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盡管安琴早就下定決心,今天是來和夏夜做個了斷的。
但是兩個人已有一個多月沒見面。
突然間安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幺才好。可恨的是,夏夜的態度竟顯得十分灑脫自然。
“嗨。”
安琴自覺在氣勢上差人一大截,有種被小覷的不快感。
“這個、還給你!我不知道它是這么重要的東西!”
安琴生氣地吊起琥珀色眼睛,想將手上那條問題銀煉退還給夏夜。
“你不喜歡嗎?很適合你耶。”
夏夜聳了聳肩膀,看著安琴解開手鏈。
“這條手鏈,大概是我老爸死后留給我媽的。”
“既然如此,那不是很貴重嗎,這樣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
“……”
安琴咬著牙齒,看起來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夏夜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長發,
“因為是重要的東西,所以才要送給重要的你啊。”
“什么……”
夏夜的回答令安琴害羞了,差點嗆到自己。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安琴,我已開始就在演戲……”
夏夜將吉他放在一旁,有些自嘲般的搖了搖頭。
“安琴,你可能已經不記得的了,但是我們五年前曾經見過一次。我可能從來沒忘記你,因為你那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毫不畏懼的直視過我。去年,我偶然在拆除作業的工地看見你,那時候我真的快樂暈了。后來,我會去報名興趣索然的定時制高中,也是因為你在那所學校的緣故!
“你、你在說什么……?”
夏夜淡然地說出一切經過,安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琴,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你、說謊……!”
“我說的都是真的!
“可、可是、你不是說要毀了我……!從那一個暴風雨夜開始,我們都是這樣度過的……”
安琴的肩膀不斷發抖。
“那都是我的錯。”
“怎、怎么會……!”
安琴從唇間發出悲鳴。
事到如今,夏夜才將先前的種種一舉推翻。
這叫安琴情何以堪??
“我愛你啊,安琴………其實我真正想寫的是,我愛你。這才是我的真心話……”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夏夜的發言不斷鞭打安真琴的腦子。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安琴聲嘶力竭地大吼大叫。
“我才不需要愛!不管是生下我的母親、父親、還是弟弟……!就算是一手帶大我的祖母,也從來沒有愛過我!沒有一個人愛我!你們只要把我徹徹底底的毀了就行了!我才不需要愛!我最討厭你了!凡是可以毀了我的人,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拒絕……!”
“安琴……!”
“放開我……!”夏夜用力抱住安琴,試圖讓他冷靜下來。
安琴琥珀色的眼睛因憤怒和眼淚而扭曲,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想從夏夜的懷抱掙脫出來。
“你以為我會相信,世上有愛這種東西嗎……!”
夏夜凝視著安琴纖細、彷佛一折即斷的身體,不知他那些晦澀黯淡的情感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安琴……”
望著安琴從休息室飛奔而出的背影,夏夜知道自己徹頭徹尾的失敗了。
難道一步錯,之后便要繼續錯下去嗎?
或者,不管再如何力挽狂瀾,命運都是不可違抗的?
