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也是傷痕累累，但終究是贏到了最后。

　　“接下來，要做些什么呢？”波塞冬一揮手，一只冰封的座椅拔地而起。

　　平白無故的被人召喚出來，而實際上自己也沒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

　　對于面前這些勇者，他也不過是感受到了自己被小看的煩悶而已。至于像現在痛下殺手，那則是因為自己從對方身上看到了一些對自己的威脅。

　　盡管的威脅僅來自于部分人身上，但既然他們七個人同氣連枝，那也就不存在什么放不放過的問題了。

　　坐在冰王座上，波塞冬開始回憶起一些關于生前的事情。

　　在戰斗中，一些記憶開始慢慢的浮現，但整體而言，自己還是對自己的過去沒有什么成型的了解。

　　“很煩啊你，別鬼叫了。”一根冰錐被扔了過去，扎斷了躺在血泊之中莎菲的喉嚨。

　　結果就在做完這件事之后，波塞冬突然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奇怪，自己是這么暴虐的人嗎？

　　伸出手看著自己的手心，他當然不能從這里得到一個想要的答案。

　　波塞冬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地上躺著的那些人。

　　他們在這個人世間被稱為勇者，因為他們在一年半前封印了東西方的通路，將惡魔阻隔在了山脈以東。

　　自己被稱為魔神，這應該是后世給自己這種人的一個稱呼了。

　　那么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被他們攻擊的原因算是找到了，把自己看作是壞人了。

　　看著那冰封的大地上，無數的沖擊坑，自己重現人世后所做的事情，還真沒有什么不能將之為歸為惡徒的事情。

　　可是自己呢？莫名其妙的遭受了攻擊。

　　這也能算是反擊的理由，但，現在冷靜下來之后，那種程度的攻擊能算得了什么？

　　波塞冬遲疑了。

　　因為他的腦海中還浮現了一些其他的畫面，那是他曾經作為江河湖海的司水之神，在王座之上的畫面。

　　王座下的那些臣子，臉上那恭敬與崇拜的態度，似乎不像是完全裝出來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波塞冬當然不會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因為是他的心智被人動了手腳。

　　“轟！”不遠處，一道紅光從地面中射向天空，頭頂的五彩云朵瞬間便被打散，露出一個圓形的破洞。

　　“怎么，還有人能反抗嗎？”波塞冬倒也是不起身，側著頭看著那個方向，等待著對方的來臨。

　　“嗯？”這一次一道波紋從那個方向傳來，劃過波塞冬的頭頂，倒是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傷害。

　　那紅色的波紋向著遠方繼續游走，最后消失在地平線那破矮的樓房之中。

　　那個氣息給自己一種不算危險，但有些熟悉的感覺。

　　這讓波塞冬有些驚訝，自己從復活以來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種氣息。

　　誰能做到這種事情？

　　從那邊，逐漸的走出一個紅色身影。

　　“元素化這東西這么不值錢了嗎？”那人就外表來說看上去也像是開了元素化一樣。

　　露出大半個身子，因為從下而上，所以波塞冬此時并看不到它小腿以下的部分。

　　“波塞冬，好久不見。”

