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談心
秦舞陽現在的等級是三十八級,也就是說他除了從地宮掉下來摔死了一次,這中間的十幾個小時里面就再也沒有死過了。
他手中的秦王劍依舊散發著微黃的光芒,不斷幫他驅趕著周身的黑暗,那逡巡于空間中的如同妖怪一樣的風,也在秦王劍的威懾之下不敢靠近。
郭嘉年抬起頭,上方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根本望不到盡頭。
“這是哪里?”
郭嘉年趕緊朝著一個方向奔跑,想要搞清楚這到底是什么地方,但是他往前跑了十幾步之后,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他心中一咯噔,想到了那個關于秦皇陵的傳說。
秦皇之所以耗費無數的名利財力修建秦皇陵,并不只是為了彰顯自己作為人皇的威嚴,作為重要的是鎮壓曾經死在自己手中的六國怨魂。
傳說秦皇陵鎮壓的那個地方名叫鬼谷,所有的六國怨魂都聚集在這里,他們絕望凄厲的叫喊留在了這里,變成在鬼谷中回響不絕的聲音,他們的靈魂化作殺人無形的妖風,在鬼谷之中不知疲倦的游移。
所有進入鬼谷之中的生靈都會被妖風給殺死,之前秦王朝掉進來的高手就是死在了妖風的手中。
而郭嘉年之所以能夠安然無恙,是因為他手中秦王劍的緣故,秦王劍散發出的黃色光芒,正是獨屬于秦皇的王道氣息,這是所有怨魂都十分懼怕的東西,因此沒有任何人敢接近。
鬼谷是一片虛無的空間,永世被秦皇陵鎮壓,只要秦皇陵不滅,這里就永遠沒有重見光明的日子。
在魂域之中,秦皇雖然被殺死一次,但很快他就能夠重新凝聚形體,再次出現在地宮之中,他的追隨者也將同他一同復生。
秦皇可以被殺死無數次,但是秦皇陵這個副本卻會一直存在,永不毀滅。
換言之,郭嘉年,更確切的來說是秦舞陽這個角色,將會永遠被困在這個地方,再也出不去了。
樂極生悲不過如此。
被困在鬼谷中的秦舞陽既不能打職業也不能賣裝備,一切都白折騰了。事情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原點,結局并沒有任何的改變。
郭嘉年沒有在魂域之中多待,很快就回到了現實世界之中,只是這一次,他整個人的精神都頹廢了下去。
比此刻的郭嘉年還要痛苦的是秦王朝的總經理王文興。
最刺秦王朝圍剿郭嘉年的行動徹底失敗,他們派出了無數的高手,但最終的結果卻是這些高手全部從地宮中掉到了鬼谷,等級全部清零,魂域手環作廢。
更加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是,郭嘉年完成了對秦皇的首殺,等級升到了三十九級,成為了全球第一人,而且秦王劍也落到了他的手中。
這把武器是秦王朝夢寐以求的東西,他們之所以長期占據著咸陽城,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得到這把秦王劍。
郭嘉年升到了三十九級,得到了秦王劍,這些事情都不是最可怕的,秦王朝依舊有著跟郭嘉年談判的資格,實在不行派出全隊,絕對可以擊殺郭嘉年,爆出秦王劍。
但是從魂域之中傳來的消息卻是,郭嘉年也掉進了鬼谷之中,此刻恐怕尸骨無存,那把秦王劍,也要跟著他,從此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像秦王劍這樣的大地神器,只有在第一次擊殺秦皇的時候才有可能爆出來,之后無論你擊殺秦皇多少次,都不可能得到秦王劍了。
在咸陽城多年的經營就是為了秦皇的首殺,如今居然因為一個被俱樂部拋棄的小刺客,而將這一切都化為了泡影。
王文興說自己心里沒有后悔那是假的。他此刻悔的腸子都青了。
他想要聯系到郭嘉年看看事情還有沒有別的轉機,為了俱樂部的發展,他甚至愿意跟郭嘉年道歉。
可是郭嘉年已經用了三年的舊手機,此刻就扔在他基地宿舍的床頭,給他家里打電話,他父母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他就像是人間消失了一樣,所有人都失去了他的音訊。
秦舞陽已經不復存在了,郭嘉年就算再次進入魂域,也將會是一個全新的角色,全新的面貌,除非他愿意主動暴露,否則沒有人能夠再找到他。