懊惱和挫敗感撼動著夏夜,讓他失去應有的判斷力。
“安琴……”
盡管夏夜的心滿是絕望,可他終究無法忘懷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和以前一樣,夏夜的戀愛路走的一點都不順利——
雖然當初在安琴的本子上寫下違心之言,算是一種卑鄙的預謀,但他深信,只要兩人可以因此認識,結局一定是美好的。
夏天的時候,他們有了接觸。
但是,比起只能在一旁默默凝視安琴的夏季,那是個更為苦澀的季節。而今,安琴是打從心底討厭他了。
話雖如此,時序進入秋天之后,夏夜還是一如往常,深深迷戀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認了、認了……”
夏夜站了起來。距離表演只剩下一點時間。
不過,夏夜實在沒有辦法丟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不管。
更何況,讓安琴流淚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安琴……”
夏夜邁開步伐,追上了傷心欲絕的安琴。
從休息室逃開后,安琴一口氣爬上通往地面的樓梯,屈身躲在隔壁棟大樓的防火巷中。
“呼、呼、呼……”安琴鮮少竭力狂奔,因此心臟猛烈地跳個不停。安琴在肺部爆裂之前,猛然停下腳步。她覺得自己好象要死掉了。
然而,真正讓安琴大感頹喪的,卻不是身體上的疲勞。
“為什幺、為什么要說出那些話……!說什幺他愛我……!說什幺他要我……!”安琴無力地蹲在地上。
安琴不斷地喃喃自語,就好象要說服自己相信似地。
只不過,越是極力想催眠自己,安琴便越是想起那些禁忌的回憶。
乍見紙條上的留言,那種沖擊。
神秘狙擊手讓安琴等得好急、好急。
由于對方遲遲沒有響應,讓安琴覺得又悲又苦——
從親兄弟到朋友,安琴從未如此執著過。
不管清醒還是睡著,她都惦記著那個神秘的人。
那個讓安琴不惜躲在置物柜中好幾個鐘頭,為的就是見他一面的人。
在雷電交加的暴風雨夜,他們擁抱了。
然而,此刻出現在安琴面前的人,卻不是夏夜。
“終于找到你了,要恨就去恨夏夜吧!”
映在安琴眼底的,只有一個像火焰燃燒般的赤紅雞冠,以及一對深深凹陷、充滿血絲的詭異眼球。
那男人宛如從地獄現身的鬼魅般,在安琴頭上高高舉起一條鐵管。
安琴知道自己命在旦夕了。
“啊啊——……!”
望著急速往下揮動的鐵管,安琴害怕地大叫。
砰匡匡匡……!說時遲那時快,一陣刺耳的噪音傳入安琴的耳膜。
鐵管并沒有打碎安琴的腦骨。
張到不能再大的琥珀色眼瞳中,出現了一幕難以置信的畫面。
“夏夜!
就在距離安琴頭上的數公分處,夏夜用右手擋住了向下揮舞的鐵管。美麗的側臉因苦痛而深深扭曲。
“折斷了……!”
望著呈現奇妙彎曲的手腕,安琴確信夏夜的手已經骨折了。
“夏夜……!”
“嗚啊啊啊……!”
夏夜發出比野獸還要凄厲的咆哮。
他伸出左手,猛烈奪下讓右手折斷的鐵管。
失去平衡的紅發男跌落在地面上,痛苦一叫。
安琴死命揪著高舉鐵管,宛若惡鬼般的夏夜。
若非安琴實時阻止,失去理性的夏夜,真會將躺臥在地的紅發男,像蕃茄一樣擊個粉碎。
望著琥珀色的睜子,瞬間,夏夜猶豫了——
“嗚、嗚哇哇哇……!”
趁著這一秒的空隙,紅發男連滾帶爬地逃出了防火巷。
“安琴!你沒受傷吧……!”
