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邯鄲驚變2
2、
“要不,我去把蘇棄叫來?”
“算了,他要休息就去休息吧。”
“也好,反正他也會到這里來。他要看看嚴先生到底能不能把莊姑娘救醒。”
莊清已經沒心思聽這些了,他轉身回自己屋,這可是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到這里來的目的就是這個,得好好想想。
一切果然如自己所料,在最危急的時刻,諸侯里終于有人站了出來。莊清當然不能預言誰會站出來,但趙國亡,對山東列國是不利的,必定會有人出手,救趙就是救各國。
再不出手,趙國馬上就要丟失都城邯鄲,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被秦軍攻破城門,各國又得紛紛割地自保了。
命懸一線的時候,終于有人敢站出來,趁秦軍也打得筋疲力盡的時候,背后捅他一刀子。
信陵君,莊清當然見過,天下誰沒見過信陵君呢?他家的飯,誰沒吃過呢?由他出來帶領魏軍,自然是再好不過。但他為什么要殺晉鄙呢?
這里離邯鄲幾百里地,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得等消息慢慢傳來。
此時此刻,如果周國還沒忘記他一個月前提出來的,合縱伐秦之策,大概,肯定還要來找他吧?
這真是山窮水盡,柳暗花明。合縱的提議得不到支持,但之前對邯鄲之戰的預測全對,無論如何,這都是了不起的事情。
嚴驂給莊梅扎完針,此時剛好出來,抬頭一看,見吳興站在院中,嘴里喃喃自語:“真乃神人也!”
嚴驂呵呵一笑:“不敢當,不敢當。”
吳興回過神來,忍不住哈哈大笑:‘不是說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哎呀,不是說我,這多不好意思的……”
吳萍走出來,說:“嚴先生真的很厲害,他就是個仙人,還不承認。”
“哦。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他讓我給姐姐脫衣服,他自己蒙住眼,用手指去摸經脈,告訴我這穴位叫啥。針扎進去也不出血,我能看到,那針在姐姐身上,沒人動它,居然微微顫抖。”
吳興見過針灸,沒聽說過針扎在身上還能自己抖動,不禁萬分驚訝。
“這是莊姑娘體內的氣,在我扎針的位置,相互產生了感應,沖動了金針而已。它們原本不相連,慢慢地會在金針的輔助下,聯通起來。”
吳萍問:“你說神不神?”
“確實很神,不過我說的卻不是嚴先生。”
他把邯鄲前線的戰局說了一下。
嚴驂也很驚訝:“果然跟莊大夫先前說的一樣啊!”他雖然是個世外高人,但也關心時局。
“看來,你們楚國行人館,這些天會很熱鬧了。”
“莊姑娘怎么樣了?她真能活過來?”
嚴驂剛想說話,外面闖進來一個人,許久不見的張爰大夫。
一見到張爰來了,嚴驂與吳興相視而笑。
“怎么,兩位見到我來了,不出來迎接反而笑,是何道理?”
嚴驂和吳興趕忙行禮,怠慢怠慢,得罪得罪。
張爰見過吳興,對嚴驂更是熟悉得很,瞇著眼睛瞄了他倆一下:“怎么,你們是知道我來的目的咯?”
嚴驂點點頭:“你還能有什么目的,我猜,一是想來看看莊姑娘,當然也不是看莊姑娘,而是看元晶。二嘛,是不是周君要召見?”
張爰微微一笑:“你還真猜對了。你們應該聽說了邯鄲的事情吧?”
莊清在自己屋里,外面說話聽得一清二楚,“邯鄲”兩字特別清脆。一推門,就沖了出來,拉住張爰的手:“張大夫,這些天實在忙得很,一直抽不出時間請教,今天來,可得好好聊會。”
張爰一擺手,你還是跟周公聊去吧。
莊清一怔,難道馬上就要召見嗎?
那當然。
我們現在就走?
誒,能讓我先看看你家莊姑娘嗎?
莊清臉上訕訕的表情,你為什么對這事也這么感興趣?
這事很神奇,但我也并不會那么無聊,要親自過來看一眼。我不是給自己看的。
張爰說完,挺有深意地看了莊清一眼。
幫韓國看的?
張爰不回答,算是默認了。
也罷,你有不是第一個特意跑來看的大夫。
莊梅的門還關著,吳萍還沒出來,莊清問嚴驂,萍兒在里面做什么?
“在整理衣服。”
嚴驂在給莊梅胸前背后扎針,衣裳不整,留萍兒在后面收拾。
正說著,吳萍出來了,莊清就把張爰引到莊梅的屋子里。
張爰看了看莊梅的臉色,肌膚,如平常無異,也甚是驚訝。
莊清揶揄他:“我到洛陽來時,提議合縱伐秦,他們周國肯定是會去詢問韓國的,然而十天半月也沒見你們韓國回話,這事,你們倒是挺迅速?”
