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夏景在她的面前站定。
“藍陽學姐。”
她沒有搭理那一聲叫喚……
夏景的受了傷。
“……嗚……”
雙腳開始打起哆嗦。
“你這是在做毫無意義的自我犧牲嗎?”
南宮在背后訕笑。
吵死了。
給我閉嘴。
自我犧牲?
——拜托別把那種無聊的東西扯進我的戰斗里。
傷口并不覺得痛。不過好像有種類似惡寒的感覺從被刺傷的地方緩緩擴散開來。這傷勢怎么看都不妙吧?腦海中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可是那又如何?
無論是南宮的嘲笑,還是從肚子長出來的刀子,那都無關緊要。
現在不是關心那種問題的時候。
“咦。”
藍陽微微張開了嘴。
為什么眼前的對象沒有倒下呢?她似乎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不可以。:
夏景咽下從喉嚨涌出的鮮血說道。
”你……做這種事是不對的。“
并且將手放在一臉愕然的藍陽的頭上。
“為什么?”
夏景摸了摸她的頭。一邊回想以前——很久以前姐姐幫自己摸頭時的事。
刀子的握柄依然被藍陽握得緊緊的。
盡管如此。
“姐姐她會傷心的。所以不行。”
夏景還是強忍著淚水笑了出來。
“為什么寧姐姐她會傷心呢?因為你這個弟弟要死了?”
“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為什么。為什么你——
“是因為你……你身為姐姐的朋友,卻做了這種事啊!”
——會不懂這個道理?
藍陽被夏景的嗓門給嚇了一跳。
夏景用雙手捧住她的臉頰。
好溫暖。不對,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太冰嗎?
算了。那不是重點。
“你才沒有扼殺掉什么感情!你的心還沒死!為什么你就是不懂呢!我能體會姊姊死了你很難過的心情,可是……你也差不多該醒醒了!”
鮮血從嘴角溢出。口腔有一股腥味,嗆得忍不住想吐。
可是比起那種痛苦,眼前這名少女的這張沒有表情的臉,更教自己感到非常不甘。
因為疾病而停止成長的軀體。
看起來童稚的臉孔。
上頭產生了些微的變化。
“那是不可能的。”
然后是聲音。
“不可能的。我的心早已經死了。”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沒錯。那是謊言。
“既然如此……那又為什么?為什么你在唱那首歌時……”
就在先前準備和南宮的戰斗的時候。
聽到她所吟唱的歌時,使夏景憶起了過往的記憶。
那是——
“你唱時的聲音。就跟姐姐她……是一模一樣的啊。”
——所以。
大概早在第一次見面時——在第一次聽到歌聲的那個傍晚,我就注意到了。
藍陽唯有在吟唱歌的時候,不會是那種少了感情、平淡如白開水的聲音。
“聽起來很溫柔,可是感覺又有些快樂……”
姐姐她一向都是這樣。
所以在我眼前的這個人肯定也是一樣。
“感情已死的人絕對無法像那樣子吟唱。是絕對無法詠唱得跟我姐姐一樣的……我姐姐她已經死了。不在這個人世了。可是……可是。”
藍陽的唇在顫抖著。
臉頰上飄起淡淡的紅暈。
“你還活在這個世上。我姐姐她……還活在你的心里。”
過去——那雙貌似有在看著夏景,又似沒把夏景看進眼里的眼眸,如今稍稍對起了焦點。
“寧姐姐……她?”
“你……不可以死喔,藍陽學姐,你千萬不能殺了自己的心啊。”
“我……”
“你和我姐姐聊天很開心對吧?”
夏景一問,藍陽點點頭。
“我姐姐她……也覺得跟你聊天很開心。”
聽到這么一說,藍陽睜大了雙眼。
“所以……你就想想我姐姐,開心地笑吧。”
然后——
“……啊。”
一滴淚珠從水汪汪的眼睛滑落。
“大姐姐。”
顫抖的聲音摻雜了顏色。
“還活著?活在我的……心里?”
