通紅。
就聽到孟瑯繼續道:“別害羞,反抗是沒有用的,來讓少爺親親……”
穆蕭蕭再也忍不住,一腳踹醒了孟瑯。
孟瑯猛得坐起身,滿臉迷茫地喊道:“誰?發……發生了什么?”
突然看見穆蕭蕭殺人般的目光,頓時渾身一緊,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看著我做……做什么?”
穆蕭蕭挑著眉毛說:“你剛才做噩夢了,還不謝謝我把你叫醒?”
孟瑯聞言頓時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額,那個,我正做夢上陣殺敵保家衛國呢,唉,差一點,就差一點。∥荫R上就要勝利了!
說著話孟瑯竟然又躺了下去,說:“我再睡會兒,看能不能把夢接上!
“你敢!”穆蕭蕭又是一腳踹了上去。
就在這時,一聲輕咳響起,竹落雨終于醒了過來。
“竹大哥!”
看著穆蕭蕭臉上毫不做作的關心,竹落雨心中滿是溫暖,啞著嗓子說:“蕭蕭,此恩此情竹某記下了!
一旁的孟瑯突然伸過脖子道:“老竹啊,你可算醒了,兄弟我可是守了你整整一夜了!”
沒等穆蕭蕭戳穿,竹落雨已經笑道:“孟兄,你的恩情我也記下了。只不過,下次睡醒記得擦干凈口水。”
孟瑯立刻去摸自己的嘴邊,一臉尷尬。
竹落雨卻又說了一句:“另外,觀你額頭汗珠細密,必是夜晚盜汗,恐是腎陰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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