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姐多少功夫沒回家了？”一天吃完午飯后老趙問夏竹。

　　“誰知道啊，廠子里忙吧，聽說她最近升職了，特受領導器重，還聽說……”說到這里夏竹不敢再往下說。

　　“還聽說什么啊？有什么不好說的！”老趙看著夏竹吞吞嗚嗚的樣子突然發起怒來。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也不好說。”夏竹一邊膽怯地說一邊小心地瞅著兩個姐姐。

　　老趙立馬轉頭沖著臘梅問:“到底怎么回事？看你們膩膩歪歪的樣子真讓我生氣！”

　　“爸，您也別生氣，這村里閑得沒事干的人最愛捏造這種事，我最討厭農村的原因也在這里！”臘梅沒好氣地說。

　　“你把話說清楚，人們捏造什么了？”老趙越聽越迷惑。

　　“就是大家都說喜蘭跟陸廠長好上了，倆人每回出差都一起去。上次一走就是好幾天，回來喜蘭就大變樣了，又是買新衣服又是升職，還在人前顯擺個沒完！”臘梅把大家瘋傳的事情直截了當、毫不掩飾地說了出來。

　　老趙一聽此話，兩眼怒睜，身體好像觸電一樣發抖，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秋菊、夏竹你們倆回屋去，我有話跟你們大姐說。”老趙在開始正式談話之前先把兩個小女兒支走了。

　　“你說的這事可是真的？有什么真憑實據嗎？”老趙很嚴肅地問。

　　“這我哪知道是不是真的啊，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要知道是不是真的您問喜蘭不就行了！”臘梅說道。

　　“這種事情你讓我怎么啟齒，她好意思說我都不好意思問呢！”老趙很氣憤地說。

　　“您不好意思問，您讓我媽去問，我媽總能管管自個的閨女吧！”臘梅向父親建議。

　　“你媽，你媽最好也別問，就她那糊里糊涂的勁兒，她問也問不出什么來，反而還會把事情弄得更糟！”老趙顯然不認同她媳婦具有處理這類事情的能力。

　　偏偏老趙的話被他老伴聽到了，老趙媳婦走過來氣哄哄地說:“你剛才說誰糊里糊涂啊，就喜蘭那事我早就聽說了，我沒說就是想給她留個后路，希望她迷途知返，回頭是岸。沒想到她越發來勁了，這多少天不回家了，再不過問那可是要犯大罪的。你們知道她們犯的這叫什么罪嗎？這叫邪淫罪。佛說：“犯邪淫者，必削福報；犯邪淫者，求財不成；犯邪淫者，家庭不和；犯邪淫者，疾病纏身；犯邪淫者，官業必墮；犯邪淫者，壽命必短。”老趙媳婦來了一頓嚴厲的闡述。

　　老趙被老伴這一番沒頭沒腦的話整得更加惱火:“你這都是什么蠢言蠢語啊，還竟敢說是佛說的，我看你是被那些整天搞歪理邪說的人給洗腦了！還說自己不糊涂？還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個情況，就先給自己的閨女扣上這黑邪的罪名，我看倒是你需要先檢討檢討，別整天搞些迷信活動！”

　　老趙媳婦被老趙一頓教訓之后很不服氣:“誰說我們這是迷信了，我們這是佛法，教育我們要一心向善，不能做虧心事，要是人人都能像我們這樣，哪還會出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讓你向善，也不是叫你用這些惡俗的話語去詛咒別人啊！就你這愚癡的腦瓜，什么是佛法的真諦，什么是真善美，我看你也理解不了，以后還是干點實在的勞動，別搞這些玄虛的事情了！”老趙又把媳婦教育了一頓。

　　老趙媳婦剛想要反駁，被臘梅給打斷了:“行了，爸媽你們就不要吵這個了，媽想要信仰什么那是她的自由，爸你不也說過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活法兒的權利嘛？大千世界不能人人都要一個樣啊，沒準喜蘭這也是她自己的一種活法呢，我看咱們也別管那么多了！”

　　老趙一聽越發覺得一家人的思想有問題了，原來無意間他竟然疏忽了這么多問題，他身邊的人正走在歪路上他還渾然不覺，如果再不糾正，恐怕她們都要深陷泥潭救不出來了，于是他決定要來一次集中整治:“臘梅，你過兩天去把喜蘭找回來，我們要開一個家庭會議，我們這個家現在存在太多弊病了，是需要矯正的時候了！”說完老趙便甩手回自己屋了。

　　老趙回屋后便把屋里的花一盆一盆地搬到外面，老趙屋子的北面有一條土炕，土炕之外的南部地區除了一個立式的衣柜和一個長條的板柜外，其余的空地全擺滿了各種花草。前兩天下大雨，老趙把那些嬌貴的花草都搬進屋來了，現在又要一盆盆再搬出去。

　　老趙心情好的時候會擺弄他那些花草，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會擺弄那些花草，花草就是他的情緒調節劑，今天大概是因為心情郁悶，所以又開始倒騰它們了。

　　“你沒事凈折騰它們干嘛啊，前兩天不是剛搬進來嘛，這眼看天就要變冷了，你還往外搬干什么啊，過幾天再搬進來啊？你累不累啊？”老趙媳婦看老趙費著勁兒干些沒意義的活兒，便搶白了老趙一句。

　　“這幾天天氣好，再給它們曬曬太陽，這花跟人一樣，非得見光才行，見不著光它們就會往歪里長，往斜里長。你站一邊去，別擋我的路！”老趙依舊一盆一盆地往外搬。

　　“我幫你搬，你這一盆一盆地搬，得搬到什么時候啊，你想累死啊！”老趙媳婦雖然生著老趙的氣但還是擔心他的腰板，老趙媳婦也跟著搬起來。

　　“誒呀，不好了！”剛沒搬兩盆就聽老趙媳婦大喊了一聲。

　　老趙趕緊回頭看，只見老趙媳婦像只受驚嚇的小雞一樣守著一盆菊花在那不知所措，老趙再一看那盆菊花，立馬就急了:“怎么這么不小心，誰讓你幫忙來了，凈給我幫倒忙！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才把它培育到這份上的？竟毀在你手上了！”老趙一邊心疼地嘮叨一邊想辦法搶救那盆花。

　　原來老趙媳婦在搬運花盆時把一盆菊花的花莖給碰折了，這棵菊花是去年春天老趙專門從一位花友朋友那掐枝培育起來的，從小小的一段枝丫到今天開出這么漂亮的花朵，老趙著實費了一番心血。這個品種是老趙以前沒有的，所以格外珍惜，為了看看花開極致的樣子，整株苗老趙只保留了一個花蕾。如今這花蕾已經開出碗口大的花朵了，金黃的花瓣層層疊疊、富貴端莊、大氣優雅，為了支撐這大花的重量，老趙專門把一根細竹竿和花莖綁在了一起。老趙每天都要看上好幾回，觀察它的生長習性和變化，沒想到還沒看夠就毀于一旦了。

　　老趙心疼地不得了，他趕緊拿來一小段木枝，在花莖折斷的地方用布條把木枝和花莖纏繞起來。“希望還能緩過來，以后沒事你們別來瞎幫忙！”老趙埋怨地說。

　　“這花就是你的命根子，你眼里只有它們，是不是明天這花要是死了，你也跟著不活了！”老趙媳婦擠兌道。

　　“快別說這些糊涂的氣話了！快到屋里歇著去吧！”老趙不愿再聽老伴在這里嘮叨。

　　“你這人就是沒良心，我怕你辛苦才幫你的，反倒撈個不是，你自己受累去吧！”老趙媳婦說著擺手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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