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七日有雨從天上的烏云中落下來，雨勢很急，形成了一道道雨幕。

　　豆粒般大小的顆粒從很厚的云層里墜了下來，砸在雨傘上澎澎的響個不停。

　　由雨傘鋪成的河，阻擋著雨摔落在地面上，雨幕在傘面上濺起了無數顆更小的雨珠。

　　地面上的雨水越聚越多，整個下水道都很難排干凈這些雨水，水漸漸的淹沒到了這些人的小膝蓋處。

　　H市的大屏幕上，正播放著江流兒最新的專訪。

　　所有市民都從各自的家里走了出來，甘愿冒著大雨也要看看勝大的江流兒又要耍什么花樣了，每個人撐著雨傘的手都有些顫抖了起來，正如此刻他們的心情一般很不平靜。

　　傘面的雨水更像是勝大醫科院的壓力一般，壓的整個勝大醫科院都喘不過氣來。

　　每個人都希望勝大醫科院能拿出新成果，不再放人鴿子了。

　　如果，再像前幾天那樣說空話，那么，今天他們可能會沖破勝大的武警守士，讓勝大醫科院從H市消失。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每一次的漂亮話，都像是一次次的欺騙一般，狠狠的抽打這些民眾的心上。

　　“這一次，還會和上一次一樣嗎？”

　　一個老人跨著水，望著大屏幕上的江流兒，喃喃道，傘被他無力的扔在了雨幕中，大雨瞬間把他淋的透徹，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勝大醫科院就是一群騙子，說好的新希望呢，全都是一些漂亮的話，一句都沒一個真的。”一個光頭的中年人，憤憤然的把他手中的臭雞蛋扔向了大屏幕。

　　大屏幕上瞬間有了一小塊污點掛在了上面，隨著雨水的沖洗很快的被沖洗了下來。

　　每一個市民，都希望勝大能帶給他們不一樣的新希望，只是那希望像個傲慢的年輕女孩，總是遲遲不出現。

　　“江主治醫生，你們勝大醫科院找到了X抗體了嗎？”

　　女記者拿著手中的話筒，湊到了江流兒的嘴邊，瞇著眼，用她那會說話的眼睛看著江流兒，雙眼里充滿戲弄。

　　江流兒沒有理會女記者那戲弄的目光，也許，剛開始每個人是喜歡聽漂亮話的，但漂亮話說多了，而聽的人當真了，那就成了欺騙，再這么說，也沒人會信了。

　　就像此時此刻的女記者，就像此時此刻的市民。

　　但江流兒不會在意那些，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你那不為人知的努力，當努力沒有結果時，那就是欺騙。

　　江流兒看著那攝影機，不自覺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很突匹抓住了女記者手中的話筒，在女記者那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把那話筒給扔出去了很遠很遠。

　　話筒扔在地面上，瞬間便發出了一陣清脆的響聲，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江流兒走出了專訪間，從始自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女記者瘋狂的在江流兒身后吼道：“這就是你們勝大的態度嗎？”

　　江流兒沒有理會女記者的怒意，很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留給攝影師與女記者一個孤傲的背影。

　　副院長葛大為看著江流兒從專訪間走了出來，立馬湊了上去，一臉春光燦爛的詢道：“江主治醫生，今天的專訪怎么樣？”

　　江流兒挑了挑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看了副院長葛大為一眼，然后，在副院長葛大為滿臉不可思議的面前攤了攤雙手，一臉無辜的道：“副院長大人，我就算說我們勝大研究出了X抗體，那女記者與攝影師會相信嗎？那些民眾看到我說的這些，他們會相信嗎？沒用的，所以我什么也沒說。”

　　副院長葛大為的臉立馬黑了下來，很想說什么，可還是什么也沒話，無奈的嘆了口氣，喃喃道：“真的就到了不可婉回的余地了嗎？”

　　就在副院長感慨的剎那，那名女記者怒氣沖沖的從專訪間跑了出來，撞開了一旁發愣的副院長，直接沖到了江流兒面前，揚起右手狠狠的給了江流兒左臉來了一個大嘴巴子，把江流兒左臉抽的瞬間紅腫了起來。

　　一臉怒意的對江流兒大聲吼道：“你知道你剛剛干了些什么嗎？你竟然在全國觀眾的面前扔話筒，還頭不一回的在觀眾面走了，你知道你造成的影響有多大嗎？”

