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莊梅說：“這就有意思了，坊間傳言，王子朝失敗后，也是要逃亡去楚國。雖然他最終沒去，但無風不起浪啊。我們楚國，在你們周室心里，就是這樣的地方？平常各種瞧不起，視我們為蠻夷，一到某些時候，就想去楚國？”

　　嚴驂哈哈大笑：“你這女娃娃，想事情別那么細，想太細了就沒意思了。”

　　“我沒說錯吧？”

　　姬延倒是不否認：“你說的很對，平常，我們大周，對楚國是嚴防死守，就是怕你們得到神兵，又知道制作元晶，那大家都活不成了。”

　　莊清自言自語：“神兵和元晶，都是我們楚國先祖告訴武王的，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很快春申君就會打到洛陽附近，你到時一定要問個清楚。”

　　莊梅想到一個問題，問：“照你們說來，各國應該都知道這個事吧？”

　　姬延搖搖頭：“他們也只是有耳聞，但肯定不知其詳。特別是大王知道的最秘密的部分，他們不可能知道。”

　　“你就是大王，你知道的，能不能說說？”

　　姬延搖搖頭：“自從王子朝之亂，這個秘密就失傳了。因為景王在世的時候，就決定立王子朝為大王，甚至為了他，親自廢掉了太子，也就是后來的悼王。王子朝最終失敗，并且失蹤，這個秘密就斷絕了。”

　　莊清問：“悼王也當了好多年太子，在他還是太子的時候，景王不會告訴他么？”

　　姬延說：“你問的很有道理，但景王一朝，這事比較特殊。原本景王的太子不是悼王，因為太子死得早，所以悼王才被立為太子。但景王并不喜歡悼王，而是喜歡王子朝，所以，他都一心想廢掉悼王，會不會告訴他，難說。”

　　說到這，姬延頓了頓，又說：“或許悼王也知道這其中的秘密，但是，悼王當大王一年都不到，就病死了。繼位的是他的弟弟，也就是我的直系先祖，敬王。敬王當大王，是晉國扶立的，當時都不在洛陽，所以，悼王不可能把秘密告訴他。”

　　莊清說：“也就是說，假如悼王要托付給誰的話，也是托付給自己的兒子，而不可能是遠在晉國的弟弟？”

　　確實如此！可是，后來的大王不是由悼王的兒子繼位，卻是我的先祖，敬王。因此，這點秘密，就斷了。悼王也不知有沒有兒子，就算有，當時也很小，能不能記得住都難說。

　　莊梅輕聲地問：“那么，你們大王所知的那點秘密，大概是說什么？”

　　姬延想都不想就回答：“大概就是神兵藏在什么地方了吧，可能，還有元晶的一些秘密。”

　　莊清皺眉道：“陛下，神兵都被白起拿走了。這藏了幾百年的秘密，也太不經藏了吧？”

　　姬延看了一眼他們，說：“莊大夫，嚴先生本意，是把我們知道的元晶的秘密告訴你，也僅限于此，可是今天說了那么多，都是神兵的秘密，元晶反而說的甚少。關于神兵，我祖上有規定，不得泄露秘密。”

　　說完，苦笑了一下，“現在也沒什么好泄露的了，因為我們自己都不知道下落。所以，沒必要說了。”

　　莊清很想說，白起的神兵是從頃王墓中出土，但要是說了，南宮榭十幾年安生日子怕是要到頭，蘇棄肯定會怪自己，因此忍住不提。

　　他決定從旁敲一敲：“陛下不想提神兵，我也不說了。但我還是有個疑惑，你們周國保管有毀天滅地的神兵，這些年，一直反過來被大國欺負，遠的，鄭國晉國侵奪你們的土地，近的，秦國楚國也欺負你們不少，你們就當真沒有人想過，把這神兵找回來，把我們給滅了？”

　　姬延一愣，這莊清問到點子上了，你要是沒有，那不合常理，要說有，怕是要泄露秘密。

　　他想了好久，拿捏了好久，終于說：“你說的沒錯，確實有人違背祖訓，去找這什么神兵的。還不止一個，但他們大都沒回來。”

　　“大都？難道有回來的？”

　　姬延嘆了口氣，說：“莊大夫，你問的這個問題，可是連嚴驂都沒想到的。既然如此，不妨告訴你，但我要跟你提一個要求。”

　　“什么要求，盡管說。”

　　“雖然我不知道如何去尋找神兵，但假如有一天，你找到了，我希望你不要使用他，要想辦法把他銷毀。”

　　莊清一愣，為什么？

　　“它本是不屬于我們人世的邪物，也不知是上古那位仙人留下的。現在各國征戰，拿刀拿劍，就算殺人也只憑力氣，一個人再勇猛，也殺不了幾個人。而這神兵，卻是滅世之邪物！”

