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章、東門之殤1
1、
漆無知走后,莊梅靜靜地坐在河邊,心里翻起波濤,努力把這幾個月的見聞,好好給捋一捋。
在陳縣安安穩穩當了十幾年小姑娘,身上雖有許多奇怪之處,也沒引起太大的波瀾。到了洛陽以后,被崔計引到馮井底下,傾倒了兩大車生石灰,被蒙殺在水里。
可是自己卻沒有死,第一次聽說了元晶這個東西。
徐寬得到的那卷書,經龐煖確認,是韓炳所畫。韓炳從何得知,就得等以后再查清楚了。那些奇怪的東西,難道他都見過?
嚴驂是第一個說出元晶的神奇之處來的,再加上自己死而復生,一下子讓元晶之名傳遍列國。然而嚴驂自己就是個來路不明的高人。他的師父,鶴琴子,更是無人聽聞。
后來是漆無知,他靠吸食人血而生存,也不知后來在天牢里,是怎么活下來的,周公跟姬絳,偷偷喂他人血?問也不肯說。
癩子劉,唐愚,南宮兆,韓炳,又來了龐煖跟他師尊,鶻冠子,這些人都跟自己一樣,可以操控元晶之力。
說起來,還忘了蘇棄,他沒有神甲護身,居然能挺得住韓炳一腳。他體內元晶之氣深厚,確實也是很怪異。
這些人的存在,其實并不令莊梅驚訝,因為嚴驂說過,人群中,有極少數人,能夠操控充盈天地之間的元晶之氣。雖然人人都很古怪,但至少這個解釋很合理。
問題是,司馬秀姑是司馬莫之的女兒,自己從來沒見過,她居然說二十年前就認識自己,而且還是自己把她變成這樣的。。更可笑的是,司馬秀姑說自己是孟嘗君的侍妾。
漆無知說自己在鄋瞞國還存在的時代,就已經在楚國。那是四百年前。要是按照東門跣的懷疑,自己還是長狄緣斯的時代,那就是五百年前了。
這就沒有合理的解釋了。
自古就有長壽的傳說,彭祖,據說就活了八百年。雖然連傳說中的彭祖,也是古代的傳說人物,死了都不知多少百年,但至少長壽之說,好歹也是一種解釋。
但長壽之人,只是老得慢,而自己明明是從小姑娘長成大姑娘的,總不能這個也有假吧?難道還有人活回去的?
但司馬秀姑是親眼見到的,除非她認錯人,不可能專門來騙自己。漆無知似乎洞悉一切,但他又不肯明說。
對了,洞悉一切的,好像還要加上癩子劉。但他們都一個德性,話只說半截,不知所謂。
你們不肯明說,我可以自己去查,但又從哪里查起呢?
莊梅坐在河邊,發呆發了兩個時辰。終于感覺腿都麻了,起身要回去。走了幾步,忽然感覺不遠處樹叢里有人。一個箭步沖過去,一把抓起一個人影,那人雙手捂住臉,好像做賊心虛的樣子。
“三更半夜,你在偷窺老娘,是何居心?”
那人并不反抗,雙手遮臉。莊梅一手掰開,當場愣住:蘇,蘇棄?
蘇棄耷拉著腦袋,不敢吭氣。
“你,你躲這干嘛?”
“沒,沒什么,怕你一個人在這里,要是有什么危險,那就麻煩了。”
“哼,真是怕我有危險?你遮住臉干什么?”
蘇棄臉一紅,不知該說什么。
“大概是跟蹤漆無知的吧?怕我跟他有個啥事?”
蘇棄喃喃地說:“你三天兩頭的,三更半夜跟他出城聊天,我要是沒有點想法就怪了。”
“你天天晚上跟蹤我?”莊梅又驚又怒。
“不是……你可能忘了,這洛陽城里,晚上睡不著的,可不止你一個。”
“你睡不著就來管我的事?你愛有什么想法就想去唄,關我啥事?”莊梅狠狠地瞪他。
“睡不著,就想找人聊天。”蘇棄苦笑道:“你也知道,大晚上的真無聊,我也跟你聊天上癮了。”
“你都聽到了?”
“嗨,你別理他,說話有一句沒一搭,不知所云,一直都神神叨叨的,太子府里的人沒一個喜歡他的。”
說到漆無知,莊梅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你也是在王宮值宿,這漆無知在天牢那么久,喝人血嗎?”
