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重組破陣營
距離英杰城尚余不足五十里,隊伍在一處幾近干涸的溪水旁休息。
無名拎著青銅葫蘆小口抿酒,眼色迷離。一朵黃豆粒大小的火焰在手臂上跑來跑去,一會兒化作精致的小人兒,一會變成活靈活現的野獸,靈動異常。
綠蘿眼角瞥到之后發出一聲不屑地冷哼,把頭轉向了別處。
她身邊追求者眾多,想吸引她注意的手段也是五花八門,其中就有不少人故意在她身前顯擺小術法的。
不過這還真是冤枉無名了,其實這只是他在用自己的法子鍛打神識罷了。
“嗯,好香!”無名耳邊突兀地響起了一聲贊嘆。是老色坯子調戲良家婦女的那種語調。
無名被嚇了一跳,居然沒察覺到被什么人近了身。下意識地單手在身下大石上一撐,身體反弓著彈了起來。落地后腳下連閃,一口氣退出了七八丈遠。
可是無名望過去的時候只見到了自己留下的道道殘影,并沒找到說話之人。
“小友,你那葫蘆里裝的是什么呀?”與剛剛一般無二的語調再次響起,聲音依然在無名的身后,說話之人幾乎就趴在無名的耳朵上。
無名全身的寒毛都炸起。逍遙步和鬼影步同時用出,又留下了十幾具形態各異的殘影。
這次終于見到說話之人的真面目了,或者說是此人收起了逗他玩的心思。
這是名白眉白須的老者,披散著頭發,赤著雙腳。穿著一件灰色的粗麻布袍子,手里拿著一根等人高的手杖,眉心處有一道淡淡的蓮花印記。身上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出塵氣息。
老者站著一動不動,和藹地笑著道“逍遙步和鬼影步都修到了小成的境界,居然還能把兩者結合起來使用。小小年紀,資質驚人呀。”
士卒們這時才發現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名古怪老人。紛紛拿起武器,謹慎的圍了上來。
無名連忙擺手制止大伙,然后恭敬一禮后道“見過前輩,剛剛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前輩不要放在心上。不知前輩是如何認出這兩種步法的?”
老者不置可否,微微揚頭道“老夫道號既濟。”
說完后,見無名除了忍俊不禁的神情外,并沒有其他反應。嘆了口氣解釋道“乃是卦相中的水火既濟之意,并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般猥瑣。”
無名的臉抽了抽,沒敢言語。
誰猥瑣了?明明就是老家伙在那自說自話好不好?
自稱既濟的老者眼睛死死的盯著無名尚未來得及收起的葫蘆,喉結聳動了一下,笑道“美酒不可獨享,見者理應有份。”
無名小心的把青銅葫蘆拋向老者道“前輩說的在理,是晚輩失禮了。”
既濟抄起葫蘆抿了口,眼前一亮。贊道“好好好,之前就聽說九鼎山有果酒出產。一直沒機會品嘗,這味道有那么點兒意思。看來有必要回去一趟呀。”
說完把葫蘆拋回給無名,笑道“你小子不錯,挺上道。走了,有緣再會嘍。”
隨著話音落下后,身影就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變的越來越淡,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袁校尉走過來問道“剛剛那位老者……”
無名沒有看他,依然保持著剛剛的姿勢,躬身道“恭送前輩。”
空地處傳來了老人的聲音“切,沒意思。這次真走了!”
又過了半晌,無名終于長長出了口氣。擦了把額頭上的虛汗道“走了。”
袁校尉問道“是什么來頭?”
無名搖了搖葫蘆,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笑道“不知道,反正一根指頭就能把咱們碾死好多遍。”
綠蘿斜眼看了眼無名,道“大鍛神期?”
無名把葫蘆倒過來控了控,深吸了口氣道“我這葫蘆里的酒雖然剩的不多,十幾斤還是有的。被他一口就抿光了。”
一名修士隨意道“搬運之術罷了,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無名摩挲著葫蘆道“我這葫蘆就是在大鍛神期高手的幫助下擴充的空間,能容下近二百斤的酒水。可那老人還給我之后,在不損壞陣紋的前提下,足足擴大了一倍有余。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修士面色一變,大感惋惜道“唉呀,難道剛剛那位是江洲第一高手靈云子前輩?”
綠蘿嗤笑一聲道“他會不認識靈云子?那前輩不是已經自報道號了嗎?”