　　嚴驂問他：“你不會是想把它找來，交給春申君吧？”

　　莊清愣了會，緩緩說道：“開始在洛陽，聽到這個事的時候，我確實是想把它找來，助我楚國與各國爭天下。然而，現在我也越來越覺得這玩意太兇險。”

　　莊梅想起在蘇棄面前說的話，毫不猶豫地說：“大周武王用過一次，就把它藏在子孫都找不到的地方，必有他的道理。我是個女子，可不想建什么功業。如果被我找到，一定會銷毀它的。”

　　姬延贊許地點點頭，你這女孩子，心地善良！

　　“可是有個問題，為什么武王自己不銷毀它，而是藏起來呢？”

　　“這好理解啊，不大舍得吧，留著，在生死存亡的時候再拿出來。所以，關于神兵的傳言在王室內流傳，但關鍵的尋找方法，卻只在先王與嗣王之間，口耳相傳。”

　　莊清問：“我們回到剛才的問題吧，你說，過去有不少宗室子弟去尋找神兵，都沒回來，但你語氣間，好像有個例外？”

　　姬延說：“我以前經常召司馬莫之過來，給我看看國史。經常看到某某大王，太子早夭，太子早薨，我都會想，這太子莫不是去找神兵了吧？我不知他們里面，到底有幾個是真的得病死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不少太子，就是去找神兵，然后回不來了。”

　　這一番話，在座的無不震驚，嚴驂也沒聽過這段，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了。

　　幾百年里，確實有不少太子不得其位，難道大多跟這有關？

　　“祖宗留下來的好寶貝，子孫不可能視如無睹的。這事又不能托付他人，自然是嫡子去找最好。但他們都沒有回來。只有一個人，回來了。”

　　大家屏住氣，不敢吭聲，張大了嘴，等他說。

　　“這個人，就是頃王！”

　　聽到這名字，莊梅跟莊清互相看了眼。頃王？

　　南宮榭的獨子，就是因為找到了頃王墓而送命的！

　　姬延都不用說下去，他們都瞬間就想明白了，白起拿到的神兵，不就是頃王墓出來的嗎？

　　姬延看到他倆的神情，冷冷一笑：“我想，你們應該知道了，白起的神兵是在哪找到的吧？你以為南宮榭為什么能不死？”

　　一句話說得他們倆心頭一個激靈，怎么，原來王室一直都盯著南宮榭的啊？

　　他們驚愕地看著姬延，心中無比疑惑。

　　姬延嘆了口氣，說：“那件事既然已經了結，也不妨告訴你們。”

　　周頃王是離現在大概有三百五六十年的大王，時間嘛，在王子朝之前。

　　他是唯一找到神兵，并帶回來的一個太子。他在位時間不長，沒有事跡流傳，民間根本沒人知道他。

　　但他其實是我大周八百年歷史上，最最聰明的人！

　　只是可惜，他帶回來神兵，神志也漸漸的不大清楚了，原本是想有一番大作為的大王，在位不到十年就死了。我們王室內的說法，頃王最后三四年，其實已經瘋了。

　　但很奇怪，在他去世的最后一刻，回光返照，忽然清醒，把兒子叫過來，把大王應該知道的那點事，告訴了太子。

　　但他有兩大遺言：一，禁止后世子弟再去尋找神兵；二，他找來的神兵，給他陪葬。

　　原來如此！那么，南宮氏為什么守著頃王墓的秘密呢？

　　我家的秘密，就到王子朝為止，大概，南宮極的后人，是奉王子朝之命，守著頃王的神兵的吧。

　　也許，這個秘密，就是景王傳給他的其中一個。

　　其實，頃王雖然找回神兵，但卻不知使用方法，反而把自己的聰明睿智賠進去了。這段故事是不載史冊的，但先祖卻一代代傳下來。你們三個，是唯一一個，不是大王，卻能聽到這段故事的人。

　　莊梅怯怯地問：“那你為什么要告訴我們？”

　　姬延笑了笑，抬頭看了看天：“我當這個大周天子，已經五十八年了，親眼見過太多不好的事情。我本來以為，這個所謂的神兵，早就消失在煙塵中了，消失了再好不過，不用擔心有人亂用這毀天滅地的神兵。誰知，十五年前，那個南宮博傻小子，居然發現了。”

　　莊梅想起南宮榭，嘆了口氣：“南宮博被你們砍了頭。”

　　“何止砍頭啊，砍完還車裂，南宮榭那老頭，拿回去的，都是一塊一塊，看都不忍心看，草草就埋了。”

　　莊梅聽得一陣泛酸水。在大王這里不敢造次，強行忍住。

　　“所以，頃王找回神兵，卻不知如何使用。”莊清說，“那么白起，又是怎么知道如何使用的呢？”

　　姬延一臉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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