蘇棄四處看了看,輕輕點點頭,湊近莊梅的耳朵,小聲說:
“他以前是十天半月喝一次血,時間過長,會讓他處于癲狂狀態,喝起血來不知收斂。后來,他是每五日出來一次,找到熟睡之人,在脖子后面咬一口,喝幾口血,然后在傷口上吐點唾沫,第二天醒來傷口會愈合,除了感覺有點疲憊外,沒有任何問題,不會被人發現。這是李庭芝告訴我的,讓我不要到處外傳。我也是把他給灌醉了才說的,他醒來后都不記得自己到底說了些什么。所以,晚上還是不要睡著的好,你看這里風清水靜,確實是聊天的好地方,我們繼續聊聊吧……你好香啊——”
蘇棄湊近莊梅的耳朵,怕這些話被風刮跑,被人聽到,同時,故意的慢慢說,一字一字地吐,莊梅只得耐著性子聽。
說到最后一句,莊梅一愣,猛地直起身,揚起手,見蘇棄閉著眼,好像在等她的巴掌。心里又好氣又好笑,也不打他了,走到一邊去。
蘇棄等半天沒見莊梅巴掌扇過來,睜開一只眼,見莊梅走遠了,忙緊走幾步湊上去:怎么不打啊?
莊梅臉色凝重,心事重重,實在沒心思跟他胡鬧。這漆無知還是要喝人血啊?這到底是什么怪病?對他的好感又降低了。
瞅了蘇棄一眼,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說完,挺身一縱,一躍而飛去十丈之外。只有在大晚上,寂寥無人,她才會施展這身本事。
蘇棄傻傻地沖她的背影喊了一句:多聊會唄……
莊梅早就不見了蹤影。蘇棄嘆了口氣,只好垂頭喪氣往會走,摸著城墻往上跳。
接下來幾天,莊梅也沒心思去姬絳舊宅里點卯,就悶悶地呆在楚館。莊清也沒什么心情去理會其他破事,就是去探聽函谷關大戰的消息。
函谷關離洛陽不是很遠,大概走個四五天就可以到。消息傳得比馬快,陸陸續續地傳來很多消息,魏楚趙三國聯軍聲勢浩大,秦軍縮進關內,放棄關外一切土地。
周國也在緊張地盯著這場戰事。如果秦國被打敗了,必然會割地求和,函谷以東,周國跟韓國的壓力大減,戰略態勢就好多了。周國內心自然是希望三國能贏,但嘴上可不能說半個字。
這是最緊張的時候,別的事情都沒有這事重要。鄭國在緱氏修渠,也到了收尾的階段,派人來洛陽匯報,姬絳也是心不在焉,說了個“好”字就完了,再不多言。
到了第五天,莊梅忽然想起東門跣跟她的約定,心中十分疑惑,見大家都忙著,也沒人理她,就獨自一人去東門跣家探望。
東門跣見莊梅來了,神情有些落寞,叫王寡婦到前面去,不要到后面來。把中門關上,引莊梅進了后面一間屋子。
莊梅不知他賣什么藥,只好跟著進去。
“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說呢?”
“送你一顆元晶,你要不要?”
莊梅驚訝地張開嘴巴,元晶?你哪來的?
東門跣盤膝坐下,嘆了口氣,自然就在我身上。
莊梅遲疑地伸出手,攤開手掌,真的給我?
但手掌攤開半天,也沒見東門跣遞過來,莊梅尷尬地把手縮回去,你是,要賣給我嗎?
東門跣大笑:“你買不起,我只能送。”
那,那拿過來啊?
東門跣神色大變,顫巍巍地說:元晶,就在我身上,你還不明白嗎?
莊梅看他的臉色煞白,忽然想明白,你的意思是,在你身體里面?
東門跣苦澀地說:“對,就跟那個女魃一樣。”
為什么?莊梅震驚不已。
“沒什么好奇怪的。我從鄋瞞國的書中,知道了元晶的配方,我就完全按照它說的去做,我,就是所謂的一個卡谷魯。”
莊梅喃喃地說:“你知道了配方,也沒必要用自己的身體去……”
“用別人的身體嗎?像韓炳一樣?”東門跣略帶嘲諷,“如果早二十年前,或許我會。但柴頭跟穴地鼠離開我的那幾年,特別是跟端木方交了朋友,我心性大變。殺死端木方,是我最后一次作惡。我本來就是個閹人,恰好不用去害別人了,就用自己的身體,體會下古代神族的精妙方術。”
“你身體沒什么問題嗎?真想不到你還是個……”
“卡谷魯,容器,對吧?你還別說,我的身體好得很,這元晶之氣在身體里聚集,也不是沒好處,精神比十年前還好多了。”
莊梅忽然想到司馬秀姑,心里又難過起來。
“東門先生,我很難理解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是,我保證你不會有事的,那個女魃,是個意外。你,你有多長時間了?”
“其實,也有五六年了。”
“你喝那些藥水,不難受嗎?”
“其實沒什么感覺,不好喝而已。樹皮草根,一股怪味。”
莊梅還想說話,東門跣不耐煩了:“來吧,別浪費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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