夏丟掉鐵管,抱了抱安琴。
“手,手……”
安琴焦急地看著夏夜的右腕,眼中滿是擔心。
彈奏吉他的美麗右手折斷了。
為了保護一個無情拒絕過自己的對象,夏夜犧牲了最重要的右手腕。
“啊啊、怎幺辦……!”安琴陷入歇斯底里狀態。
“冷靜點、冷靜點啦,安琴。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夏夜伸出左手,將自著一張臉哭泣的安琴,緊緊擁入懷中。
“不過是骨頭折斷,很快就會復原了。你能平安比什幺都重要……”“啊……”
明知有可能從此無法彈吉他,夏夜還是選擇了安琴。這股溫暖讓安琴大為感動。
安琴像那夜一樣,保住了夏夜。
清楚地感受到夏夜的溫度。
吐息般的呢喃,麻痹了安琴的耳膜和聽覺。
忘不了這一刻。
安琴能清楚地感受到,有種嶄新的脈動,從裂縫中慢慢涌現。
充滿甜蜜誘惑的旋律。
從外耳傳進鼓膜深處、綿密且熱情的呢喃。
我一直愛你。
聽見那個瞬間,安琴的中樞神經似乎要整個倒立過來了。
安琴卻無法將這股沖動化成呼喊。
凍結在喉嚨深處的呼喊。
……
炫目的燈光四射,夏夜就站在舞臺的聚光燈處。
撼動整個空間,怒濤般的歡呼聲。
狂熱的觀眾將安琴逼到了角落。
接著,是再度竄起的尖叫聲。
夏夜用左手撫著麥克風,低低送出歌聲。
每個人都被驚愕和陶醉的漩渦所吞噬,目不轉睛凝視著舞臺。
逼仄空間就要容納不下這無比的狂野熱情。
然而只有安琴一人是孤獨的。
獨自被遺落在黑暗里的安琴,只能任由手指慢慢變冷。
唯有凍結在喉嚨的呼喊,殘留在安琴的腦海,久久盤旋不去。
……
臉頰傳來了冰冷的觸感。
醒來的時候,安琴發現自己又在夢中哭了。
她無言地擦去淚水。
此時此刻,好象還能聽到那;笕诵牡牡统辽ひ。
一個禮拜了。
每天每天,安琴都能聽到夏夜垂著右肩,單用左手拿著麥克風時的歌聲。
是的,那一日,為了庇護安琴而弄傷右手的夏夜,不顧眾人反對,如期的上了舞臺表演。?
“——今晚由我當主唱!
見到夏夜的慘狀時,待在后臺的團員們無不嚇得目瞪口呆。
夏夜簡短地拋下這句話,接著便將吉他丟給主唱金廉。
“你來彈吉他!
“喂、喂,你胡說些什……!”
金廉心不甘情不愿地將吉他掛在肩上,向來引以為傲的美貌容顏也不禁扭曲起來。
在哪個人當主唱,哪個人當吉他手之前,更重要的是,必須先將夏夜送到醫院治療才行。
可是,夏夜I卻甩著松軟的右手,完全將金廉的勸告當成耳邊風。
“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一場表演。”
夏夜瞅著金廉,嘴角浮現無畏的笑容。
閃著青光的眼神,宣告著不容反駁、帝王般的絕對命令。
在這樣的夏夜面前,即便是安琴,也只能茫然地保持沉默。
實際上,安琴相當混亂。
剛剛那場惡夢好象從來不留發生過般,夏夜徹底忽視真琴的存在。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
夏夜失去行動力的右手,便是那場悲劇的最好證明。
安琴不斷在腦內反芻著先前恐怖的記憶。
夏夜不顧自身的危險,保護安琴遠離鐵管的傷害。
猶在發抖的指頭,喀喀揪緊夏夜的頸子。
夏夜用左手強而有力地環抱她。
——安琴……當那甜膩的低喃在耳際響起時,安琴全身的毛孔都為之倒豎。
心中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悸動——
就在這一秒,安琴知道自己重生了。
“快點!你還在磨蹭什幺啊,夏夜,時間已經到了!”
赫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后,夏夜才終于回神,放開懷中的安琴。
老實說,到現在安琴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表現出拒絕的樣子后,夏夜便不再理會安琴,他走到團員那邊,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今晚的表演上。
安琴就像只吃不到食物的幼犬,默默地望著背向自己的夏夜。
明白充滿緊張感的后臺,只有自己是唯一的局外者時,安琴心中突然出現一種難以名狀的寂寥感。
安琴也不知道為什幺。
被排除在外的他,只能別扭地杵在原地,思索著該如何引起他人的注意。
“你、你們太奇怪了!夏夜的手已經骨折了耶!別管什么表演了,得趕快送他去醫院才行……!”
沒想到出聲反駁安琴的,竟是手腕骨折的本人。
“唱完后再去醫院!
