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徐寬回到徐家，趕緊找到崔瑞跟徐格，把這個事情一說，兩人都大吃一驚。聽說石頭都在莊梅身上化掉了，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胸悶氣短。

　　虧大發了！白塵這個糊涂蛋，回來要逼他賠錢。

　　三個人趕緊把那堆原本不起眼的破碎的玉石找出來，一個一個的鑒定。

　　徐格問崔瑞，要怎么鑒定？

　　這石頭比鐵硬，我們拿鐵錐，一個一個去戳，戳得動的就是真的玉，戳不動的就是元晶。

　　徐家上下，凡是白色的玉石，不管好壞，腰間別著的，脖子上掛著的，都拿錐子去劃，忙了個不亦樂乎。

　　白塵回來后，頂著他們的白眼，也加入了這個行列。

　　“這個元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研究出什么了？”白塵小聲地問徐寬。

　　“別煩我，你個敗家玩意，老子不會告訴你任何事情�！�

　　白塵自討沒趣，只好不再說話。

　　這邊再說說莊清。

　　在楚館呆了兩天，哪也沒去。他要休息一下，或者，在等某個人來殺他。但這兩天風平浪靜，過得很安逸。

　　楚館里的人到外面，也很隨意，買菜，聊天，沒人找他們麻煩。他們在街上逛了兩天，也帶回來一個消息，賞寶會雖然辦得很圓滿，但滿大街都知道這事了。

　　當然，那些販夫走卒添油加醋說的，就沒必要細述了。

　　對這個，莊清并不意外，晚上鬧了那么大動靜，還想當沒事發生，是不可能的。

　　莊清打算想辦法跟姬絳直接見一面。有些事情，得有些交代。

　　就在這天，入夜以后，楚館忽然來了兩人，身穿尋常百姓的衣服，直接闖了進來。莊清一看，居然是熊啟跟他那個副使。

　　熊啟進來，跟莊清作揖，感謝他在許家的幫助。

　　身后那個副使，也過來行了一禮，自稱姜某。莊清在周公的宴席上聽他說過自己的名姓，含混不清，總是記不住。

　　莊清把他們讓到會客室。自從崔計把關押王寡婦的房門撞壞了，修好后，就把它當會客室了。

　　分賓主落座后，熊啟把在許府后來的事情簡單說了下，莊清也沒興趣聽。心想，你們鬧了大半夜，連殿里坐的都是假的都沒搞明白，這些雞零狗碎的事，誰要聽啊？

　　“二位，特意過來不是為了感謝我的吧？”

　　“當然不是。是想來找你合作的�！�

　　“哦，說說聽聽�！�

　　“我們這些天，好好查探了下，白起所藏，楚墓之物，有很大一部分是藏在公子絳的宅子里�！�

　　“你既然知道，馬上回去，讓秦王給周公捎句話，他們敢不送回給你們？”

　　莊清這話是略微帶點諷刺的。上次熊啟跑洛陽來，就憑秦人一句話，周公就把楚國的提議給否了。

　　“莊大夫，這個，怕是不可能吧。姬絳是周國的寵子，身份高貴，沒有證據，連嘴都不敢開啊。難道，你還能抄家不成？”

　　“你想拿實證？現在滿大街都知道這個賞寶會了�！�

　　“全天下怕是過幾天也都知道了，那又怎么樣？道聽途說，風言風語，不能當證據��？”

　　莊清問熊啟：“我們加起來也沒幾個人，要真把人逼急了，我們就死在洛陽了。別以為你是秦國使者就不敢殺你�！�

　　姜副使說：“如今，你我都是在明面上的了，想躲也躲不了�！�

　　“我在這里呆了兩天，哪也沒去，還能躲哪？”

　　莊清把崔瑞放回去，與對方其實已經取得很脆弱的一點互信，那點心照不宣的默契太脆弱了，稍微再有點動作，那邊可能就不會顧忌你是誰了。

　　這個時候，楚館的一舉一動，怕是都沒人盯著，犯不著跟熊啟這個愣頭青攪和在一起。莊清對姬絳并沒有什么不滿，雖說崔計殺害莊梅，這事也不能算在姬絳頭上。

　　想了會，莊清說：“熊大夫，關于這個楚墓之物，我要是拿回去，這自然是奇功一件。然而你我在洛陽這里，怕是力有不逮。如果不是牽涉到周廷，這事還好辦。你也知道，拿不到證據，秦王也沒轍。再說了……”

　　莊清說到這，故意停頓了下。

　　“再說什么？”

　　“這個姜副使我不知身手如何，你，不行�！�

　　熊啟臉漲成豬肝色。

　　姜副使卻不急，笑著說道：“我的身手比他還差。我們不斗勇，我有計策，知道足下與我們目標一致，這才來找你的。我們這次合作，對閣下是百利而無一害�！�

　　“你有什么計策？”

　　熊啟沒等他說完，卻急切地問：“我能先去看看莊姑娘嗎？”

　　莊清眉頭一皺：為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熊啟微微一笑，我要先去看看，才能把我們的計策說出來，如果所見非實，那就沒必要說了。

