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力主動給長順家送去一個西瓜，大力來到長順家時長順正在屋里給她們娘兒幾個做飯呢，滿屋子煙熏火燎的。

　　長順媳婦在里屋直罵:“讓你做頓飯，你就能把人嗆死！你能干得好什么啊？”

　　大力在外面喊了一聲:“長順哥在家嗎？”

　　長順聽見有人在外面喊他，便光著腳跑了出來，一邊咳嗽一邊擦眼，等看清了是大力才問:“你抱個西瓜干什么呢？”

　　“給你們的，嘗嘗鮮吧！”大力把西瓜遞給長順。

　　長順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忍拒絕，便高興地抱過西瓜，笑嘻嘻地說:“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啊，這瓜長得真大！”

　　長順的兩個閨女也從屋里跑了出來，看見爸爸抱著一個大西瓜，便上去搶瓜。

　　長順罵道:“搶什么搶，摔碎了怎么辦！”

　　大姑娘說:“我媽不是昨天就嚷嚷要吃西瓜嗎，你沒給她弄來，這會兒趕緊給我媽抱過去吧！”

　　長順一聽姑娘的話便當頭罵道:“誰說你媽要吃西瓜了，瞎胡說什么，趕緊回屋去！”

　　大力見狀趕緊說:“行了，行了，趕緊回屋給孩子們切瓜吃吧！”說完大力轉身離開，長順也轉身回屋。

　　長順抱著西瓜剛走了沒兩步突然大叫一聲，大力以為長順把西瓜掉地下摔爛了呢，趕緊回頭看。

　　只見西瓜仍在長順懷里抱著，長順卻歪著脖子看他抬起來的左腳。

　　原來長順光著腳不小心踩到了一塊碎玻璃上，腳掌被扎了一下，都流血了。

　　“沒事吧，不行去衛生所包扎一下吧！”大力趕緊問道。

　　“沒事，沒事，用水沖沖就好了！”長順一瘸一拐著往屋里走。

　　“趕緊把鞋穿上吧，這外面又是玻璃碴子又是石頭子兒的！光著腳怎么行啊？”大力又囑咐了長順一句。

　　“我爸沒鞋了，我爸的鞋昨天跑丟了，我媽說不給他做新的了，就讓他光著腳走路。”長順的大姑娘俏皮地說道。

　　“胡說什么！再亂說我打死你！”長順氣急敗壞地向他閨女罵道。

　　大力本沒多想，聽長順姑娘這么一說，他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撿回來的那雙鞋：“難道那雙鞋是長順的？不可能，長順不是這樣的人！”大力在心里反復思量。

　　回到家大力又把昨天撿回來的那雙鞋找出來，拿給麗霞問:“你仔細看看這雙鞋，你認得出這是誰做的嗎？”

　　麗霞仔細看了看說:“看著眼熟，尤其這面料看著眼熟！”

　　大力輕聲問:“是長順媳婦做的嗎？”

　　經大力這么一提醒，麗霞突然想起了什么:“還真是很像啊，去年我和長順媳婦一起學做鞋，她說要給長順哥做雙布鞋，但沒有面料子了，我當時就從咱們家拿了一塊布給她送過去了。”

　　說著麗霞又仔細地看了一遍這雙布鞋，然后驚慌地說:“這么仔細一看，這雙鞋的面料就是我當時送的那塊嘛。”

　　大力趕緊捂住麗霞的嘴說:“這事咱倆知道了就行了，千萬別跟別人說了，更不要跟爸媽說！”

　　麗霞會意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大力一大早趁沒人的時候，隔著長順家的院墻把那雙鞋扔進了長順家院子里。

　　第一茬西瓜上市時是價格最高的時候，大力忍痛送瓜給別人后自己家卻舍不得吃了。

　　“咱們種瓜是為什么啊，說是為了掙錢，可掙錢又為的是什么呢？還不是為了日子好過一些？可你這節儉得連自己家人都不讓吃，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我們不吃也就算了，麗霞大著肚子，風里雨里地給你送飯，你就不心疼她一下嗎？你真是麥秸稈吹氣——小氣筒啊！”大鵝向大力抱怨說。

