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三人直奔王宮，雖然蘇棄是侍衛之長，但也不能隨意進出王宮，那就只能爬墻。進了宮以后就好辦了，直奔大王住的臺子，沒人攔他們，因為是蘇棄領著，還以為是大王召見呢。

　　走到臺子外圍，見宮女、閹宦、侍衛都留在外面，在那里團團轉。一問，是大王讓他們出來的，并且禁止任何人入內。三人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唐愚來了。

　　莊梅問：“大王為什么讓你們出來？”

　　“不知道啊，個個都懵了。嚴令我們全都出來，不準進入臺內。”

　　蘇棄皺眉道：“你們就不怕大王有危險嗎？”

　　“怕啊，但陛下不準我們入內，這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形，急死了。按照規矩，大王身邊一丈以內，必須有人護衛，否則，萬一有急事都沒辦法。”

　　蘇棄說：“這樣吧，我帶莊梅姑娘進去，大王要是責怪，我頂著，你們看怎么樣？”

　　有人肯頂雷誰不答應？況且蘇棄在宮里的職位高，這雷也頂得住，大家紛紛贊成，讓他們三人趕緊進去，看是什么情況。

　　他們也不認識癩子劉，但既然是蘇棄和莊梅帶過來的，那就不用問了。

　　三人悄悄地往里走。

　　王宮里這個臺子，比較特別，它前面是有個水面的，包了半面。臺上三座宮殿，外面還有宮墻，可稱為臺城。是王宮內的一個獨立的建筑。

　　蘇棄眉頭緊鎖，看這臺城內靜悄悄，連水里的魚都不敢浮上來冒個泡，生怕大王已經遭了唐愚的毒手。

　　老大王雖然沒有權利，卻是周國的精神象征。

　　這臺城里就三座宮殿，地勢又高，唐愚只要在臺上往門口看，就一覽無余，根本就沒地方躲。三人也不躲，只奔大殿。

　　一進大殿，三人都愣住了。

　　蘇棄一看，大跌眼鏡，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是這樣的場景：唐愚坐在陛下的位置上，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壺酒，大王姬延跪在地上，涕泗橫流，絮絮叨叨不知在說什么。

　　唐愚好像都沒聽，自顧自在吃喝。一看到莊梅他們三人，也不吃驚，視若無物，動也不動一下。

　　姬延看到他們三人，倒是嚇了一跳，但也不顧自己是九五之尊，繼續跪著，只是忽然愣住不說話了。

　　蘇棄看不慣，忙上去，要扶天子起身。姬延被他強行抱起來，拉直了，但蘇棄一松手，他又跪下去。

　　“蘇侍衛，你別管我，你們走吧。”

　　癩子劉嘆息一聲，你以為求他就能求得到？

　　姬延一愣，你是誰？

　　“我？無名之輩，但是，可以跟這位說上話。”

　　姬延一聽，上下打量著他。

　　“你起來吧，都快一百歲了，老是跪著，身子都散架了。”

　　唐愚滿嘴的肉，含混地應了聲，那你就起來說話吧。

　　姬延渾然不聽，繼續跪著。唐愚笑了笑：“你們看吧，是他自己要跪，可不是我要求的，沉冤昭雪了。”

　　莊梅忍不住問姬延：“你到底要求他什么？”

　　姬延面色不悅，這是我的事情，你們不要插手，你們也幫不上忙。

　　“你還有什么事，不過就是求他不要帶走春兒。”莊梅嘟囔道。

　　姬延驚訝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這事？

　　莊梅淡淡地說，我知道的事可多著呢。

　　“那你能幫我說情嗎？”

　　莊梅眉毛一動，春兒才十來歲，跟周纖纖差不多，天真浪漫，美好青春都沒開始。但是，她還是緩緩地說：“這事我管不著。”

　　唐愚撲哧一聲笑道：“好好，終于有明白人過來了。這老頭脾氣真倔，跪下來求我半天了。”

　　蘇棄這才明白，大王為什么要叫臺城內所有人都出去，大概是不想看到這丟人的一幕。莊梅跟癩子劉的態度，早就說過了，因此，他聽到莊梅這么說，也不甚吃驚，只是憂傷地問：“你真不管么？”

　　姬延似乎早就知道是這個樣子了，沖莊梅嗔目：“既然你不管這事，你來干什么？看我笑話的？你們走吧，大不了，我就在這跪到死。”

　　癩子劉忍不住說：“你就算跪到死也沒用的。”

　　姬延悲戚地說：“我知道你們這些人，心腸硬如鐵，只求你們悲憫世人，不要為難我等凡夫。”

　　唐愚呵呵笑道：“你們周家大王，號稱是天生圣人，是天帝之子，怎么是凡夫呢？”

　　“虛言托詞，不過是糊弄愚民，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嘲諷？我們遲早都要死，一抔黃土埋身，誰敢自欺欺人？”

