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朝堂發難1
1、
提到嚴驂哪去了,有人說:“昨天嚴先生在洛陽都嚷嚷動了,被一大群人堵在家門口,喝了無數的酒,醉得不醒人事了。”
周公吩咐道:“從即日起,嚴先生搬到宮里住,我跟大王要好好招待他。”
下面人說:“嚴先生本來就在宮里安排了房子,這半年都是天天陪大王說話的。”
周公低聲嘟囔:“以前寡人還以為就是大王的弄臣,陪大王閑聊的,誰知道這么有本事,真是得罪了。”
為自己以前沒有好好討教甚是懊悔。
問諸位大夫:“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奏嗎?”沒等大夫們回答,一眼瞥見熊啟,忙問:“昨晚你們給內侍遞話,說今天你們秦國有國書,你們秦國有什么事嗎?國書且拿來。”
熊啟跟呂不韋站出來,正要說話,忽然周公說:“怎么公子絳今天沒來呢?”
莊清一驚,四處打量,果然,平時姬絳都是跟太子素站一塊的,今天卻沒來。這么關鍵的時候,他怎么不來呢?
熊啟也愣了,跟莊清互相看了一眼,拿眼睛四處尋找。
御展坐在下面,心里那個郁悶啊,不知想哭還是想笑。我不是讓他離開朝堂,無宣召不得進宮嗎?這才幾天,周公就給忘了?不會是故意的吧?
單大夫冷冷地說:“公子絳縱奴殺人,在自己家里好好反省呢。”
莊清一聽,怎么忘了這事?被周公給帶溝里了,自己都覺得瞧不上自己了。關鍵時刻心神不定,這哪是做大事的?
也別磨嘰了,當即也走上前,朗聲說道:“我們楚國和秦國,希望周君改立公子絳為嫡子。我們楚國路途遠,國書還未到,但秦國的國書到了,可以請秦國使者給大家念一念。”
這話一說,整個朝堂瞬間鴉雀無聲。個個人都傻了,看到秦楚兩國四位使者,神色自若,不像開玩笑,這是要出大事了?不禁瑟瑟發抖。
御展騰地跳起來,指著莊清說:“這種玩笑開不得!”
連周公都愣住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莊大夫,朝堂之上,切莫胡說八道。”
熊啟從懷里掏出個竹筒,里面倒出來一卷黃絹,展開了,向四面展示一番。“各位大夫,這是秦王日前親筆手寫,要不要我念念?”
“你要念啥?”
“這是秦王寫給周國的國書。”
下面大夫竊竊私語,秦王如此隆重地給周國寫國書,那肯定不是小事。
御展皺眉道:“你先別念,給我看看。”
御展是老江湖了,剛才聽莊清說,就覺得不對勁,別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知道今天要出大事。這國書,自己先收著,不好就不念了。
呂不韋怕熊啟拿給他,趕緊出來說:“不忙,我們給大家念念,念完再給你,上面還有秦王的大印,肯定不敢開玩笑。”
太子素和單大夫對視了一眼,心里說,壞了。昨天聽說秦楚兩國使者都從姬絳府里出來,也不知什么事,沒想到居然要搞事情。
其實就算知道要出事,一時間,他們也無處打聽,因為這三家的管教都很嚴。
姬絳就不說了,府里人雖多,但口風很緊。莊清嚴格約束自己帶來的軍士,平常就不大出門,跟洛陽的人更是不熟。秦國人怕律法,就算要收買,也得平日多下工夫。急切之間,哪那么容易得知確切消息?
單大夫說:“既然是秦王的旨意,那就直接呈給君上看吧?”
呂不韋說:“不行,這是秦王手書,秦王指示,必須在朝堂上念,如果你們不讓念,秦王只能再寫一封。”
話說到這份上,那就不得不念了。
熊啟展開絹帛,得意地瞄了下大夫們,朗聲念了起來:
“國有賢臣,四境安寧。家有孝子,四鄰敬重。寡人與周公,十年前匆匆一見,未再謀面,甚憾。今聞兄有孝子絳,愿獻元晶于寡人,令秦周兩國永為世好,為兄弟之國。寡人聞公子絳為人純孝,兄友弟恭,又有獻寶之大功,愿君以公子絳為嫡子,寡人必以秦國全境奉之。兄宜思之。”
念完,滿朝寂然。
熊啟把秦王手書遞給御展,御展接過來看了下,無語。大家看他表情,應該知道確鑿無疑了。
秦王的手書,抬頭有周公的名諱,落款有秦王的名諱,熊啟沒有念這個,只把正文念了下。秦王的大印蓋在秦王的花押上,還能有假?