　　“我都心疼你們，可是現在正是西瓜最貴的時候，等過了這一茬，下一茬便宜的時候咱們再吃不行嗎？這么幾天都等不了了嗎？”大力有種不被理解的難過。

　　“算了算了，不等了，一個西瓜才多少錢，今天就吃！你們也都別抱怨了！”大力轉頭又改變了主意。

　　下午從地里回來時，大力抱回來一個又大又圓的西瓜，召集大家圍坐在飯桌邊。

　　大力把西瓜和菜刀都擺好，說:“這是我從地里挑的最好的一個，是咱們日日夜夜辛苦勞動培育的這瓜，所以咱們也是最有資格享用它的人。今天就當是用這個西瓜來犒勞咱們的辛苦、慶祝咱們的收獲吧！”

　　大力仔細地把西瓜切開，小張給介紹的這個品種果然不錯，皮薄肉厚、瓤沙汁甜，喜悅甘甜的滋味充滿每個人的嘴和心。

　　種瓜容易賣瓜難，收獲只是第一步，只有轉換成貨幣價值，才能最終體現勞動的意義，而這最后一關往往也是最難的一關。

　　這一關過不了，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費，大力緊繃的神經到這一刻達到了極點。

　　為了安慰自己，大力盡量放低期待，他已經不在乎能不能賣個好價了，只要能把西瓜順利地賣出去，別讓西瓜滯銷在家里就行了。

　　大力記得去年長順家一畝多的洋白菜因為銷路不好，一直攤在地里賣不出去，結果一場大雨加上之后的高溫悶熱，大半的洋白菜不是爛在地里，就是抽桿開花，連菜籽和水肥的成本都沒有收回來。

　　長順老婆守著菜地大哭了一場，為此一家人半年連頓肉都沒舍得吃。

　　大力也著實擔心他家的西瓜也碰到長順家洋白菜的遭遇。

　　第一批西瓜拿到市場上時大力不知道要什么價錢好，走過來一個打聽問價兒的，大力怕要高了價兒把顧客嚇走，也怕要低了價兒自己吃虧。

　　所以只能小心地和買瓜人商量著來，買瓜人愿意出兩毛一斤，大力就說三毛，最后雙方以兩毛五達成交易。

　　第一批瓜新鮮應季，但產量不是很多，第一天的瓜當天就全賣出去了，大力終于松了一口氣，心想總算開了個好頭，對后面陸續上市的西瓜大力開始寄予厚望。

　　第二茬西瓜上市時正是西瓜成熟的高峰期，大力的小拉車已經一車裝不下了，只得把老丈人家的毛驢車借來了，這一車拉了足足有六七十個西瓜。

　　大力還是按照老辦法一個一個的零售，這一天又是討價還價，又是稱瓜收錢，忙得大力連中午飯都沒顧得上吃。

　　到了下午仍舊有三十來個西瓜沒有賣出去，大力有點著急了，天黑之前如果賣不完就得拉回去，明天還得再拉過來，又得耽誤一天的功夫。

　　“最好是別剩回去，好好吆喝吆喝，多招呼點人過來，興許能早點兒賣完！”大力心想。

　　剛要吆喝，突然肚子咕咕地叫了兩聲，大力這才發覺從早上出來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正巧旁邊有個賣煎餅的，大力問:“這煎餅多少錢一個啊？”

　　“一塊五一個。”賣煎餅的老板說。

　　“什么，你這一個小煎餅就頂我半拉西瓜啊？”大力說。

　　“賣東西可不能光看大小個啊，這煎餅濃縮的可都是糧食的精華！”賣煎餅的老板說。

　　大力在一塊五毛錢和一個煎餅之間做著權衡，顯然他有些為難。

　　“我看你都半大天沒吃東西了，不如這樣吧，我拿兩個煎餅換你一個西瓜，咱倆都交換著嘗嘗！你看行不？”賣煎餅的老板建議說。

　　大力想了想說：“行吧，這樣你可以解渴，我也可以解餓，咱倆都好！”

　　對大力來說，不往外拿錢的辦法才是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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