　　周家天子，把話說得這么直白，看來人活到一定歲數，什么都看得明白。

　　唐愚冷冷地說：“幾十年前跟你的約定，你卻總是誤我的事。要不是你，我也未必需要這么著急用我的卡谷魯，本來等個幾十年，那就不會是春兒了。這都是你的錯。”

　　姬延急急忙忙地說：“我去年不是給你送了兩人去嗎，一個莊清，一個嚴驂，你都不要啊。”

　　莊梅和蘇棄瞬間驚呆了，原來這老小子突然跟莊清、嚴驂交代那些所謂的宮廷秘史，讓他們去找唐愚，是這個原因！

　　為了這個重孫女，他可真豁得出去。原來之前對嚴驂的優寵，是為了這個目的。

　　莊梅又好氣又好笑：“大王，原來你叫我家大夫去找唐愚，是有這個目的？真想不到啊。”

　　“原本沒想過讓莊大夫去的，但他自己找過來，就讓他也去唄，隨便唐愚選哪個。”

　　蘇棄看姬延這個樣子，應該是明白知道唐愚是需要換身體的，這才確鑿無疑地明白，這種事是真的了。雖然不知原因，為什么如此，但一定是邪惡的。

　　忽然想到，莊梅也是上古神族，她這身體是誰的？他們說自己也是，難道，我這身體，也是別人的？自己是蘇厲撿回來的棄兒，來歷不明，說不定真的是。越想心里越怕。

　　唐愚在王座上，笑得合不攏嘴：“嚴驂？莊清？哈哈哈，真是搞笑啊。你送誰來不好，偏偏送他？”

　　“他們為什么不行？”

　　唐愚長嘆一聲：“瞧那幾天來的那些人，都是怎么湊在一塊的？你可真行！哎呀，太好笑了。”

　　姬延困惑不解，蘇棄一看莊梅跟癩子劉，面無波瀾，好笑早就洞悉一切。

　　莊梅見他疑惑，輕聲說：“你還不知道，那天在平莊，算起來，只有朱英是可以用的。”

　　那天，除了嚴驂和莊清，就是蘇棄，莊梅，司馬莫之，朱英了。

　　唐愚點點頭：“但是朱英身上穿著神威天甲，不好用。不過，我跟他真是有緣，我的遺忘之石，是他送過來的，以后再見到他，還得好好感謝感謝。”

　　蘇棄并不很懂，但也沒時間細問。

　　姬延恨恨地問：“敢問閣下，為什么非要我姬姓子弟？”

　　“這事嘛，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你就不必知道那么細了。”

　　蘇棄對姬延說：“陛下，你還不知道吧？他現在這副身體，就是幾百年前頃王陛下的。”

　　啊？姬延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棄，又看看唐愚。

　　“沒錯！”唐愚大方地承認了，“只是可惜，這副身體用得太短了。我經歷了太多事，都是眼前這幾個王八蛋給害的。不過我現在不想跟你們算賬，你們也別打擾我就行了。”

　　姬延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爬到唐愚近前：“你真是頃王？”

　　“對，所以你跪我，也沒啥丟人的。算起來，你是我重重重重孫子。”

　　“不對，你并非頃王，只不過這身體是頃王的罷了。”

　　“無所謂，是什么不重要。我這名字，當年還是晉國的一個公子呢。你不懂吧，我告訴你一段往事。成王的弟弟叔虞被封到唐，建立唐國。叔虞死后，唐國遷到晉，改為晉國。這段歷史知道吧？”

　　姬延木訥地點點頭。晉國是個大國，它的國史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唐叔虞有個庶子，名愚，也叫叔愚，周公旦沒死之前指定給我的。唉，多好的一個小伙子。”

　　“周公旦為什么要把宗族內的人給你？”

　　“呵呵，你不知道嗎？這洛陽城，就是我主持修建的。這地方，有好多秘密，藏了幾百年，你都沒我知道的多呢。”

　　癩子劉聽他這么說，眉頭緊皺：“唐愚，你又想去動那些神兵？”

　　一說這話，唐愚暴跳起來，指著癩子劉的鼻子罵：“你還是想干涉我？你還是想干涉我？害得我還不慘嗎？我就快死了，沒有元晶，我還能活多久？是不是我死了，你們都開心了？”

　　癩子劉啞口無言。

　　“求求你了，我們沒幾個人了，就這么東躲西藏地活著，已經很委屈了。你是打定主意要阻止我嗎？”

　　癩子劉后退一步，擺擺手，算了算了。

　　蘇棄見不是事，悄悄拉著姬延的手說：“春兒在哪？我幫你藏起來。”。

　　“春兒已經在他手上了。”姬延悲切的聲音，低得聽不清。

　　那就沒轍了啊，我肯定是打不過他，那兩個又不會幫忙。蘇棄瞪著唐愚看，我還有個問題很好奇，你是男子，為什么要春兒呢？她可是個女孩子，你做男人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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