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葉亞沒有理會夏景原封不動送還的疑問.
她反倒拋出問題。
“夏景,你知道前山上失火的事件嗎?”
“這事知道。”
這則新聞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而且在他學(xué)校也造成了話題。
發(fā)生失火的山,在距離學(xué)校約五公里遠(yuǎn)的地方。
四周被森林圍繞,山路也沒有完整規(guī)劃,是個人跡罕至的場所。
不過葉亞說出的卻是和夏景的認(rèn)知有所落差的事實。
“我的村……就在食山上。”
“咦?”
“說是村落,居民也不過五十來個上下罷了。”
“五十個占了多少?呃……我是說占你們一族全體的比例。”
“約莫占了全數(shù)。咱們和人類不同,數(shù)量并不多。不足一百。”
“有那么少嗎?”
夏景懷著小小的震撼如此低語后,葉亞有些落寞地淡淡一笑。
“剛才也有聽你提起。那個……所謂的‘異族’指的是?”
“他們是一群和我族一樣不屬于人類,向來都被心懷恐懼的人類喚作‘妖怪’、‘妖魔’的家伙。我族也和你先前提到的妖狐……有過一戰(zhàn)。聽說以前尚有始祖遠(yuǎn)在海外的吸血鬼、體積有一座小山那么大的大蜘蛛等等數(shù)不清的種族存在。只是他們都跟我族一樣,是個體稀少的種族。”
“……什么跟什么啊。”
這已經(jīng)荒謬到不是能否置信的問題了。
又是妖狐、又是大蜘蛛,最后還來個吸血鬼?這些名詞葉亞講得朗朗上口。
宛如把民間故事當(dāng)史實來敘說一樣。
“臉色不用那么復(fù)雜。我自己也不曾看過。只是想跟你說曾有這么一段故事。”
聽葉亞這么一說,夏景才恍然大悟。
她們一族對于“不可思議事物”界線的劃定大概遠(yuǎn)不如人類明顯吧。換個角度思考,這也很合乎情理。就拿一顆頭還能活著這個現(xiàn)象來說,這對一般人來說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不過在她們看來不過是種常識。同理可證,妖狐和大蜘蛛的存在對她們來說或許也是“合情合理”的歷史認(rèn)知吧——是否為事實則先擱置不予以討論。
無論如何,夏景的興趣并未投注到那些是否真正存在過也沒個標(biāo)準(zhǔn)答案的怪物上。比起那些怪物,夏景還有更關(guān)心的事情,于是把話題拉了回來。
“可是新聞沒有提到山上有人居住啊?”
關(guān)于失火現(xiàn)場有發(fā)現(xiàn)任何焚毀民房的報道連看都沒看過。
“咱們的村子是隱密的村落。縱使焚毀了也不用怕被人類發(fā)現(xiàn)。”
“是這樣子嗎……那為什么會發(fā)生火災(zāi)?”
夏景無意提起這個問題。
但——聽到這問題的瞬間,葉亞的表情明顯緊繃了起來。
就是那種看似在笑又看似憤怒的表情。
“因為無聊的內(nèi)哄。”
盡管葉亞的語氣顯得蠻橫粗暴,可是身上所散發(fā)的氣勢卻精明強悍。
夏景一頭霧水的懾服與葉亞的氣勢。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景一臉驚訝,茫然無措的發(fā)問。
但是葉亞并沒有對夏景提出的問題做出回答。
她仿佛是在自吐為快般繼續(xù)自顧自的說道:“那幫壞蛋簡直是拋棄了尊嚴(yán),還破害我們家族,至今我家就是剩下我了。”
“……咦,什么?”
夏景蹙著眉毛,一臉詫異的望著眼前的葉亞。
他一時間無法理清思緒。
葉亞說她的爸爸媽媽還有姐姐都……?
眼前的葉亞仿佛就像是在昨天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似的。
夏景本來對葉亞所說的事情嗤之以鼻的,更不會對她同病相憐。
畢竟對他而言,葉亞本就是個陌生人罷了。
而且,最重要的,還是個怪物般的存在。
可是……
聽了她所說的一切,葉亞心里所涌現(xiàn)的,是和腦子里的念頭相反。
姐姐,夏景光是聽到這個字眼,就會感情澎湃。
“我也在那場戰(zhàn)斗中失去了本來的身體。那便是我跟你見面時只剩一頭的理由。照理說,原本不該是身為次女的我施行儀式,而是身為繼承者的胞姐才對……啊,抱歉。此事與你無關(guān)。”
雖然葉亞一如窺探反應(yīng)似地看了過來,但夏景并沒有心思去應(yīng)對。他為自己內(nèi)心的軟弱感到狼狽,輕輕地咂舌。
——原以為自己早就克服了,結(jié)果我終究還是陷在泥沼里沒爬出來。
夏景對葉亞所感到的心痛和對方媛所懷抱的同理心是一樣的感情。
姐姐的死。朋友的失蹤。身邊關(guān)系親密的對象消失不見的情況。
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其他同病相憐的人存在所帶來的安心感。
這樣的感情真是卑劣。到頭來,自己莫名牽扯一堆,為的就是那種感覺也說不定。自我厭惡的情感裹住了全身,令夏景快要無法自持。
可能是誤解了夏景咂舌的意思,葉亞驀然一改原先的表情……
“……你還是無法原諒我對待方媛的事嗎?”