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
這是他執掌俱樂部以來第一次遭遇的重大失敗,因為一個小小的練習生,斷送了讓俱樂部成為世界第一的機會。
如果他沒有讓荊軻頂替郭嘉年的名額,或者堅決一點給郭嘉年一份新的合同,那么現在郭嘉年仍然是秦王朝的人,他手中的劍也是秦王朝的劍。
他為此要花費的,也不過就是區區的幾十萬,最多不過百萬塊錢而已。
可就是這一次小小的摳門,讓他錯過了秦王朝騰飛的機會。
如果讓圣關羽拿下秦皇的首殺,說不定他有可能借著巨量的武道經驗,直接升至四十級,成為全球第一個佛光境的強者,如果手中再加上大地神器秦王劍,整個世界魂域都將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就算是再遇上荊軻,也能瞬間打敗這個,統治了大夏魂域將近三年的第一刺客。
他已經知道了擊敗秦皇的辦法,秘訣就在于隱身,秦王朝無論是派出圣關羽還是荊軻,只要利用幽魂草,都有巨大的機會擊殺秦皇拿下首殺,而且可以比郭嘉年做的更加的出色。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果,他們沒有留下郭嘉年,也沒有擋住郭嘉年,事情最終以一種慘烈的方式收場。
雙方兩敗俱傷。
郭嘉年失去了一切,王文興覺得自己失去的比一切還要多。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只提前知道了買哪一張彩票能中終極大獎,正打算去買的時候,被別人給捷足先登了,而且那個人還喪心病狂的拿著彩票去跳了海,人和彩票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讓他失去了發財的機會,也讓他無從報復。
王文興整整失眠了一個晚上,心里怎么也過不去這個坎兒,終于病倒了。
武神杯開賽在即,他也不敢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的隊員,只能暫時瞞著他們自己默默承受這一切的后果。
火車之上,郭嘉年木然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感冒明明已經好了,他卻感覺自己渾身發冷,不住地顫抖著。
老人本來還想跟郭嘉年開一句玩笑,說他進入魂域不到幾分鐘就出來了,死的也太快了,但是看到郭嘉年詭異的狀態,趕緊改了口。
“娃兒你怎么?不會是又病了吧?”
郭嘉年轉過頭來,看著關心自己的老人情緒突然崩潰,一把抱住了他,嚎啕大哭起來。
好在這個車廂里面只有兩個床位,就老人和郭嘉年兩個人,不然這大半夜的非得惹出亂子來。
老人馬上就知道郭嘉年恐怕是遭受了什么嚴重的打擊,正是需要安慰的時候,于是也伸出手來輕輕地抱住了郭嘉年。
看著自己懷里這個脆弱的孩子,他的眼前仿佛浮現出了一個非常熟悉的人影。
“小北要是還活著的時候,也是這個年齡吧!他那個時候遇到了委屈遇到了困難,要是能夠沖進爸爸的懷里,毫不設防的哭泣發泄,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自己一個人扛,最終把自己壓垮,該多好呀!”
哭完之后,郭嘉年從老人的懷里掙扎著爬起來,現在他心里憋著很多東西,幾乎要讓讓他窒息了,沒有等老人主動開口詢問,他自己就抽泣著跟老人講述自己的故事。
雖然是凌晨三點寒冷的夜晚,但是這個小車廂里面卻十分的溫暖,老人和郭嘉年兩個人各自裹在被子里面,一個緩緩地講述一個靜靜的聆聽,所有慘烈的情緒都在這種溫馨的場面中消解,一切怨憤和悲哀都慢慢的平息了下來。
這個故事不算長,從三年前郭嘉年跟家里鬧翻,到現在他一無所有,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中間其實也沒有多少的事情,但這卻幾乎是這個少年目前為止所有的經歷了。
聽完了過年的故事,老人久久沒有說話。
他以為郭嘉年只是一個普通的去求學的孩子,沒想到他的情況比自己想象的要復雜的多。
“爺爺,你說我到底該怎么辦呀?”