“是啊。”
“我。大姐姐。很快樂……回憶?一旦回憶起來……”
嘴角隱約形成一道弧度。眼睛也瞇了起來。
“一旦回憶起來,就覺得很開心。我很……高興。”
藍陽她——大概是露出當初跟姐姐聊天時一樣的表情——笑了。
“我想、也是。”
夏景看了她的笑容,安心地喃喃說道。
聽不見南宮在一旁大聲嚷嚷什么。反正也不重要。
因為就在剛剛,夏景已經成功斬斷了那個人操控藍陽的絲線了。
不過,或許心理安定下來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旋即——夏景的腳突然失去了力量。
“啊……”
順著重心引力,一屁股直接坐了下來。
刀子從腹部滑溜溜地剝落。
怪了,這下有點不妙吧。
世界好像在東搖西晃。
藍陽一臉震驚地看著這里。
“夏景。”
遠方傳來了呼喚自己的聲音。
“振作一點!阿奈……把……拿來!”
“我是不是乖乖喝進去比較妥當啊?”
腦海才剛浮現這念頭,下巴就被人抬起。
啊啊,這東西我以前喝過。是治療傷勢的藥。
既然如此,那我應該可以放心了吧。死不了才對。
在朦朧的視野中,依稀可見一副淚眼汪汪的模樣、不知在喊叫什么內容的葉亞,以及一旁——面露焦慮的表情、顯得不知所措的藍陽的臉。
有表情的藍陽感覺還挺新鮮的。
——這就夠了。
單是能看到這張臉,也不枉我差點丟掉小命。
我是不曉得我的手掌究竟有多大。
可是,只要張開自己的雙臂,應該好歹可以牢牢接住一個人吧。
我用這種方式迎戰就對了。那是我的戰斗——
一邊想著這種事情,夏景闔上了眼睛。
意識在眨眼間就被帶往深處,整個人沉沉地墜入夢鄉。
待夏景恢復意識時,已是晚上的十一點,場所在迷途之家。
夏景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被安頓于睡過好幾次的客房被窩里。醒來后,便聞跪坐在枕邊的阿奈恭敬地道了聲“早安。”
“一整晚你都在照顧我嗎?”
“是的。”
一間,阿奈用完全沒有表情的臉點頭回答。
“真不好意思。”
“不。沒有、問題。阿奈、有一副、不睡覺、也沒關系、的身體。”
阿奈輕輕搖了搖頭,接著將視線投往下方。
“倒是、葉亞大人、快要、撐不住了。”
“……嗯?”
聽阿余這么說,夏景才發覺心口覺重重的。
抬起頭一看,有一頭黑發披散在棉被上頭。
“這不叫快要,是早就撐不住了吧。”
“就在、兩分鐘前、睡著的。”
“是嗎?”
——你一直都在陪伴著我啊。
不知道該說是慣例還是怎樣。
讓一個人重視自己到這種地步,實在很難不受動搖。
「喂,你這樣太沒規矩了喔。」
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搖,葉亞便發出細微的音量緩緩爬了起來。
「嗯啊……夏景,你醒了嗎?」
「對啊。多虧你的福。」
「是嗎?那太好了。」
說完,葉亞的頭又緩緩垂下。
看來是放心后打算再睡回籠覺的樣子。
「喂,你先起來一下啦。要睡回你的棉被去睡。」
“不要。”
“這可由不得你哦。”
就在夏景心想她到底是想干嘛的時候……
「啊啊,對了。」
不知是否連抬起頭的力氣也沒了,葉亞把臉埋在棉被里,像是在怪罪似地開口說:「夏景,下次不許你再那么胡來了。」
「我知道啦,抱歉。」
反正她八成睡迷糊了根本沒認真在聽,如此心想的夏景隨口敷衍。
于是——
就在葉亞入睡前,最后的最后。
葉亞用聽似有些欣慰的聲音說:「……你實在太了不起了。我也會……加把勁的。」
下一秒,旋即又開始平靜地發出香甜的鼻息。
「是嗎?」
其實,葉亞現在的立場并不適合擔心夏景。
因為她總是意志堅強、態度昂然,差點忘了這家伙的村子被焚毀,雙親遭到殺害,卻還是以一族族長之姿扛起重責。
雖說夏景自己也是自顧不暇,可是一直沒辦法設身處地為她著想,還是令人感覺有所虧欠。
此外,南宮曾這么說過。「你對一族的事一無所知。」對于肩負一族重擔的人而言,這樣的指責不知有多么苛刻呢。
南宮另外還留下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
——你當真以為殺死了葉春大人的兇手是我們?
