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自由辦法
斜陽剛一偏西,綏州城就冷的怕人,
靠近北門的內(nèi)大街上新設(shè)了一道關(guān)卡,專門盤問出城的行人,天色已晚,出城的人越來越少,終于大街小巷再不見一個人影,伙長老潘把手攏在袖子中,一邊跳著腳,一邊不停地打望天色計算著時辰,身邊的士卒不停地催問:“差不多了吧。”
老潘把手一揚:“時辰到,關(guān)門。”眾士卒慌忙便去關(guān)門,老潘又叫:“慢著。”卻見城西福清寺方向慢吞吞地走來一名草鞋芒笠的行腳僧,守卒見他走的慢都扯著嗓子喊:“那和尚快些走,要關(guān)城門了。”和尚似乎有些耳背,仍慢悠悠地走,直到眾人第二次催促,他才一路小跑過來,那和尚一臉的褶子,雙目渾濁無神,沖著老潘一個鞠躬,繼續(xù)往前走,一個新兵攔住了他正要搜身,老潘皺了皺,揮手放行,
城門轟然關(guān)閉,士卒們七手八腳地上了門閂、頂門杠,新兵不解地問老潘:“潘大哥,那和尚為何不盤問。”老潘瞪了他一眼,撇撇嘴道:“你也看到人家是和尚了,那還問什么。”新兵蛋子搔搔頭不說話了,心中卻在疑惑:“和尚又不是王公大臣,剃個頭不就能假扮嗎,這般疏忽,就不怕真兇混出城去。”
老潘帶著一幫兄弟撤了崗回營去了,今早他們沒收了幾頭肥羊,這會兒羊肉怕是已經(jīng)烤好了,大冷的天,吃吃羊肉喝喝酒,吹吹牛皮泡泡妞,那也是人生一大樂,那新兵卻是一副倔脾氣,老潘走后,他一個人爬上城頭,向北望去,
在白雪皚皚的曠野里,剛才那個體態(tài)龍鐘老和尚此刻跑的卻比兔子還快,
“武曹跑了,武曹跑了……”新兵扯著嗓子喊起來,
城外雪地里的和尚似乎聽到了他的喊聲,跑的更歡了,
……
綏州城北六里地,有一個叫圍馬臺的土山,
張伯中一身戎裝佇立在山頂,望著漸漸下沉的紅日,緊閉雙唇一言不發(fā),張伯中身材魁梧,氣質(zhì)威嚴,雖是文官出身,一身戎裝的他倒頗有幾分領(lǐng)軍大將的風采,他的身右站著李衛(wèi),左側(cè)則是情報室綏州總管方立天,
“來了,來了。”
李衛(wèi)驚喜地叫了起來,一提韁繩,催馬下了土山,
從綏州城方向飛馳而來十余騎,為首的是張曉、伍章兩人,馬隊中帶著一個光頭和尚,看面相有五六十歲,實際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這就是易容改裝后的武曹,文蘭畫了他的圖像滿城搜捕,他卻憑著跟戲子伶人學來的易容化妝術(shù),不斷變換身份,有驚無險地躲過了一場又一場的搜捕,
不過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終究不是人過的,終于有一天,武曹決定男扮女裝混出城去,不想在街口誤說了一句話被邏卒識破,倉皇逃命中又誤入一條斷頭巷,危急時刻一名大漢從天而降,打昏了邏卒救了他,大漢自稱是麟州馬賊,姓羅名感,因同情自己的遭遇,敬佩自己的為人,這才出手相助,武曹心里明鏡一般,文蘭對付被俘的馬賊手段極其酷烈,綏州周圍數(shù)百里的馬賊聞聽文蘭之名,莫不是又恨又怕,就算偶有那膽大不怕死的敢來綏州,這個節(jié)骨眼上誰又敢出面救人,
這個自稱羅感的大漢絕非馬賊這么簡單,他多半是文蘭的仇家,救自己無非是想利用自己,武曹豁出去了,自己爛命一條,且讓他利用去吧,總比死在文蘭手里強,
羅感將武曹藏在自己的私宅里住了三天,殷勤款待,沒有絲毫怠慢,這一日羅感告訴他,他已經(jīng)買通了守門衛(wèi)卒,讓自己假扮成行腳僧,趁天黑時混出城去,武曹不解,問他:“天黑出城,豈不惹人懷疑。”
羅感答:“只有天黑我們的人才能靠近綏州接應(yīng)你,否則就算你能出了綏州城,走不多遠仍會被他抓回去。”
就這樣武曹削發(fā)扮作老僧,無驚無險地混出了綏州城,果如羅感預料的那樣,自己剛出城不久,便有一支騎兵追了出來,正惶恐無計時,羅感的結(jié)拜弟兄率軍殺來,干凈利索地解決了追兵,武曹看得清楚,羅感的結(jié)拜弟兄們雖然穿著便裝,使用的武器也五花八門,但座下的馬卻是清一色的戰(zhàn)馬,
的確是有人想利用自己,武曹看透這一層后,不僅沒有半絲懊惱,反而在得意地冷笑:你利用我,我還要利用你呢,
……
濃黑的烏云遮蔽了綏州夜空中最后一顆星辰,
呼嘯了一天的北風此刻更加賣力地吹,寒風卷著冰雪的碎屑,打著呼哨在綏州駐軍北大營里橫沖直撞,半夜起來小解的老潘迷迷糊糊走到門口,水聲剛嘩嘩響起,房門忽然開了,一股冷風迫不及待地擠了進來,老潘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什么人,。”
