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事了未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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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清以極其詭異的身法如同閃電一樣逃離陳家,把幾個人愣在當場。
鄭國連他的背影都沒看清楚,人就不見了。忽然猛地想起一件事,他呆呆地自言自語:難道,他就是那個人?
他想起了自己拿手弩都射不到的人,莫不是他?難怪剛才他把自己救出來的時候,能說出自己的名字,那肯定是見過的。自己從來不戴面巾,他如果就是那晚被自己射過的,自然是能認出自己。
許浣聽他說過有這么迅捷的人,此時跟他對視了一下,都有點恍然大悟的感覺。
“這個莊大夫,也很不簡單。”徐格說。
白塵見過莊梅,對莊清的詭異身法自然也不意外,所以,他剛才把莊清從房頂請下來的時候,才會說那些刀劍弓弩對他沒用。
除了鄭國,也都見識過崔計,因此,也說不上有多震驚。
此時也沒外人了,他一邊卸妝,一邊說:“這個事情,還得報上去,如何處置,由不得你我了。”
鄭國聽他這語氣,也是替莊清捏了把汗。
白塵對他說:“鄭先生,你到洛陽來也不是出公差,沒什么事,還是早點回韓國去吧。周最老爺子一路勞頓,你也未必追得上了,好在去鞏縣也沒多少路程,你也不用擔心他。”
鄭國想到,周最來洛陽,原來不僅僅是參與朝會,這個賞寶會,事先也沒告訴自己,不禁有點沮喪。周最在自己心里,那就是個圣人,自己執師禮甚恭,然而他卻瞞著自己,這就顯得不夠信任了。
白塵好像看出他的心思,說:“周最原本不在我們客人之列,他年紀那么大,誰敢把他請到洛陽來?也是恰好因為周國有事,請他過來參謀,我們這才把他列為上賓。他都沒有現錢,賣的那些古董都是賒欠。當然,老爺子也還得起,我們的人跟過去,也是為了取錢的。”
這話算是讓鄭國心里的疙瘩解開了一些。周最本來就在齊魏兩國當大官,深得齊王魏王的信任,家里有的是錢,對這些古董,精巧的玩意,一直都是非常喜歡,這點鄭國當然清楚。
老爺子有什么東西不敢買的?
“足下也不在我們客人之列,因為,你的身家不夠資格。我這么說,不會冒犯你吧?”
鄭國苦笑道:“不會……我不過一小官,家世也一般,也就一點薄產,當然買不起這么貴重之物。你就是請我來,我也開不了口。剛才聽你們叫價,隨便那個數目,對我來講,直接就是傾家蕩產。”
“鄭先生理解就好。天亮后,你就回家吧,我們這是非之地,也得好好打掃下。徐家許家,鬧了這幾天,也要好好整飭下了。”說完,掏出一塊金子,幾兩重,遞給鄭國,“既然入了局,這個就送你,當做盤纏。許家把你關了大半天,也算是賠罪吧。”
鄭國知道收了這個錢,就是賞寶會的人了,也不知是福是禍,又不敢不接,只好拿了過來。
“修補器物方面,崔瑞是把好手,如果莊大夫把他怎么樣了,那就只能靠你了。”
徐格聽了,愣住了,皺著眉起身,走了出去。
許府的事已了,現在且說說莊清了。他回到楚館,實在太累了,直接睡到晌午。
醒來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派兩個人悄悄地到許家、徐家外面打聽消息,任何消息,只要跟他們兩家有關的事情。
人派走以后,把自己關在屋里,把這些天的事細細地琢磨琢磨。前些天跑來跑去,也沒時間去想事情,現在好了,有的是時間。
賞寶會第一次開的時候,確實很隱秘,無論是官府,還是江湖,這種事都是聞所未聞,辦得妥妥帖帖。能想出這樣的點子來,真是個人才。
但各國的巨富之人,總是有數的,他們身嬌體貴,身邊伺候的人多,人多嘴雜,難保不傳出去。因此,第二次開已經無法做到比第一次更隱秘了。所以,第二次就不能光講隱秘,而要講安全。
因此,把賞寶會安排在洛陽城內,這是周國國都,首善之區,可以屏蔽掉一些水平低的小蟊賊。為了確保萬一,特意把徐家許家樹為幌子,亮出去。其實,賞寶會第一次在洛陽開,他們兩家就是主事,早就被人關注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一招聲東擊西,李代桃僵之計,真是令人嘆為觀止。從結果上看,十分成功。
賞寶會已經開完了,自己沒能阻止,人已經散了,貨已經出掉,沒有證據,你懷疑誰也沒用。
莊清心知這事的幕后主使是姬絳,他們也心知莊清已經知道這點,然而沒有證據,胡說八道會被人劈死的。
白塵讓他入伙,跟他合作,如果是別人,或許會同意。從白塵的神色語氣里,能感覺到一絲善意,白塵是真心給他指條出路。
但莊清是需要錢的人嗎?他到洛陽來,是想建立功業,要是想發財,在楚國也有的是機會。他好歹是莊氏的人,莊氏在楚國也是樹大根深,要是一門心思鉆研發財,前半輩子干什么去了?