無名收起葫蘆,恢復了常態道“管他呢,至少對咱們沒什么惡意。休息好了就繼續趕路吧。”
其實無名對那老者的來歷多少有些猜測。憑無名的望氣術壓根看不出
老者的修為深淺,而對方能夠同時認出逍遙步和鬼影步就有些玩味了。這可是清云子和靈云子不外傳的絕活,外人很少能將兩種步法一眼認出的。老人說起九鼎山時并沒表現出什么敬畏之色,用的字眼也是‘回去’而不是‘過去’。
所以無名覺得應該是遇上山門中某個游戲人間的老妖怪了。
剩下的路程不遠,沒再有什么事情耽擱。
七十多人當天晚上終于趕到了英杰城,駐扎在臨時營地里。
文斌將軍得到消息后,帶著肉食親自過來慰問。
一群士卒受寵若驚,一個個局促不安的站著,仰望著這名神采奕奕的老人。
文斌走到無名面前時,見這小子也裝出了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小子,戰時不聽調遣,辱罵長官。還記得我說過給你穿小鞋的事吧?”
無名腳跟猛的一并,“啪”的打了個軍禮。正色道“謝將軍美意,為江洲百姓獻出生命是我輩將士的職責。”
此言一出,周圍的士卒紛紛投來艷羨之色。
文斌干咳了兩聲,在無名的肩膀上拍地“啪啪”作響。夸道“很好,你們都是我大岳王朝的未來。只有這樣的覺悟才配得上這身軍裝。”
無名臉上沒什么表情,肩頭揚起了不小的灰。一干人面色古怪,從沒見過將軍夸獎一名士卒時是如此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文斌過來露了個臉,沒有多侍,坐了一小會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后來經過打聽才知道,他們應該是突圍部隊里趕回的最后一只隊伍了。
韋馬灘活著撤回英杰城的將士,一共只有一千八百多人,可謂是十不存一。和出發時相比,說是全軍覆沒也不為過。
雖然大伙的犧牲對殲滅蠻子的計劃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可是蠻族的后續增援也出乎預料的強大。馬韋灘失守后,港口每天都有十幾艘巨艦進出,運送來大量的兵源和物資。巫醫也達到了一個恐怕的數目。兩支圍剿的江洲大軍變得寸步難行,雙方再次陷入到僵持的態勢。
英杰城作為一座補充兵源的城池,城外報名處的隊伍依然排得看不到頭。新兵源源不斷的補充進來,而軍官的空缺則由經驗豐富的老卒來添補。
第二日一早,全城響起沉悶的牛角號。
點將臺上,文斌將軍拿著王朝的回信,開始封將。
除了修士的身份特殊之外,幾乎韋馬灘一役中回來的將士都得到了升遷。
袁校尉從武佐校尉升到了奮武佐校尉。算是連升了兩級。領兵兩部,重組狼牙輕騎。無名也成為了他部下的一營之長。在他的全力支持下,保留住了破陣營的番號。
不過當看到補充過來的新兵后,無名的鼻子都給氣歪了。梗著脖子就要去找文斌評理去,被袁校尉好說歹說給勸了回來,并保證給破陣營拔兩個熟練的伙夫和每月多加十袋白面。有其它的需要時軍備處優先處理。
無名好不容易被勸了回來,結果一看到分給他的這些歪瓜裂棗又是一肚子的火氣。文斌那老家伙果然說到做到,這么快就把小鞋給他穿上了。
這些新兵要么瘦成了豆芽菜,要么就是身高五尺的五短身材,還有一對嘴歪眼斜的兄弟倆,看人必須扭著腦袋。要是再加上伙房里熬到廚師長的城胖子,整個就是一怪胎集中營。恐怕全城的“精英”都匯集到這了。
無名想起他剛到破陣營時司理全訓練的一幕,強壓下火氣,把隊伍召集了起來。
新兵體型差異太大,老半天都沒能排出個整齊的隊形。
無名冷著臉,望著歪歪扭扭的四方陣。取出長刀,插在地上道“破陣營,一個英雄的營隊。這里曾經數次戰損超過七成,但戰場上從未有一人退縮過半步。”
說到這里,無名心里補充了一句“城胖子不算數,這貨上戰場之前就跑了。”
無名回憶著當初史營長說過的話,繼續道“不妨告訴你們:這里沒有久待的兵。要么死在下一戰的戰場上,要么積累夠軍功滾蛋。不過現在,你們都得聽我的。‘不教而戰謂之殺’,我的任務就是把你們這群廢物訓練成精英,保證你們在戰場上不是無謂地送死。你們看到這柄長刀了嗎?它是用一百柄軍刀精鍛出來的,來自于上一戰中破陣營的全體烈士。”說完,無名把大的夸張的長刀拔出來,單手揮了揮。挑起嘴角道“今天的操練內容是對抗,你們一百人對我一個。表現好的有肉吃,剩下的吃城大廚煮的飯,最差十人沒飯吃!”