……像是有所愧疚似地如此說道。
“不是那樣的。”夏景雖想這么告訴她,卻發(fā)不出聲來。
夏景沒有來由地相信著灰原并非葉亞所殺。但這兩者是不可混為一談的問題。夏景找不到原諒葉亞所作所為的理由。
無論如何,這家伙利用了方媛的尸體是事實——認(rèn)真想想,這種事是可以接受的嗎?
夏景看了從葉亞袖子里伸出來的手和手指。
這只手是屬于方媛的。今天早上,夏景才從這手指接過了地理筆記本。現(xiàn)實則是,如今它像這樣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東西。
“……我不知道。”
心亂如麻的夏景吐出了這句話。
“我不知道。畢竟這不是能不能原諒的問題。為什么……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夏景也自認(rèn)這個問題顯得曖昧又不得要領(lǐng),可是該去思考的東西真的多不勝數(shù)。
同班同學(xué)意外斃命,而且還似乎長期受到欺負(fù)。
眼前的怪物少女異常現(xiàn)象。
這些無一不是重大的事件,而且一口氣接連爆發(fā)。該從何處著手是好,夏景全然沒有頭緒。就連悲傷、悔恨這一類的情緒都整理不出個所以然。
在低頭不語的夏景身旁,葉亞像是下定了決心似地開口了:“或許這個答案你無法接受吧。”
“什么啦。”
“不過對咱們鹿族而言,是極為重要的儀式。”
他們這些人,似乎替移植自己的頭來取得人類的身體這樣的經(jīng)過取了此名稱。
“你不妨想想。要將天生的身體舍掉,頭部以下全都換成新的……不僅如此,還會繼承身體原先主人的部分記憶和思考。沒有比這更恐怖的事了。”
雖然夏景像是在說“那種話不過是你們自圓其說的藉口”般瞪了枯葉一眼,可是她接下來說出的話卻顯得莫名沉重,同時——也格外地真摯。
“因此,拒絕來路不明摸不清底細(xì)的身體。我咱們的矜持。”
“咦……?”
“好歹是往后要和自己白頭偕老一輩子的身體。如果原先的主人一無是處,送給咱們也不屑。所以咱們……不,至少我只愿意把自己的頭接在能以原主人為榮的身體上。所以我只選配得上讓我繼承其記憶與感情的人做為儀式的祭品。方媛正符合我的要求。”
“等一下。”
夏景忍不住打了個岔。
“你從以前就知道方媛這個人?”
她剛剛的語氣聽起來好像早就觀察方媛很久了一樣。不過葉亞卻一臉木然——
“不。我今晚才第一次見過她。”
她迷迷糊糊地如此說道。
“正確而言并沒有見面。因為我和阿奈當(dāng)時躲了起來,只有在叫做‘器材室’的地方隔著一扇門偷聽方媛死前所發(fā)生的爭端。”
“啥?可是你……”
“這樣便足以判斷配不配得上了吧?”
和眉頭緊皺的夏景成對照,葉亞一臉理直氣壯的樣子。
“方媛好像遭到好幾個人欺負(fù)。那是陰狠低劣的行徑,而方媛散發(fā)出了害怕得受不了、討厭得受不了的氛圍。不過,她這個人絕非如此簡單而已。”
葉亞挺起了胸膛,一如引以自豪般。
“完成儀式后,證明了我的識人眼光并沒有錯。她是個優(yōu)秀的女娃兒。既堅強、又有尊嚴(yán)、而且人格高潔。不如這么說吧……她美麗得就如這雪花般。”
夏景啞口無言了。
堅強。有尊嚴(yán)。人格高潔。美麗。這些字匯全都和夏景心目中的方媛形象有著天壤之別。就他所知,她是跟那些形象無緣的女生。軟弱,態(tài)度消極,總是一副好像驚弓之鳥的模樣,而且外表也有點土氣……
夏景本想回嗆不要胡說八道。可是另一方面,不知怎的又有種覺得自己對方媛真正的姿態(tài)一無所知的感覺。這都怪葉亞太過自信滿滿了。
“所以,夏景你也可以感到光榮。”
“啥?我有什么好光榮的?”
