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枝折花落2
2、
白塵正沖井下喊話的時候,崔計冷不丁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拽到一邊去。白塵怒目圓瞪:“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我倒是想問,你哪頭的?”
“穴地鼠,你別亂來,你家主子可沒要你隨便殺人!就連你那難纏的好友,也都沒殺。”
“你知道個屁,這娘們可是麻煩多了。”
“再麻煩現在也被困住了,還能怎么樣?”轉頭沖崔瑞喊,“崔瑞,你他娘的說句話,站那里看戲嗎?”
崔瑞尋思了下,磨磨蹭蹭地說:“我們可都挨過她拳腳,知道她手段,是比較棘手。不過,似乎也沒必要傷她性命吧?三哥,你這是不是過頭了?”
崔計無奈地說:“你們倆根本不清楚情況,我家主人的事,八成要壞在你們手里。這女的要是說出去,他這些年的苦心經營,就全泡湯了。”
白塵冷笑道:“難道你那個被關著的朋友,就不會說出去了?”
“所以我一直勸主人殺了他!”
崔瑞跟白塵對視了一眼,連崔瑞都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給他豎起大拇指:“他不是你好友嗎?你狠,你厲害!”
崔計面目猙獰地說:“他是我朋友?你們說錯了,他是我生死兄弟!我不管你們怎么想,只要威脅到主人的大事,我絕不答應!”
兩人聞言,只好沉默。生死兄弟他都能下手,還能拿他怎么樣?
白塵知道無法說服崔計,對崔瑞說:“這樣吧,你去問問……他,我留在這里看住他,到底該怎么處置,等你回來再說。”
崔瑞猶豫地看了崔計一眼:“這樣行嗎?”
“怎么,你不敢去見他?”
“他又不是我主人,平常也沒去專門見他,何況這個時間……”
“現在事情緊急,你還顧慮什么?”
“我走了,你又怎么看得住他?”
“這你別管了!”
崔瑞對崔計說:“你先別動手吧,我去問問。”
“不準走!”崔計冷喝道,“我家主人跟你沒關系,你跑過去做什么?事情都是我做的,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你們別自作多情。”
白塵鼻子哼的一聲:“我知道,他的手是干凈的,他要做謙謙君子!”
“我勸你不要亂說話,要知道禍從口出!”
崔瑞也趕忙攔住他:“莫胡說,莫胡說!”
白塵也自知失言,一下子也噤了聲。他走到井邊,往下探看,輕聲問:“莊姑娘,莊姑娘,你還好嗎?”
他這下問,是真的關心莊梅的安危,跟剛掉下井時,還有心思戲謔一番不一樣。
幾個家丁圍在外面,守住各個路口,聽他們吵了這一會兒,也聽了些不該聽的,此刻也都惴惴不安。崔瑞給他們使顏色,低聲告誡他們說:“今天無論聽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到處亂說,否則,你會怎么死就不知道了。”
“是是,我們什么也沒聽到,什么也沒看到。”
白塵沖井下喊說:“莊姑娘,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要你答應我,不再追查這些事,我會替你求情,不會讓你死的。”
莊梅在井下聽得清清楚楚,但一言不發。
“你別以為我們是圖財害命的匪徒,我們不是。哦,不,我不是。只是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如果你能答應我,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為止,你跟你爹,還有那個朱英,閑事管得太多了。”
喊了半天,井下毫無反應,白塵相信莊梅就在下面,不至于就這么死了,只是不愿意跟他答話。
崔計鼻子哼地出氣:“你不是匪徒?你看人家理你不?”
白塵回頭,對崔瑞使眼色,意思是讓他去找崔計的主人。崔瑞想了下,看這情形,也不能僵在這里,也沒跟崔計打招呼,就往外跑去。
崔計看到崔瑞跑了,也不去攔他,看著他的消失背影,冷冷地哼了聲。走前一步,忽然一手向白塵抓去。白塵早有防備,身子一閃,伸手一擋,把這一擊給頂了過去。
崔計也不啰嗦,欺身上前,貼身扭打起來。白塵武藝不是太高,三兩下就被崔計擒住,白塵動彈不得,惱恨異常,罵道:“穴地鼠,難道你還想殺我不成?”
“殺你?沒興趣!”說完,往他腦后一拍,往地上一摔,白塵登時暈了過去。
崔計讓家丁把他拖到一邊,自己大步流星跑到車邊上,親自拉了一輛裝滿生石灰的車,直接往井里倒去。讓家丁把車上沒倒干凈的用樹枝刷下去。
一瞬間,井下傳來“哧哧”和“咕咕”的響聲,家丁聽到這聲音,知道是生石灰跟水起反應,腿都軟了。
不一會兒,兩車都倒干凈了,井邊也快打掃完了,白塵這才蘇醒過來。本來拍得也不重,崔計不是要他性命。白塵醒了后,看到這一切,頓時明白了,嚇得坐在地上,頓足捶胸,嘆息不已。
他爬到井邊,聽到水吱吱地響,往下一看,一片白花花的,生石灰已經變成熟石灰。沒聽到任何人聲,心里想,這莊姑娘,這下真死了。
可憐如花似玉一個冰雪聰明又特立獨行的奇女子,就這么死了!