神智清醒的老潘似乎看見門后躲著個人,困意頓時全無,他擦了擦眼正想看個仔細,突然,黑影里探出一只粗壯的手,閃電般地勒住了老潘的脖子,未等他有絲毫動作,一把尖刀就送進了他的心窩,
“啥事啊。”樓五娘在床上聽到動靜,迷迷糊糊地問了聲,
樓五娘是個年輕漂亮的寡婦,夫死無子,靠在軍營里洗衣為生,洗一件衣裳得錢一文,一天攬個十件八件活,討的錢無法過活,靠主業(yè)吃不飽飯只好晚上做點兼職,老潘是她的老主顧,為人正直慷慨,從不賒賬,做起活來既認真又舍得賣力氣,
“沒事。”
老潘含混地應(yīng)了聲,樓五娘翻了個身繼續(xù)睡她的覺,忽然,一雙冰冷的手探入被窩按在了她的胸脯上,樓五娘驚醒過來,卻沒敢叫喊,世道就是這么不公,有時候明明只能掙一份錢,卻要付出兩份努力,她已習慣了這一切,樓五娘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躺著,等著那具冰冷的身軀鉆進來,奇怪的是那只冰冷的手在她胸腹上游走了一圈后,竟縮了回去,隨即是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畜生,你還是人嗎。”
樓五娘恨透了出賣自己的老潘,那腳步聲剛剛走遠,她就怒不可遏地跳了起來,搬起硬邦邦的枕頭朝蹲在門后的老潘砸過去,詭異的事發(fā)生了,老潘被枕頭一砸竟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冰冷的地上,
“啊……殺,殺人啦。”
樓五娘扯著嗓子尖叫道,她赤著腳沖出房門,在門外的校軍場,她披頭散發(fā)在雪地里一陣狂奔,凄厲恐懼的聲音回蕩在北大營上空,
北大營里駐扎著兩個旅的神策軍士卒,防區(qū)的重點就是半里外的綏州北門,就在樓五娘在校軍場撕心裂肺地喊叫時,一支三十人的隊伍踏著清冷街道上的積雪走向北門,
“站住,什么人。”
守卒剛剛喝問一句,便被一支弩箭射穿了喉嚨,小隊人馬兵分三路,一路去打開城門,一路去解決縮在箭樓里的守軍,另一路負責警戒四周,
城門開啟,一支兩三百人的騎兵隊便吶喊而入,入城之后,這支騎兵分成四路,沿著四條大街,一面敲鑼打鼓,一面四處放火,片刻之間,綏州城火焰沖天,人聲鼎沸,
張伯中登上城頭往城中望去,一時皺起了眉頭,眼看李衛(wèi)領(lǐng)著一幫人笑嘻嘻地趕回來,便迎上前問:“這么快就解決了北大營。”李衛(wèi)笑道:“一群烏合之眾,何足道哉。”張伯中壓低了聲音問:“那個人解決了嗎。”李衛(wèi)微微點頭,
張伯中低頭思忖:“不是說北大營駐軍有兩個旅么,李衛(wèi)他們不過二三十人,原指望他們進去鬧一鬧,使個聲東擊西之計便于我們奪城門,誰知他們竟把北大營給占了,這其中莫非有詐么。”北大營有多少人,張伯中并不知曉,所有的情報都是方立天提供的,
雖然內(nèi)寺坊和情報室一直不和,但張伯中還是相信在這件事面前,情報室應(yīng)該不會玩什么花樣,畢竟這件事做成了他們也有功勞,方立天也看出了他內(nèi)心的這份疑慮,于是說道:“張同知不必多疑,北大營確實有兩個旅駐軍,但如今的神策軍也不比當年了,軍官們貪圖享樂,不識兵陣,一個個只知道變著法撈錢,吃空餉,扣軍糧,劫掠罰奪,無惡不作,北大營的軍官們都在營外安家,天冷,沒人愿意呆在營里,士卒們沒了約束,有不少人就夜不歸宿,加之李校尉精明干練,占據(jù)一所北大營并不稀奇。”
張伯中愁眉未解,忽有小校來報:“文蘭帶著十三娘出南門跑了。”
“什么,跑啦,。”張伯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策軍被譽為“大唐支柱”、“天下勁旅”,誰能想到區(qū)區(qū)一把火竟把他們的將領(lǐng)燒的遁逃無蹤,
“你們確信沒有弄錯么。”張伯中聲音頗為嚴厲,
小校絲毫不怯,答道:“我們有弟兄親眼看到他帶著衛(wèi)隊走的,光細軟箱籠就裝了一百三十匹馬。”
眾人聞言笑逐顏開,張伯中隨即下令接管四座城門,卻對方立天道:“文蘭已走,我看就動用你的人接管綏州城。”
方立天疑惑地問道:“不是說要把綏州交給孟大帥嗎,此刻反悔,日后將置大人于何地。”
張伯中笑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原本誰也沒料到文蘭會這么不濟,吃到嘴里的肉豈能又吐出去,此事大人確實不方便出面,那就以武曹的名義占據(jù)綏州,孟大帥來時我自有辦法應(yīng)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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