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臨時朝會2
2、
周公召集眾人來,當然不是來說新聞的,見大家聊得差不多,咳嗽一下,大家馬上安靜下來。
“諸位,邯鄲的戰(zhàn)事,大家也都清楚了,我想聽聽各位對于此事的后續(xù),有什么想法?”
內(nèi)中有一人出列,說:“我等智識短淺,不足以議論大勢,莊大夫何不說說自己的高見?”
莊清本想靜靜地躲在一邊,聽聽周國人的意見的,想不到一上來就讓自己說話。他環(huán)視一下,發(fā)現(xiàn)很多人都對自己投以熱烈的眼光,連非常親秦的單大夫也看著自己。
莊清思忖了下,緩緩地說:“秦國這一戰(zhàn),在邯鄲打得曠日持久,所耗費的錢糧,不下于上黨。現(xiàn)在敗了,我還不清楚戰(zhàn)況,所以不太好說。”
單大夫發(fā)言了:“其實我們想知道的是,此戰(zhàn)對我國有什么影響,應該如何應對。”
“我知道各位長期以來都活在秦國的威脅之下,時時想擺脫這個威脅。但是,以我對秦國的了解,這一敗雖然嚴重,但還不至于傷筋動骨。秦國最多也就被壓縮在函谷關內(nèi),但也就這樣了。”
周公說:“秦國若是能被壓縮在函谷關不能出來,那就很不錯了。”
“可是,秦國實力很強,這一敗,不大可能被徹底打敗。”莊清皺著眉頭說,“秦國恢復起來很快的。”
莊清這么一說,朝堂里可是炸了鍋。
“莊大夫,奇怪啊,這跟你上個月說的不一樣啊?”
“秦國實力那么強,你還提倡合縱伐秦?”
莊清急忙說:“諸位諸位,我有抗秦策,但也從來沒說過一戰(zhàn)滅秦的啊!趙國在長平損失幾十萬人,依然能守住晉陽和邯鄲,在邯鄲城下與秦國一打就是三年。趙國不會一戰(zhàn)而亡,秦國也不會啊!”
“怎么,你的合縱伐秦,還要伐好多年?”
莊清苦笑:“我也想畢其功于一役,那有那么容易的事?”
被莊清這么一瓢冷水,周國朝堂忽然安靜下來。原本嘻嘻哈哈地說笑的各位大夫,忽然又重新回到對秦國的恐懼中了。
“你們,不會是想,不會是覺得秦國要滅國吧?”
有人小聲地嘆氣:“為什么不行呢?”
莊清說:“我們楚國這次救趙,兵力是十萬。魏國也是十萬。再加上趙國,也就三、四十萬而已。這樣的兵力,救趙敗秦,是可以的,但要徹底打敗秦國,是不可能的。”
單大夫說:“秦國在邯鄲打得太久,早就成疲憊之師,被信陵君一擊而破,也是情理之中。”
莊清知道,周國人懼怕秦國,已經(jīng)深入骨髓,好不容易有了點勇氣,不能讓自己給澆沒了。這個單游,不能讓他多說廢話。
“大丈夫縱橫天下,要順勢而為。諸侯與秦國這仗打得如何,我們沒法決定,現(xiàn)在要想的事情是,我們怎么做,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周公說:“對對,我召集大家來,就是想說這個事情。秦國在邯鄲,已經(jīng)確定是大敗之勢,我周國應該如何處置呢?”
莊清說:“秦國幾十萬大軍,連年攻趙,上黨大勝,邯鄲大敗,都滅不了趙國,諸侯合縱,也不可能滅秦。邯鄲雖敗,但戰(zhàn)事并未結束,最終會怎么樣,還不清楚,所以……”
有人嚷嚷:“所以,也沒什么好討論的了,大家散了吧。”
這明顯是不滿,故意搗亂。莊清看是個老頭,也不大認識。
莊清沒在意,繼續(xù)說:“我想說的是,先別做秦國會滅的打算。不管怎么樣,魏國終于出手,很可能趙魏韓三家,重新走上三晉聯(lián)合的道路,如果真能這樣,秦國就出不了函谷關。”
“你覺得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周公問。
“三晉異心,已不是一天兩天了。過去,秦國要打韓國,韓國就派人去割地,送錢,引誘秦國去攻魏趙。魏趙也同樣這么做!都是禍水往別家引。這真是很可悲的事情,要想抵抗秦國,三晉真心實意聯(lián)合起來就夠了,根本不需要我們楚國。”
張爰聽莊清這么一說,忍不住笑道:“莊大夫說的確實很對,三晉要是合在一起,別說秦國會怕,天下誰不怕?真要是那樣,出來破壞三晉聯(lián)合的,你們楚國未必不是最后一個。”
張爰是韓人,在三晉里是最弱的,三晉的合作關系,在魏文候、魏武侯死后,徹底毀在魏惠王手里。
莊清也不怪他拆臺,也是哈哈一笑:“老兄,這是實情。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總之,誰冒頭,誰就挨揍。你們中原多次合縱伐楚,另外,我們楚國也多次與列國合起來揍齊、魏。這是天下的勢,沒辦法。”
“也就是說,你們楚國也不希望三晉聯(lián)合?”甘大夫冒出一句來。
莊清說:“諸位都是聰明人,你們要是楚人,你們的想法也會跟我一樣。”
“你什么想法?”