“夏夜!”
“你去觀眾席看表演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夏夜甚至連頭都沒轉過來。
夏夜在拒絕安琴的加入。
啞口無言的安琴,再也找不到可以二度發言的借口。
只限今晚、空前絕后的演唱會,就在吉他手和主唱互換身分后,揭開了序幕。
那一夜,垂著右手站在麥克風前的夏夜,風靡了整場觀眾。
當夏夜沐浴在光彩奪目的聚光燈下,低聲唱著醉人的歌曲時,被人群擠到角落的安琴,心中所想的是——
“好象笨蛋一樣……”
安琴坐在床上輕搖身子,想將這一個禮拜來夏夜縈繞在耳邊的歌聲甩掉。至今還會夢到那一晚的場景,甚至到了激動落淚的程度。
雖然安琴尚未從被襲擊的震撼中解脫,不過連累別人為自己受傷的愧疚感,才是讓她夜夜難以成眠的最大主因。
更何況,對方還是即將出道的樂團當紅吉他手,這點更讓安琴自責不已。
“唉……”
積壓在胸口的郁悶感,讓安琴輕聲嘆了口氣。
托夏夜的福,安琴才能毫發無傷,會覺得過意不去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不管安琴再怎么內疚,發生的事就是發生了。
與其躺在床上鉆牛角尖,倒不如出門活動活動遠比較有建設性。
因此,安琴決定要親自照顧夏夜的生活起居,代替他受傷的右手。
“——我走了……”安琴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子說道。
他像平常一樣,越過玄關兩測的木蓮走出門。
等公車時,從書包拿出手表確定一下時間。
上午九點。今天是遲到走了。
只不過,在白色襯衫領子上盯著藍綠相間領帶的安琴,接下來的目的地并非學校,而是夏夜的公寓。
“再過一個月就要換季了……”
好不容易才搭上和學校反方向的公車。
大部分的時間,安琴都在胡思亂想。
現在是九月底,盡管披上制服夾克時還有點熱,不過兩個禮拜換季后,三年級的安琴便再也沒有機會穿上夏季制服了。
當然,那是指她沒有被留級的話。
“沒想到我居然會留級……”
連安琴自己都覺得很可笑。
只有循規蹈矩這點可取的優等生,現在竟因出席日不足而面臨畢不了業的危機。如果嚴厲的奶奶還在世的話,不知會如何嚴懲安琴呢?
自從認識夏夜,原本規律的日常生活開始大亂,現在的她是最令老師們頭痛的問題學生。
倘若安琴要一直照顧夏夜,直到牠的右手痊愈為止,說實在的,她真的有可能畢不了業。
不過,當初如果沒有夏夜而出,她很可能必須在醫院躺個大半年。如此說來,還是與留級無異。正因如此,安琴才更應該一肩擔起相等的義務。
所幸夏夜的右手只是單純的骨折,并沒有傷及神經,根據醫生的說法,等三個禮拜拆掉石膏后,就可以開始進行復健了。
當然,復健的時間長短并不一定。
但是,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算得花上個把月的時間,安琴也在所不惜。
萬一夏夜的復健做得不完全,無法再像從前一樣彈吉他,安琴可是擔不起這個風險——
“他是不是……還在睡……”
一個小時后,安琴抵達了夏夜的住處。
望著一如往常緊閉的大門,安琴在開門前不禁有點躊躇。
他豎起耳朵貼在門邊,屋子里面靜悄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
在奶奶嚴格的鍛煉之下,安琴從未在十點后起床。
不過,對夜貓子夏夜而言,只要是沒有工作的時候,白天他總是在睡覺。沒辦法,安琴從制服的右口袋中掏出鑰匙。
那把鑰匙是安琴初次到夏夜家當看護時,夏夜丟給他的。
中午以前絕對不準按門鈴吵我!
從熟睡中被吵醒的夏夜,態度相當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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