　　姜副使趕緊加一句：絕無冒犯之意，望莊大夫允許。

　　莊清不知他們到底想干嘛，只好把他們領到莊梅的屋子。

　　兩人進了屋，手拿燈燭，看著莊梅的尸身，既緊張又興奮，也不知要不要先行個什么禮。看到莊梅的面目，他們互相看了眼，點了點頭。

　　“果然如此，真是神奇！”熊啟嘆道。

　　“你們這是要說什么？為什么要來看我家姑娘？”

　　“莊大夫，你還不知道吧？徐家這兩天都瘋了，他們全府上下，拿著鐵錐到處戳石頭�！�

　　“這個，我的人跟我說了。”

　　“現在很多人都知道，他們得到一種叫元晶的石頭，用在逝去的人身上，可以令尸身不腐，栩栩如生。”

　　“哦？連你們也知道了？”

　　“呵呵！”熊啟不知為什么，興奮異常。

　　就在莊梅的尸身旁，姜副使一邊看一邊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莊大夫，如今我有一計，并不需要跟他們刀光劍影，拳來腳去的，也能把事情辦圓滿了�！�

　　“別兜圈子了，快說�！鼻f清有些不耐煩。

　　只要一進到莊梅屋子里，他就心情不好，此時既然已經看完了，一邊說話，一邊把他們趕出屋外，回到會客室。

　　“莊大夫，我們直接去跟公子絳見面，假如徐家還找得到那個什么元晶，我們就跟他說，把元晶送給秦王，把楚墓寶藏歸還楚國，我們兩國就奉他為周國嫡子！”

　　姜副使三言兩語把這計策說出來，莊清聽得如被雷劈，瞬間石化了。半晌，緩緩站起來，沖他一鞠躬：“先生真是大才，此議雖有瑕疵，但確實是非常高明！在下佩服，佩服得很�！�

　　熊啟說：“這提議不錯吧？還能有瑕疵？”

　　姜副使繼續說：“如果公子絳沒有元晶了，就把楚墓之物一分為二，秦楚各一半�！�

　　莊清問：“這么高明的一招，你直接去跟姬絳說就可以，為什么還要分我一半功勞？”

　　“秦國雖大，周國雖小，但這種強行讓人廢長立幼的做法，好說不好聽。秦國這么去做，總是讓人詬病。如今呢，讓姬絳給秦楚兩國送大禮，秦楚自然贊頌公子絳賢明，他也算有功勞于周國，這個時候請求周國換太子，這就水到渠成了�！�

　　“元晶為什么不送給楚國呢？這些寶藏雖然值錢，我楚國也不缺錢啊�！�

　　“這些寶藏，說到底，畢竟是楚國王陵之物，白起當年發掘出來，秦廷就不大好意思要。但此時又不一樣了，白起私自侵吞，死后還辦賞寶會賣，公子絳拿獲之后，送楚送秦，都是可以的�！�

　　頓了頓，笑笑說：“這些寶藏再值錢，也不如可以令尸身不腐的元晶。如今秦強楚弱，秦國的要好些，不合適嗎？”

　　莊清聽他說到這里，佩服得五體投地了。謀劃如此嚴謹，簡直是滴水不漏。

　　剛聽到消息，就能知道其價值，然后馬上做出高明的決策。他這輩子最佩服的就是這種人。

　　熊啟他們，知道這個元晶的消息，也就一會的事情，然而能想出以此來做交易，并且這個交易是皆大歡喜，誰都能接受，這真不是尋常人能想到的。

　　熊啟當然不像是這樣的人，十有八九是這個姜副使出的點子。莊清對這個姜副使是刮目相看，非常敬仰。

　　這個建議，不但洗脫了姬絳貪圖寶藏的嫌疑，而且還能實現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成為周國的儲君。莊清仔細琢磨姜副使的每一句話，越想越佩服。這個計策假如真的實行，這功勞，也不比莊清提的合縱伐秦小。

　　而且，這樣一來，跟姬絳就是朋友而不是敵人，真是皆大歡喜，多方共贏，各得其所的妙計。

　　莊清也是個有玲瓏心竅的人，一點就通，不用多解釋，當場就拍板，同意了！

　　“既然如此，我們今晚就去見二世子�！�

　　熊啟說：“聽說公子絳不接見外臣，不交通周國大夫，我們跟他不熟，也沒有門路，還是等天亮吧？”

　　“怪了，你們秦國對各國不是很了解嘛，還有不熟悉的貴人？”

　　“公子絳少年老成，為人莊重，我們跟他真沒來往。這急切之間，還真沒辦法�！�

　　莊清心里一動，自己原本就是想去找姬絳，如今再去，并不是去問罪，而是帶去好消息。既然你熊啟跟他不熟，那這份人情，我就全收了。

　　“既然如此，我去聯系姬絳，你們等我消息，明天，我會派人去知會你�！�

　　正說著，吳興從旅舍那邊過來，見到熊啟他們兩個，不禁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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