“首先呢,三晉不能亡,我們各國都需要三晉在西邊頂著秦國。但是呢,我們也都希望東邊他們就別管了。楚國燕國齊國,躲在三晉的背后搗鼓,這個時候,就不希望他們聯(lián)合得太緊密了。”
張爰冷笑一聲:“莊大夫真是實誠人!”
周公對這“天下大勢”實在不敢興趣,他說:“秦國在邯鄲大敗,會出現(xiàn)什么態(tài)勢,我們該做何應對?”
群臣在下面議論紛紛,莊清還沒開口,忽然殿外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不管秦國怎么敗,對我周國來講,什么事都不會發(fā)生。”
眾人齊朝殿外看去,只見一身材魁偉,年逾五旬的老者,正步入殿中。莊清認出他來,就是周國的國相,御展先生。
上次在宴席上見到他,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有人還說他怕是病入膏肓了。
周公見是自己的國相,也有些意外,說:“你的病好了沒幾天,不用來啊,我也沒叫你。”
御展說:“現(xiàn)在有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不來。”
“你說,什么事都不會發(fā)生,是什么意思?”
御展沒回答周公的提問,倒是對莊清說:“我其實在殿外站了好一會了,他們后面進去的,我讓他們別吱聲。在外面聽了好一陣子,實在有些不堪。他們這些人——”
他手指了一圈,也不知點誰:“畏秦如虎,不知通變!”
莊清沒跟他聊過,不知他什么水平,但能當國相,總不會是騙錢的,因此不敢造次,畢恭畢敬地說:“愿聞其詳。”
“秦國邯鄲之敗的事情傳來,我在家也想了好幾天,君上所問的,恰好是我這幾天想的。秦國不外乎有兩個結果,這是兩個最有可能的結果。”
周公露出迫不及待的神情。
“最好的結果,就是秦國被壓在函谷關里,數(shù)十年出不來。最壞的結果,就是幾年后秦國恢復過來,再次東進。”
莊清問:“那你說什么事都不會發(fā)生,是啥意思?”
“秦國出不去函谷關,對魏韓而言,是天大的好事,他們的壓力減輕很多。對趙國而言,他們只要再拿下上黨,也可高枕無憂。但我洛陽西邊,是宜陽鐵山,秦國牢牢守著,我大周既不會增加一寸土,也不會多一戶民,能發(fā)生什么事?”
“那如果秦國沒被壓在函谷關呢?”
“只要我們不得罪秦國,他要東出,也不會打我,能有什么事情?”
御展這么一說,周公大倒胃口:“你的意思是,不管外面發(fā)生多大的事,都跟我沒關系?我們也無法從中取利?”
“周國親韓附秦,已經(jīng)好多年了,我們國小力弱,是無法改變這大勢的。”
這話要是說白一點,就是:這就是命。
周公轉頭問莊清:“莊大夫,你是怎么看呢?”
莊清思忖了一下,說:“國相所說,其實也沒什么錯。”
見莊清同意御展的說法,朝中大夫不禁泄氣。
“然而,什么也不做,坐等破落,也不行。”
大夫們見莊清話里有話,都豎起耳朵來。
“哦,我倒要聽聽大夫高見。”
“人無論想做什么事,都是要對將來的局面做出預判,現(xiàn)在時間還太早,要說局勢明朗,還不能說。但既然諸位想決定去做點什么,我們只能假設會出現(xiàn)什么局面了。”
他沖御展鞠躬:“足下所說的兩種情況,我也確實這么認為。如果秦國被三晉壓制在函谷,不能出來,該怎么做?”
周公忙問:“怎么做?”
“自然是不能過于親秦,要稍微疏遠些,多往魏韓靠一靠,否則,得罪魏韓也是個麻煩。”
周公點點頭。
“如果秦國沒有被壓制住,繼續(xù)猛攻三晉,又該怎么辦?”
這個就好回答了,御展一笑:“最好就什么都不做。”
“非也!”莊清沉著地說,“周國不能這么短視。周國必須盡力保住三晉,不能任由秦國削弱乃至吞并三晉。”
“那怎么做?”
“上策自然是聯(lián)合各國伐秦咯。”
御展嗤的一聲,不屑地說:“閣下的這合縱伐秦,跟我周國無關,我們沒這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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