白塵回過頭來,身子攤在地上,不住顫抖,站都站不起來,惡狠狠地瞪著崔計,淚流滿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崔計忙著指揮收尾,沒空跟他解釋,讓家丁把白塵背走,把車拉走,把一路上撒洛的石灰給清理下,趕緊撤了。
在此之前,莊梅在井下,雖然沒有再被大石板蓋住,但是自己剛才運氣耗費太大,又經了一場打斗,還沒恢復過來,而且崔計死死盯著,也已不能再強往上沖了。
但此時他們爭吵的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耳朵里。原來,這個陳三真的是崔計,而朱英真的沒死,被他的主人給關了起來。
她心里也總算放下一塊大石頭。朱英沒死就好辦了,總有辦法給他找出來。
崔計的主人是誰?聽他們說話的語氣,對此人甚是恭敬,而且以徐家、許家這么大的家業,都要投靠他,此人必定是周國非常大的一個人物。
周國什么樣的人能夠鎮得住他們?什么樣的人物值得他們效命?這樣的人是用一只手就數得過來的。
莊梅心里隱隱地閃現出一兩個名字。
不管是誰,目標范圍已經如此小,出去以后查探就容易多了。只是不知,這個賞寶會,對這個大人物有什么意義?
辦這個賞寶會的目的,自然是為了錢。這好幾十座楚陵的古董,既有王陵,也有陪葬大夫,隨葬品自然是楚國各個時代最精美的造作,數量也是極其巨大,哪個不是價值不菲?
這里有個疑問,為什么不把這些古董偷偷的賣掉呢?她對生意的問題當然是不懂,但仔細琢磨下,也能想明白,偷偷地賣的話,價錢可能會差很多。
把各國有購買意向的富家豪門聚起來,那個價格,自然不會低。擺在徐家的店鋪上,要等識貨的富豪,那得賣到猴年馬月。
當年白起攻陷郢都,為了羞辱楚國,為了打擊楚國,把鄢、郢附近知道的楚國大墓全部都挖了出來,把楚王的尸身燒掉,隨葬品拿走。
這在當年是轟動天下的巨大的丑聞,各國對白起是既恨又怕也很不恥。這些東西也不知秦廷是怎么處理的,有傳聞說,因為秦王知道這做法很不地道,喪失人心,就跟這件事撇清關系,沒有接收白起的進貢。
當然,暗地里有沒有拿就天知道了。不大可能一件也沒拿,那些金餅之類的,熔成一塊,誰知道是哪里的?這種十有八九是送給秦王了。
剩下那些帶有楚國王室標記和風格的器物,當然不能出現在秦國宮廷。白起拿著的,估計就是這種。
這么一拿就拿了快二十年。估計白起也不知道怎么處理。賣吧,不好賣。毀了吧,那怎么舍得?
白起剛剛死,這批東西神秘地落到了周國的手里,個中緣由就得等以后抓到了崔計,好好拷問了。
看起來,秦國并沒有得到白起的東西。因為秦國行人館也在查此事。
仔細想來,也講得通,白起是被秦王貶官、奪爵再賜死,跟秦王對他的恨來比,這點財寶又太小了,都不值得說。
只是白起死后,這財寶落入別人手里,又不那么甘心。因此,秦人也在暗中調查,這合情合理。
莊梅在井下,被冷水一泡,內心也安靜下來。一邊聽他們外面的爭吵,一邊把這些事情從頭捋,很多疑點就清晰了起來。
賞寶會,在各國富豪家中肯定會漸漸傳開。朱英得到線索,跑來洛陽,當然是因為崔計在洛陽。崔計化名陳三,是朱英過去的同伴,用崔計自己的話說,是“生死兄弟”,朱英找他應該是希望跟他一起聯手調查。
然而,朱英沒想到,崔計此時也已經不是盜墓賊了,周國某個大人物是其主子。想起來朱英剛到洛陽那幾天,每次都弄得渾身濕漉漉,估計就是崔計把他帶溝里去了。
朱英查得越多,就越危險,最后被崔計的主人給關了起來。
唉,原來事情就是如此簡單!想明白了后,一切都變得如此清晰,簡單明了。她現在真恨不得馬上跑回去告訴莊清,莊清哪知道這些?論調查的本事,她可大多了。
剛想到這里,忽見上面一團團白色的東西落入水中,一碰到水就吱吱響。
生石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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