葉春。不但是葉亞的姐姐,也是原先的下任鹿族族長。
她說殺了葉春的人不是繁榮派,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這樣一想,無論是關于一族還是關于內,夏景幾乎可說是無知。
明天再跟葉亞打聽看看好了——夏景打定主意。
這么一來,或許自己也能稍微幫得上葉亞的忙吧。
不對。要扶持那個身懷矜持且個性頑強,因此絕不愿將自己軟弱的一面表露出來的少女,必須負這個責任的不是別人,正是身為葉亞的未婚夫人選的自己。
夏景一邊輕撫葉亞的頭,一邊淺淺地微笑。
女婿人選——這個字眼純粹是兩個禮拜前下定決心投身戰斗才說出的。當時還沒能發現那個意思在自己的心里正逐漸產生變化。
「話說回來,阿奈。我想起床耶。」
想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
可是葉亞不放他。
「您就、直接起身也無所謂。」
「問題是她……」
「反正、大小姐她、是不會、起來的。」
女仆十分順口地說出了跟忠心兩字相差甚遠的臺詞。
于是夏景挪動。
阿奈沒說錯,枕頭不見了葉亞照樣睡得不省人事。
夏景慢吞吞離開了棉被。
同時,一邊用手確認,傷口完美無缺地治好了。
全都多虧那水的功勞。
以前也受益過它的療效,這玩意兒實在是太方便了。
只不過,每當起身或做一些動作的瞬間,還是會隱隱作痛。
「……嗚。」
果然疼痛還是沒辦法消除的樣子。
算了,忍著,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比起疼痛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制服被毀得亂七八糟。
衣服不僅變得千瘡百孔,還被血給染成了黑黑的顏色。
在房間環視了一圈,發現被掛在橫梁上的外套也一樣慘不忍睹。
還順便想起來當時為了牽制雙胞胎,連大衣也用上的事。
家里雖有備用的制服,問題是在回家前該怎么辦。說到這個,直到現在還沒跟父母聯絡呢。
夏景從口袋掏出手機。打開一看,有十五通未接來電,全都是母親打來的。
最近的一筆是五分鐘前。夏景連忙回撥。
電話只響了一聲隨即接通。
喂,夏景嗎!你現在人在哪?
母親那焦慮與安心同時傳達而來的斥責,使夏景感到一股強烈的罪惡感。
要是害母親她想起姐姐失蹤時的事的話——不對,一定早就害她想起來了吧。
來到走廊的同時,夏景一面向母親直賠罪。
然后迅速思考要交代的經過,將其列舉出來。
自己就如先前簡訊所寫的,在朋友家讀書。
可是讀到一半,和朋友兩個人一起睡著了。
等到醒來時間就已經這么晚了,手機也改震動所以一直沒有注意到來電。
總之今天就在朋友家住下來,隔天直接從這里上學。諸如此類云云。
雖然謊話連篇的報告講起來自己也很心痛,但實際發生的事情實在是難以啟齒。
「……啊。」
——不對。
『你啊,下次起要記得……嗯,夏景,怎么了嗎?』
能說得出口的事——實際發生且能告訴母親的事——是有那么一件。
「媽。」
『什么事?』
客房外頭走道的外廊上。
坐在那里的少女察覺到夏景的存在而回過了身子,夏景一邊看她站起來,一邊向電話另一頭說。
「我今天……遇到了姐姐以前的朋友喔。」
母親沉默不語。
走到了眼前來的少女,以一張看不太出有什么表情——不過可以猜得出來她正在思考什么的臉,抬頭仰望著夏景。
所以,夏景向著母親和那名朋友的姐姐說道:「那個人跟我說……以前最喜歡姐姐了。」
母親先是頓了一會兒,然后回答。
『……這樣子啊。』
「那晚安了。抱歉,讓你擔心。」
掛斷電話后,藍陽問了個問題。
「欸,夏景。寧姐姐她很疼你嗎?」
「是啊。」
夏景一面回憶往事,一面回答。
「我姐姐她人很溫柔喔。我想……她應該很疼我吧。」
「是嗎……」
藍陽像是稍微陷入沉思一樣垂低了臉。
「那么我也要喜歡夏景。」
并且……
「我會代替寧姐姐當你的姐姐。夏景……你在姐姐不見之后所感受到的寂寞,我一定會努力彌補回來的。」
那模樣就彷佛在祈求寬恕似的。
同時,卻又像是在道謝一般。
那張年紀怎么看都比自己輕,或許永遠不會再成長,還殘留著童稚感覺的臉——微微地笑了。
藍陽從夏景的臉別開視線,坐回外廊。
然后以輕柔的音量開始輕輕吟唱起歌謠。
不過,那再也不是盈滿追憶之情的歌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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