　　“這聲音！你是克瑞斯！”雖然和對方沒有多少交集，但是那個男人標志性的嘶啞嗓音，倒是讓僅有幾面之緣的波塞冬對他記憶猶新。

　　和之前那只能依靠意會的聲音不同，如今利用弗洛德僅存的大半個頭部而凝聚出來的身體，幾乎以元素的形態還原了克瑞斯的所有特征。

　　一米八的身形雖不算魁梧，但無論是手中的劍，背后飄然的披風，一身半透明但依舊可以感覺到帥氣的皮甲，都讓人沒辦法將他和一名主管農業的魔神畫上等于號。

　　云層的破洞中數道紅光沖下，射在躺在地面上的六名勇者身上。波塞冬看著克瑞斯對于地面上的人如何盡管知道，但也沒去阻攔。

　　“你想要做什么？”波塞冬的重點是克瑞斯現在為何要出現。

　　“吾還想問問你想做什么呢。”幾名勇者的身體盡管沒有開始恢復，但是他們原本或微弱或急促的呼吸，統一的變得平穩了許多。

　　“我被人召喚來了這里，結果那人還什么都沒說，就死在了我的面前。實際上我還真不知道我現在應該做些什么。”波塞冬站起身，將原本插在一旁的三叉戟從凍土之中拔了出來。

　　“不知道做什么，那好辦，吾，送你回去接著睡覺。”克瑞斯將手中長劍拔出，劍鞘一瞬間便化為了紅色的光點。

　　這把長劍卻是意外的有著實體，不僅如此，這把劍和弗洛德所擁有的軒轅劍極其相似，只是上面的紋路略有不同而已。

　　“哦？這把是本體嗎？”之前的那道沖擊波居然是由這把武器所發出的，這倒是讓波塞冬有些意外，手中三叉戟轉了兩轉，最后槍尖直直瞄準在克瑞斯的身上。

　　“軒轅劍不存在本體。”克瑞斯手一松，金色的長劍在他身邊轉了一圈，留下了八道長劍的輪廓，看上去如有實體。

　　“有趣，來吧。”兩人一上一下，毫不含糊的向對方攻去！長劍與三叉戟連連交錯，其中蘊藏的巨大力量也是被對方打偏。

　　一道劍氣劃過凍土，立刻就形成了一條數百米長的缺口，深不見底，令人膽寒。

　　一束深藍色的閃電命中大地，擊中飛起的碎土在高溫光芒的背景中下逐漸蒸發。

　　集中了最大注意力的兩人，已經交錯了不下百回合，令人驚訝的是二人身上居然絲毫沒有留下任何一道新傷。

　　而在兩人身旁，八只魔法劍將空中無數的魔法切斷，看似霸氣無比，但也沒有辦法支援克瑞斯取得一絲一毫的優勢。

　　天空之中，每秒都會生成二三十個新的各式元素的攻擊，它們包裹了這片戰場，五顏六色的光芒令人炫目，卻僅僅能夠用來吸引對方的火力。

　　一秒鐘，十秒鐘，一分鐘，十分鐘。

　　超高強度的戰斗已經跨過了十分鐘的界限，他們二人周圍方圓兩三公里之內的地面，都已經如同被火牛耕了百八十遍一樣。

　　而不僅如此，天空中的云彩也在雙方攻擊的余波下全部被打散，這一片那一片的云朵就像是秋日后的天空一樣，斑駁，但不遮擋天空的蔚藍，陽光的和煦。

　　克瑞斯在這場戰斗中越戰越勇，手上如暴風一般的攻擊毫不停止，甚至熱身結束之后比一開始還要凌厲許多。

　　但是波塞冬不一樣，本身就已經被消耗的太多，身上的傷口又沒能得到有效的治療，高強度的對抗下已經顯出了疲態。

　　而且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自己似乎失去了戰斗的想法。亦或者是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為何要戰斗的原因。

　　自己所守護的那個世界已經分崩離析，冉冉的時間將它吞沒，新生的文明在這里建立。

　　而自己一出面就又做了跟破壞神一般的事情，這讓波塞冬逐漸不能接受。

　　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的記憶被喚醒，而他不知道的是，他那不用說便流露在舉手投足之中的強大，已經撕裂了魔法師用了十幾年時間才準備的，在召喚儀式中種下的名為狂暴化的種子。

　　終于，克瑞斯的劍錯過了波塞冬的三叉戟的槍尖，其上突然攜帶的力量，這一次壓下了三叉戟的防御。盡管對方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想要挽回，但是那劍刃依舊順著波塞冬的臉龐，劃下了一條深可見骨的傷痕。

　　“你遲疑了。”這一次的攻擊得手似乎預示了某種結果，二人不約而同的向后退了三步。

　　誰也沒追擊，誰也沒落跑。

　　波塞冬摸著自己臉龐上的傷口，這并非是他今天第一次受傷，但他卻是對這一次感覺到了。

　　深深的疲憊。

　　“克瑞斯，我哪里做錯了？”波塞冬失去了戰斗的意識，即便對方正拿著劍指著自己的咽喉。

　　“從你響應人類的召喚便錯誤了。已經成為歷史的人，不應該再干涉這個世界。”紅色的光芒包裹了軒轅劍，接下來的時間中，克瑞斯覺得自己用不到它了。

　　“那你為什么站在這里？”波塞冬覺得這種話從面前這個亡靈口中說出來也還真是。

　　可笑。

　　“吾從未死去，吾一直活在這個世間，只可惜當初的吾，只能在那一點小天地之中獨自眺望。將近三千年的時光，吾看著面前那些來來回回的行人，他們臉上都有著各式各樣的故事。吾雖然有點羨慕，但絲毫不想去了解，因為吾知道，了解的越多，吾會變得更不像是一個神。

　　“而有人如今喚醒了吾，更接納了吾。吾只要愿意，就可以透過他的眼睛，去觀察這世間的每個角落。這讓吾覺得值得，吾也愿意，成為他的力量。”無論是自己體內的弗洛德，亦或者是身后那些被屏障保護的其他六個人，如今他們都聽不到這個男人所說的話。

　　“寄人籬下？”波塞冬稍稍歪了一點頭。

　　“不，互惠雙贏。”克瑞斯的頭往后揚了揚。

　　“你贏了什么？”

　　克瑞斯伸出雙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又點了點自己的額頭。

　　波塞冬沉默了。

　　“怎么樣，考慮一下？”

　　“考慮什么？”

　　“好不容易醒過來了，這么快就回去那還有什么意思？不如你也憑借這些人類的眼睛去看看這個新生的世界吧。有好有壞，對于咱們那兩個時代來說。”克瑞斯伸出大拇指指了指后面。

　　“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會同意你的諫言？”波塞冬的這個選詞，聽起來就非常高高在上。

　　“因為你，和吾一樣，是‘神’，而不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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