面對喜形于色的葉亞,夏景狐疑地歪起腦袋。
葉亞反倒露出傻眼的表情打量了夏景的臉。
“怎么,原來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么?”
一反問,葉亞突然賊頭賊腦地掛起淘氣的微笑。
“啊啊,是嗎。原來是這樣啊……這個呆頭鵝。”
緊接著……
“也罷。渾然不知雖然也是一個問題,不過方媛并沒有看錯人。”
在她為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點頭如搗蒜地表示認(rèn)同后——
她發(fā)表了令人跌破眼鏡的驚人聲明。
“夏景,你當(dāng)我的丈夫吧。”
“……咦?”
夏景的大腦停止了運作。
花了約莫十秒,夏景才總算理解那個名詞的意思。
丈夫?
丈夫是老公的意思嗎?
“你過門入贅給一族本家的繼承者吧。這提議還不賴吧?”
入贅?
——呃,那個意思是……
“啊……?”
“簡單地說就是結(jié)婚。”
不過看來并不是如此。
丈夫。入贅。結(jié)婚。
看來自己好像被求婚了。
眼前的這個家伙在向她求婚?
就算夏景可以理解字面上的意思,卻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
腦海和心里同時浮現(xiàn)了一堆問號亂紛紛地飛舞。基本上夏景是個有常識的人,而且是個高中生,甚至連女朋友都不曾交過。可是現(xiàn)在卻被人劈頭提出啥成為丈夫還是女婿之類的超現(xiàn)實要求。不會因此講話語無倫次的人才是怪胎吧。
盡管如此,葉亞所說的話卻愈來愈激情奔放。
“我想生你的孩子。”
“啥?咦?孩子是?……孩子?”
“我已完成了儀式,身為本家的繼承者也不能不繁衍后代。當(dāng)然不是急著今天或明天就要的意思。別擔(dān)心,等到我將這無聊的自家內(nèi)哄收拾結(jié)束,立刻就獻(xiàn)出初夜……”
“喂、喂!”
夏景慌忙阻止無視自己的意見,兀自往莫名寫實的方向勾勒下去的未來預(yù)想圖,大聲斥喝:“你沒頭沒腦在胡說八道什么啊!”
幸好現(xiàn)在天色昏暗,不怕被人看到自己滿臉通紅的模樣,夏景在心底如此深感慶幸。
該怎么說呢,自己和她認(rèn)識是透過同學(xué)的尸體這種最糟糕的邂逅方式,而且也知道她是非人的怪物。話雖如此——如果光論外表,枯葉她可愛到一個不論從何處打量都無可挑剔的境界,而且也有與眾不同的令人心動之處。在這個世上,是不存在突然被這樣的美少女求婚,卻不會反射性地臉紅心跳的高中男生的。
“你別露出那樣的臉,我也很難為情。”
窺探夏景臉色的葉亞顯得格外開心,臉上還微微飄起一抹紅暈。
——慢著。
我看得出這家伙的臉色不就表示她也看得到我的——?
“等一下,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夏景用手遮住臉龐,邊別過眼睛邊拼了老命否定。
明明也沒被人家找碴。
“劈頭就說要生小孩確實是太急躁了點。雖然我不曾離開過村子,可是對你們?nèi)祟惖某WR還略知一二。這種時候得先舉行過那個沒錯吧,記得好像是叫記者會之類的。”
“舉行給誰看啊!你從哪吸收到這種常識的!”
“電視有演過。”
看來這家伙只有透過電視這個管道來獵取人類世界的情報。
“……反正,我沒有要跟你……”
好不容易擠出應(yīng)付葉亞思想脫離常軌的余裕了。夏景一口回絕葉亞的狂言妄語。
到底,如果冷靜做個分析的話——應(yīng)該說從一開始答案就很清楚了,這是不可能的。
夏景打算狠狠瞪葉亞一眼時,他受到身后氣息的吸引一回頭,只見安野站在那里。
“……咦。”
安野正端著放了茶水的盤子出現(xiàn)在走廊的盡頭。
“夏景你……”
“你聽到了嗎?等等,你干么那種臉?”
安野眉頭深鎖杏眼圓睜,杵在原地動也不動。
“葉亞要生小孩?和你?”
“噢,安野。你來得正是時候。我決定要認(rèn)夏景為丈夫喔。”
絲毫不會看人臉色的葉亞,起身從安野所端的盤子上輕輕地拿起兩只茶杯,嘴邊不忘夸說“你真窩心,我正覺得冷呢”之類的話。
“來,夏景你也喝吧。身體會暖和起來喲。”
夏景條件反射地接下茶杯,同時間看了安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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