遠處的黃城碰了碰新來的伙夫,
得意道“這是我幫營長寫的,他背了好幾宿呢。”
不明就里的伙夫疑惑道“營長一對一百?太托大了點吧?第一天就被新兵揍,那以后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話音剛落,就見拎著訓練刀盾的新兵“嗷嗷”怪叫著被無名拍飛了一大片。
黃城沒繼續看下去,鉆伙房干活去了。幸災樂禍地聲音傳出道“老營長折磨新兵的手段被孫營長學了個七七八八。這幫小子喲,嘖嘖……倒霉嘍!”
日子又回到了當初訓練的老路上,不同的是現在無名親自在操練這群新兵。
修士在軍營中的地位比較超然,在非戰時不怎么受軍方管束。
綠蘿沒事的時候總是坐在桅桿上發呆,有時也會好奇的把目光投向破陣營的訓練場上。不得不說,破陣營在整個英杰城都是一處奇景。許多別營的士卒完成訓練后都不急著休息,而是在這里圍觀起哄。
破陣營的士卒是唯一一支入伍十天還沒摸到配備武器的營隊。配發下來的武器都堆在營帳里,誰也沒去碰。
集合時用的也不是方陣,而是依照士卒體形重新排列的陣形。中間以矮壯的士卒為主。兩翼人數偏多,都是豆芽菜的體型。依照敵陣的改變而隨時調整陣形,被大伙戲稱為螃蟹陣。
他們訓練的內容也不是布陣配合廝殺,而是無名從蠻子那里偷學來的搬滾木,爬墻,攀高,跳遠,捉對摔跤。
見到破陣營配發下的武器裝備,那些抻著脖子看熱鬧的士卒就再也笑不出來了,心頭都沒來由的生起了一股寒意。
破陣營確實沒用上面分發下來的武器,所有的裝備都出自營長之手。
位于螃蟹陣中央位置的五短少年們分到的是一面長達四尺的三角形長盾。盾牌最下方有一尖頭可將盾牌釘在泥土里,以抵抗猛烈的沖撞。盾面呈品字形設有三根鋼刺,任誰被撞上一下都得多出幾個窟窿來。另一只手沒有配刀,而是造形輕巧的錘子。攻擊的目標很明確,腳和膝蓋。
兩翼士卒手里的矛很短,比蠻族的飛矛還輕巧幾分。矛頭像縮小版的鉤鐮槍,有個小小的倒鉤月牙。而且矛頭是可以更換的,每人配有三個矛頭。可以用于投擲,還能當成匕首。
兩個嘴歪眼斜的兄弟倆站在大陣的最后方,每人配了一張長弓。是連亭那張大弓的輕簡版,威力也是不俗。
不過最讓人想不通的是站在兩兄弟中間的五名瘦高個。胸前交叉著掛有兩排小陶罐,大腿上別著柄一尺長的短刀,腰上系著飛石索。
可惜,沒人知道這些士卒是如何作戰的。從那天驚鴻一瞥之后,大伙就再也沒見到這只奇葩軍營的訓練。
每天天不亮就被無名拉出了英杰城,深夜才疲憊不堪的回來。
且不說這只神秘感十足的隊伍被訓成了什么樣子,英杰城的肉食儲備都快被這幫家伙給掏空了。
起先是三天兩頭的丟頭豬,軍備處查不到賊,只好當成是正常戰損處理。后來雞、鴨、羊也都跟著倒了大霉。
后來終于有人舉報了破陣營。
雖然沒找到證據,可眼睜睜看著破陣營的士卒一天天壯實起來,傻子也能猜到這些好事是誰干的了。
文斌得知此事后,派了數名監軍去把無名傳喚到帥帳來問話。
無名叼著牙簽,放下了一顆神軍丹。輕描淡寫的道“我自己掏腰包給將士們補補身體不過份吧?可惜這丹藥的數量太少,不夠給全軍分的。”說話的時候還在剔牙,身上帶著一股羊湯味。
文斌嘴唇顫抖,半天才憋出一句“撒謊都這么沒誠意!小子,別囂張。用不了多久就要上戰場了,你可別讓這些兵死光了。”
無名把臉湊了過去,低聲道“今天晚上是山藥燉老母雞,來不來蹭點?”
文斌一拍桌子,吼道“滾!”
無名“啪”的打了個軍禮,做了個鬼臉,轉身離開。
文斌惱怒的神情在無名走出帥帳后立刻恢復了平靜,嘴角微微翹起,笑罵了句“這個小混蛋。”
遠在萬里之外的山澗處。
大片樹木被攔腰斬斷。一只豬鼻鼠被飛針釘死在樹干上,其主人被三柄飛刀洞穿了胸膛,已經沒了氣息,衣領處繡有一個小小的“辰”字。
初心面色蒼白,大口喘著粗氣,身上的紅甲留下了兩道猙獰的劃痕。
“這里待不下去了。二狗,看來我要爽約了。”
說完,初心從護腕里取出剩余的文鰩油涂抹在脖子和手腳上,身形飛速隱沒在了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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