“誰說韓國沒有回話的?沒告訴你而已。”
“哦?韓國真回話了?”
“當然,不過沒秦國那么快罷了。韓國回話到此,秦國使者已經把你這提議給攪黃了,那就沒必要說了。”
“我猜,韓國并不同意合縱。”
“是的,現在說這些沒意義了。”
張爰看著莊梅,有些發愣。喃喃地說:“真是這樣?”
大家見他話里有話,忙問:“是怎么樣?”
張爰問嚴驂:“這個元晶,現在滿洛陽,除了徐家那幾個人,就只有你了解,能仔細說說嗎?”
“這個這個,這些天太多人問了,你到底想聽啥?”
“這個元晶,到底是哪里出產的?”
“這個非我所知。”
“你說它能讓人尸身不腐?”
“你如今不是親眼所見?”
“你還說,這個元晶,只有特別的人才有用?”
嚴驂好奇地問:“張大夫,這些確實是我說的,我又沒跟你說,你哪聽來這么多我說我說的?”
“大家都這么說。”
“張大夫,我看你神情,好像有事要說?”
張爰皺著眉,點了點頭說:“其實,我并不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元晶。”
“哦?”這下輪到嚴驂很驚訝了,“你還在哪聽說?”
我大概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在外面游歷,有一天遇到一個楚國的年輕人,他是個墨家的弟子。
他叫什么名字我現在都想不起來了,是個很無拘無束的人,長得很高大,威武,虎背熊腰。
我們一起在吳縣一帶游歷,差不多兩個月。
由于性格相近,愛好相同,可以說是無話不說。他告訴了我很多墨家內部的事情,有些聽起來就像哄小孩的故事。
他就曾經跟我提到過元晶。你們應該知道墨子曾經做過一只很大的木鳶,可以飛上天去的的吧?
說到這,張爰看了看他們。
吳興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讀書不多,不知道。
莊清說,我對墨子之學不熟。
只有嚴驂說,墨子書里寫過,我知道。
你們相信木頭能飛起來嗎?
他們三個,包括沒走的吳萍都說:“相信啊,就像風箏一樣,只要翅膀夠大夠輕,就可以飛起來。”
張爰一笑:“我以前也是這么想的。”
那現在呢?
那位墨家的兄弟告訴我,木鳶,它是木頭做的,怎么可能飛起來?是因為靠著元晶之力,這才能飛得起來!
幾個人怔怔地看著張爰,等他往下說。
張爰卻問:“你們明白嗎?聽懂了嗎?”
聽懂啥啊?你說啥了?
木鳶飛起來靠元晶之力啊!
怎么個靠法?
張爰語噎:“他沒說,或者是我沒記住,但是元晶這個話,是一點也沒錯。雖然我還是不明白元晶是啥玩意,但我確實不是第一次聽說。”
嚴驂問:“這個墨家子弟,叫什么你忘了?”
“我在努力回憶。當年雖然跟他很要好,但前后一共也就交往了不到兩月。他后來說要去楚國南方的百越之地,以后就再也沒見過了。”
“哪年的事了?”
“有二十四五年快三十年了吧。這么多年記不住一個人的名字,也很正常,要不是這次聽說元晶,我還想不起這段往事呢。”
吳興說:“你這段往事,說了也沒什么用啊?”
嚴驂問:“對于這個元晶,他還有沒有說什么?”
“你說它可以讓特殊的人保持尸身不腐,現在我看到了。然而他卻說可以讓木頭飛起來,這卻不知是什么意思。”
嚴驂摸了摸腦袋,說:“這個,我師父也沒說過。”
“你的都是師父告訴你的嗎?”
嚴驂說:“我師父告訴我,他曾經在鬼谷子那里看到有一部殘書,叫什么《神策書》,據說是當年黃帝所獲,是《先王書》的一部分。里面就記載了元晶。書我是沒看到過,都是師父講的。”
莊清聽到這個“先王書”,心里一驚,這不是司馬莫之提到過的嗎?
張爰說:“你說的這些,應該是屬于《秘冊藏龜》的一部分。”
嚴驂瞪大了眼睛:“什么鬼?沒聽說過。”
張爰笑了:“周天子的藏書,有些是不準外傳的,被藏在秘庫里,被統稱為《秘冊藏龜》,其中最重要的是《先王書》和《先圣書》,具體是什么內容,早已散佚不見。”
“既然如此,你又怎么知道呢?”
“公子絳近來要修書,我也參與,經常跟太史、太常、太卜他們在一塊,他們周國的這些事情,我也就知道了。”
“這些書為什么都沒聽說過?”
“王子朝帶走了,就再也沒人知道了,周國也就留了個書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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