經過一番交談,郭嘉年跟老人的距離拉近了不少,尤其是在對著老人敞開心扉之后,郭嘉年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老人心中掙扎了一番,最后還是開口對著郭嘉年說道:“這個話我說了你可能不愛聽,但我還是必須得跟你說清楚。這整件事情,其實你的父母并沒有什么錯,他們也是為了你好。你現在這個處境,最正確的做法就是趕緊回家,好好的跟父母認個錯。
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父母是不疼愛自己的孩子的,我相信他們一定會諒解你,像以前一樣疼愛你的。因為他們像你一樣,在這三年里面你失去了親情,他們也同樣失去了親情,如今能夠失而復得一定會加倍珍惜的。”
郭嘉年苦笑一聲:“他們不會原諒我的,您不知道當初我離家的時候,我爸有多么的決絕,他已經把我趕出了家門,說我已經不是他們的兒子了。我曾經的想法跟您說的一樣,覺得家里是避風的港灣,爸媽一定會原諒我。
可是在前幾天回到家之后,我才知道我這個想法錯了。
其實我根本就沒那么重要,沒有人會因為我的年少任性而摧毀自己的生活。我爸媽現在有了新的孩子,沒有我這個調皮搗蛋不聽話的人,他們生活過的很好。
也許我的存在給他們帶來了不幸,所以他們選擇將我遺忘,當我站在他們的面前的時候,他們已經認不出我來了。
既然如此,我為什么還要去打擾他們平靜的生活呢?
就我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還有什么資格去見他們呢?
所以我唯有逃離,逃的越遠越好,去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我的地方。”
老人嘆息一聲,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郭嘉年的頭發,這個動作雖然很細小,但卻給了郭嘉年被關懷的感覺。
“所以我說了,我說的話你可能不愛聽。我之前說的,是理論上最好的解決辦法。如果你能夠回到家取得父母的諒解,那之前所有的矛盾就都解決了,一切都能夠圓滿。
只是以你現在的狀態,確實不適合馬上回到父母的身邊,因為你完全沒有做好面對父母的準備。
所以我覺得,你接下來要做的并不是放棄跟家人和好,而是要調整狀態,重新規劃自己的生活,等待機會,將來有一天能夠堂堂正正的出現在父母的面前。”
聽了老人的開解,郭嘉年的思緒順暢了不少,雖然對于未來依舊迷茫,但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絕望的感覺。
“可是我才只有初中畢業的文化水平,雖然擅長打武道,但我的角色已經陷在了鬼谷之中沒有辦法出來,那些值錢的裝備也沒有辦法拿出來賣錢,我還能做些什么呢?”
“這個確實是有些可惜呀!三十九級的角色估計是全球等級最高的,以你的實力去打職業完全沒有問題,而且那個放棄了你的秦王朝,估計還會不要臉的再來邀請你。如果你不再想要打職業了,那就可以把自己身上的秦王劍給賣了,或者直接將魂域手環賣掉,那將會是一個天價。有了那筆錢,你無論做什么,都將容易很多。甚至可以直接回到父母的身邊。
雖然說錢并不能衡量一切價值,但這至少可以證明你這三年并沒有荒廢時光。
只可惜……”
后面的話老人沒有說出來,里面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郭嘉年對此我有苦笑:“三年之前我還要二十級的秦舞陽可以用,三年之后,我卻連他都丟了。我現在真的是一無所有了,到了南港之后,只能先找一個工廠去打工了。”
老人看著郭嘉年稚嫩的面龐皺起了眉頭:“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重新回學校上學嗎?”
郭嘉年低下了頭,目光十分的黯然:“怎么會沒有想過呢?可是我年紀都已經這么大了,而且之前學的東西基本上都忘了,還有哪個學校肯收我呢?就算有學校肯收我,我念書又能念出個什么名堂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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