現在,莊清跟對方等于是攤牌了。
不接受他們的提議,不知姬絳會拿他怎么樣,會殺他嗎?
白塵的提議,無意中暴露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們還要辦第三次,第四次賞寶會。畢竟幾十座大墓,里面的寶貝堆成山,哪能那么容易賣完?
國君、大夫死后,生前喜歡的器物,大多會被兒子們埋入地下,往往生前有多奢華,隨葬就有多豐厚。厚葬之風愈演愈烈,民間那些家產薄削之徒,也會這套,不惜傾家蕩產也要把父親給風光大葬了。
厚葬之風越烈,盜墓之風就越盛。民間對于地下出土的東西,有異乎尋常的興趣。
正想著事情,忽然門口報太史司馬莫之來了。
莊清一愣,現在那有心思見人?也不知他來做什么,勉強站起來,把他迎進來。
司馬莫之一見莊清,神情很難過地說:“我聽說你家姑娘被人害死了,我來看看她。雖然只見過一兩次面,但我挺喜歡她的。她說話的樣子,做事的樣子,很對我胃口。”
楚館里的人都一愣,互相看了看:這事怎么傳那么遠了?
“我能看看她嗎?”
莊清只好把他讓到莊梅的屋里。
“這是睡著了?”
“不知道,她一直就這樣,我也曾經想把她掰直了,但掰不動。”
“哦?”
司馬莫之疑惑地走上前,彎下身子去看她的臉,看了許久,忽然說:“莊清,你家姑娘的臉白是白了點,但看起來不像是死了。”
伸手去探探鼻息,又毫無鼻息。
莊清跟他本沒什么好聊的,此人反對自己的建議,又說自己有莫名其妙的過去,實在不想聽,此時又來動莊梅的尸首,說話點名道姓的,心里很不耐煩了。
“太史,我們到外面去吧。”
司馬莫之好像愣住了,沒反應。莊清伸手去拉了拉他。他忽然一把抓住莊清的手,顯得有點激動,顫顫地說:“對,就是這種感覺,很熟悉,很熟悉。”
“你,你說什么啊?你怎么了?”莊清晃了晃他。
“啊,唉——”司馬莫之好像回過神來,沖莊清搖搖頭,“這種感覺一閃而過,我卻說不出來。”
“你到底怎么了?”
“你相信嗎?莊姑娘,好像沒死。”
莊清好像聽到了希望似的,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莊梅的人中,探了探鼻息,摸了摸額頭,把了把脈……然后,苦笑著把手放下,搖搖頭說:“太史,人死不能復生,謝你了。”
司馬莫之揉了揉眼睛,總算是明白了,自己不過是不愿意相信事實,莊姑娘,的確是死了。
“她是被誰害死的?”
楚館里的人,個個都鼻子冒冷氣。心里說,還不是你周國的人害死的。
“這事一言難盡,太史還是莫問,你也管不了,我會給她報仇的。”莊清輕描淡寫地說,想把這事趟過去。
“你們楚國的副使在我們周國橫死,這事,不能這么交待。”
“衙門里已經知道了啊。”
“衙門知道有個屁用,我會告訴周公,讓他督促此案。”
“那就有勞太史了。”
莊清說話客客氣氣的,明顯不信任周國。但如果他能給周公說,也省得自己去找周公打官司。
司馬莫之把莊清拉進他的屋里,從懷里掏出一卷布,神神秘秘地塞給他。
每次到這里來,司馬莫之都要給莊清一個稀奇古怪的東西,莊清也是見怪不怪了,淡淡地問:“這是何物?”
“你寫的,自己看。”
莊清展開來,字跡都有些模糊了,有些字根本就看不清。也不大,就兩尺長一尺多寬的布,也沒幾行字。
“xx所言,不得外泄。邙山之北,深洞xx,約為xx,xxx棄,廿載之后,引入此地,謹記勿忘。”
莊清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看不清的跳過。字的左邊,是一副圖,可惜圖已經模糊,圖上有字,因為寫的很小,更加看不清了。
莊清疑惑地望著司馬莫之。
“這啥玩意?”
“自己的字都不認得?”
莊清看了看那些字,看不出是自己寫的。
“唉,好吧,你連自己的字都不記得了。這是在我舊居的墻上發現的,不知什么時候藏進去,屋子漏水,字跡已經模糊。但有些是看的清清楚楚。邙山,深洞,二十年后再回去,這些說得沒錯吧?”
“何以見得是我寫的?”
司馬莫之撓撓頭:“反正不是我寫的,當然就是你寫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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