遞給周公,周公看了也不知該說什么好。
秦王的信,說得很客氣,雖然很短,但意思很豐富。
開頭以賢臣孝子起興,暗喻公子絳就是賢臣孝子。再與周公敘敘舊。所謂十年未見,那真是客氣,十年前是怎么見的?是周公前往咸陽朝見秦王。
什么是朝見?簡單講,就是行臣子之禮唄。你還可以讀出其他意思,你十年沒來朝見我了。
結尾說什么“以秦國全境奉之”,這個奉字說得真妙,表面字義是我拿秦國來侍奉你,但假如你不讓姬絳當太子,姬絳不給我元晶,我也要拿秦國全境來“侍奉”你。
這點意思都讀不出來,那真是傻子。
大夫們聽熊啟念完,心里也是百味雜陳。周公偏心姬絳,不假,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再偏心,也沒有想過要廢長立幼。在大周幾百年歷史中,嫡庶之分是最最重要的。
可以讓他富,可以讓他貴,但要讓長幼失序,上下易位,確是怎么也不敢去做的。如今秦王和楚國要求立姬絳為太子,周公會順水推舟嗎?大家也相信,周公也不是這樣的人。
朝堂上的人,平日多是親近太子姬素,與姬絳好的不多。此時,太子這邊的人,不知該怎么說。既想為太子說話,又怕得罪秦王,同時也不知周公到底是啥意思,一時都不知怎么開口了。
單大夫好像突然被一拳擊暈,一時間也沒想好詞。
莊清見滿朝人不敢吭聲,說:“我們楚國也是這個意思。”
見沒人吭聲,御展冷笑道:“是你自己的意思吧?”
莊清說:“重要的建議不管是誰提出來,只要與國有利就是國策。楚國遠在千里之外,楚王不可能事事都是親力親為,否則,任用大臣是干什么的?春申君雖然深謀遠慮,但也不可能對洛陽了如指掌。我們做臣子的,自然不敢怕苦怕累。”
“你們楚使到這里,是要合縱伐秦,如今此計不成,你們也該回報楚王。秦使到這里,是要嚇阻合縱,使命也已完成,本不該滯留洛陽,何況還插手嫡庶之爭,掀起無端波瀾。這可真是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莊清大笑:“國相所言極是,如果是一般的臣子,這種事想都不敢想。只是這元晶之事,恰好發生在我身上,不可能裝作不知,不能置身事外。”
御展問莊清:“公子絳給秦王元晶,給你們楚國什么?”
“二十年前,白起發掘楚墓,毀壞幾十座大墓,我莊氏先人墓也在其列。墓中所得,都被白起藏起來了,近年來被公子絳得到。他愿意把這些歸還楚國,如此仁義,做你們未來的國君,有什么不好嗎?”
御展冷笑道:“哼,我大周,自先祖后稷到古公亶父,立國于豳,后遷周原,經文王武王滅商,到今天已二千余年,從來都是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賢!就你們楚國,雖然多有子弒父,臣弒君的事情,但多數時候,也是遵從嫡庶長幼之禮。”
國相出聲了,下面大夫就敢說話了。
“這秦楚果然是夷狄啊,換太子就跟玩似的。”
“嫡庶之分,長幼之別,這可是國家的根本,怎么能隨便動搖?你們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原以為你莊清是個高尚君子,想不到是個奸邪小人!”
司馬莫之也忍不住,疑惑地看著莊清,點名道姓說:“莊清!你是不是失心瘋了?這種事也能做?”
張爰也說:“太子素是嫡長子,平日溫和謙讓,也無過錯,就算能力不行,還有大臣啊!怎么能憑你們一句話就換掉?”
大家都知道張爰跟司馬莫之與莊清關系不錯,連他們也站出來說,那就不客氣了,指著莊清和熊啟的鼻子就是一頓臭罵。
熊啟今天有點慫,看到群情洶洶,也自知這公然廢長立幼的做法,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竟是說不出話來。
呂不韋想開口說話,但昨晚想好的詞,一時都想不起來了。偷眼看看莊清,見他神色自若,好像胸有成竹的樣子。
莊清微笑道:“諸位,大周由握有天下,到如今局促在洛陽一地,土地人民還不如大國的一個郡,原因就是因循守舊,不知變通。你們所遵循的禮,除了讓你們越混越慘,有什么用?”
瞅了御展一眼,問:“國相,你也是飽學之士,聽說你深通易學,你可知什么是常,什么是變?”
御展冷笑:“都知道你莊大夫學的是蘇秦張儀,擅長詭辯,我倒想聽聽你的歪理。”
“呵呵,是不是歪理,你且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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