　　江流兒摸著右臉被抽的腫起來的臉，看著那名女記者，怒氣沖沖的樣子，笑了笑，然后繼續往前走，他沒有理由去向別人解釋什么，更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專訪里，那些人，不相信他，說再多也沒用，他此時只想走到研究室內繼續他的研究，只要有結果，全國人民都會明白他的冒失。

　　只是江流兒忘記了一個事，一個他永遠也想不明白的事，沖動與魔鬼并肩，意氣與行為一致，惡意的挑釁只會讓事態更惡化。

　　女記者再次沖到了江流兒的面前，揚起左手，狠狠的給江流兒右臉來了一個大嘴巴子。

　　瘋狂的對江流兒吼道：“你笑什么？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你那樣做的后果是什么嗎？”

　　江流兒捂著雙臉聳了聳肩，無所謂的看著那名女記者，一字一頓的說道：“勝大醫科院，在H市市長的專訪中早就完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一而三，再而三的給病人鼓勵說著漂亮話，你以為我心里就不難受，可那又有什么辦法，一個天平上放兩樣東西，永遠都不會是平衡的，你知道為什么嗎？”

　　女記者怔了怔，她的怒火在此刻完全消失了，因為這是真實的。

　　江流兒看著女記者那呆立的模樣忍不主冷笑了起來，一邊冷笑，一邊把那名女記者從面前扒開，徑直的向研究室走去。

　　“討好一邊的人，必然會得罪另一邊的人，如果我不那樣說，也許，明天將有許多癌犯者會死去，所以，我寧可得罪那些毫無病痛感的健康人，因為沒有人明白癌對那些犯者的恐懼有多可怕，那是深入死魂深處的絕望啊！精神上的刺痛遠比身體上的刺痛強過十倍，百倍，千倍，萬倍，無數倍，你永遠也想不到，一個瀕臨死亡的人對生命的希望有多么的絕望，絕望中帶著一絲希冀。”

　　副院長葛大為直接嚇的暈了過去，一想到明天將有數萬的人來砸勝大的門，他的心臟就受不了。

　　女記者看著江流兒在眼前漸漸消失的背影怔了怔，喃喃道：“討好一邊人必然會得罪另一邊人，可是當沒人理解你時，你不是將兩邊的人都得罪干凈了嗎？如果，是這樣，你也不后悔嗎？”

　　H市市廣場中心，大屏幕上出現了很多很多的臭雞蛋，整整數以上萬的臭雞蛋被扔在了H市市廣場里，與那些雨水混在了一處。

　　每個人手中的傘，都被人踩的變了形，所有人的臉上都呈現了一幅“我很憤怒”的樣子。

　　大屏幕上的液晶屏在那些數以萬計的臭雞蛋面前顯得那么的一堪一擊，屏幕上的畫面停格在了江流兒轉身離開專訪間的剎那，那一副桀驁不馴樣子定格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大屏幕竟然硬生生的被那些人砸壞了，雨下的很大，風輕輕一吹，許多雨水順著那碎裂的縫鉆進了大屏幕里，大屏幕在風雨之中開始燃燒了起來，電與水的碰撞讓畫面漸漸在大屏幕上變成了黑色。

　　院長辦公室，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人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江流兒微微挑了挑眉，喃喃道：“老江，這是你想要看到的場景嗎？”

　　H市市中心，市長辦公室里，一個老人坐在市長的辦公椅上，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江流兒咧嘴笑了笑，他的手里端著一杯泡了很久的紅茶，紅茶淡淡的清香飄蕩在整個空間里，讓人感到很清爽。

　　H市市長周杰看著老人嘴角的笑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小聲提醒道：“江先生，江流兒現成可是了，你覺得這樣做真的好嗎？”

　　老人把手中的紅茶輕輕的放在了桌上，看著杯中的一片紅葉靜靜飄蕩在紅茶之中，喃喃道：“這痛苦，跟你十年前的那次一模一樣，進一步是死局，退一步也是死局，不進不退還是死局，這一次，你打算怎么破局呢？”

　　H市市長周杰聽著老人的話，皺起了眉頭，看著老人視線里的紅茶中，那一片在水中飄蕩著的紅葉，眉頭皺的更要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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