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柯柯緹走在黑暗的地下，這里空間廣闊卻也被東西所擺滿，兩側(cè)都是比我們要高一些的架子。這里雖然通風，但是久于沒人打理，即便我們二人都帶著口罩，吸入灰塵的惡心感也讓人感到極其的不舒服。

　　一路上我們什么話也沒說，我們知道這種地方都是有監(jiān)視的。

　　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在一處架子面前停了下來，柯柯緹將原本右手中指上的戒指摘下，換到左手食指上，伸出手，在空中似乎毫無章法的劃過。而似是觸發(fā)了什么機關(guān)，面前的架子一震，從中打開一處小門，而地面上則是露出一處向下的臺階。

　　柯柯緹點了點頭，我則甩手，一只小小的光球被我扔進那臺階之中，懸浮著。柯柯緹重新把戒指換到右手上，我們二人一前一后走下臺階。

　　頭頂機關(guān)再次合攏。下面的空氣更加糟糕，再加上低矮的隧道，更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臺階不長，也就幾十階。柯柯緹走到底部，在墻壁上摸索著，然后頭頂開了燈，將這片不大的地下世界照亮。

　　四方型的地下區(qū)域，一邊也就是二十米左右的樣子。兩面墻壁上是各式各樣的書籍，兩面墻壁上是被各種記錄、單子掛滿，兩張大桌子上還算整齊的摞著三摞文件。頭頂有輕微的嗡嗡的聲響，是換氣設(shè)施運轉(zhuǎn)的聲音。

　　“王室已經(jīng)懷疑我在調(diào)查他們了，還好他們的調(diào)查部門有我們的人，在他們前往我的居所和辦公室調(diào)查之前，就通知過我們，于是我將所有的文件轉(zhuǎn)移到了這里。如果被他們發(fā)現(xiàn)這些東西，估計王室要么直接判我叛國罪，要么就直接暗殺我了。”柯柯提拉了一張板凳，拍了拍灰坐了下來。

　　我的手輕撫過墻面，眼神在墻面上各式各樣的短簽照片記號之間掠過。

　　“你說你沒有確實的證據(jù)？”

　　“沒錯，墻上的這些都不能證明是確實的，更不要說還沒往上面貼的。而且這些證據(jù)都不是核心證據(jù)，絕大多數(shù)都是側(cè)面片面的，它們甚至可以因為一些事，直接反駁掉。”

　　“那你，對我說這些。只是為了打斷我向國王求助的念頭？”手指停在看板的邊緣，從上面揭了一張照片下來。那是國王和一名陰影中的人影說話的照片，距離太遠以至于失真嚴重，也許那墻邊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別的什么比如剝落的墻皮之類的東西。

　　柯柯提半響沒說出話。

　　我立刻猜出了她的另外一個意思。我轉(zhuǎn)過身，剛想要靠近她，卻感覺一陣頭暈！

　　我雙手撐起了本要直挺挺撞在地上的身子，而柯柯提則是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剛要起身。“離我遠點！”我全身生起象征低溫的白霧，雙膝跪地，地面開始結(jié)起一層薄薄的冰。

　　“怎么回事！”柯柯提的聲音中夾雜著焦急，而我比她更加焦急。

　　媽的怎么什么也沒做就升50了！原本魔力就是完全充盈的狀態(tài)，能用來緩存的魔法回路也跟著身體毀了個干凈。再加上還是50級的臺階，曾經(jīng)覺得升級后那種興奮與清明，此刻變成一種需要發(fā)泄的狂暴！

　　“柯柯提！聽我說！”媽的，消停點啊！怎么這么久啊！力量還在膨脹！

　　“這個房間里的東西，都不是關(guān)鍵證據(jù)對吧！”我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一層紅光！

　　“對！是的！”

　　“那好！柯柯提！離開這里！上去之后把門關(guān)上然后跑的越遠越好！”

　　“弗洛德！”“滾！”連大腦都開始被這股力量所侵蝕！我也不管更多，魔力順著雙臂流出，就像是在夢中練習的那樣！

　　“滾！”眼中已經(jīng)失去了正常的視覺，取而代之的是即便是閉上眼睛也能“看”到的，由淺淺的灰白色組成的四周之中，是一個剛剛邁出腳步的白色人影，向著四周唯一的一處缺口跑去。

　　雙拳緊握，我知道現(xiàn)在還不是傾瀉的時候，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一個裝滿水膨脹的氣球上扎個眼是什么樣子！大腦變得滾燙，感覺有人砸開了我的腦殼在里面澆了一勺熱油！即便如此我也盡可能的聆聽著，那個期待的動靜！快啊柯柯提！

　　“咔噠！”傳來了熟悉的機關(guān)打開的聲音！強行壓制著，皮膚滲出血液，魔力被灌輸進血管與肌肉之中，心臟此刻被刺激成了輸送魔力的閥門，撲通撲通的聲音似乎是要震破我的耳膜！

　　“咔噠噠噠噠！”機關(guān)已然關(guān)閉，相比柯柯提也跑出了一些距離。我雙手從掌心開始已經(jīng)因為魔力堵塞而發(fā)光！或者說我全身早已經(jīng)發(fā)出光芒！

　　不需要顧及其他的東西，只需要繼續(xù)忍住，堅持著時間，魔力還在充斥著我的身體，魔力新生的速度已經(jīng)慢了下來，但我知道這是我這個氣球已經(jīng)乘不下水了！

　　時間的概念已經(jīng)不復存在，周圍的一切都是魔力，混亂的充盈的。

　　結(jié)果，從我太陽穴上的鱗片上，傳來一絲冰涼的感覺。

　　它小口小口的，像是不經(jīng)主人同意擅自舔了一口狗糧的小狗，吸收了一點我的魔力。而我卻是欣喜若狂！鱗片則是明白我的意思，貪婪的吞噬著我的魔力！而原本小小的只有一個大母手指甲大小的幾片鱗片，開始擴張著自己的領(lǐng)土！從額頭，到面部，通過脖頸延伸至軀干，向著四肢的終點進發(fā)！

　　全身都被鱗片覆蓋，魔力的新生也到達了一個終點，盡管身體狀態(tài)依然糟糕，但是在鱗片的保護下，我覺得自己可以去揮霍，去釋放，去控制這份龐大的力量！

　　雙手魔力的屬性不斷的轉(zhuǎn)換，各種混合屬性的魔法被捏造釋放，雷火，冰雷，風火，風雷，火土。

　　“嗝哈哈哈哈哈！”自由的揮霍著！我再一次感受到這種最為瘋狂的快感！四周依然空闊，但我依然向著頭頂攻去！

　　“力量！”沒有了痛覺，唯有這雙握緊的拳頭將接觸到的一切燒成灰燼！

　　“速度！”無數(shù)的石塊夾雜著其它東西落下，全部被我當做皮球踢開！

　　“魔法！”魔力凝聚，滿地的碎石又結(jié)合在我身后，龐大的石塊人像突破高度的限制！

　　“神力！”數(shù)十把依然固定在墻壁上的武器響應(yīng)著我的號召成為跟隨我的一員！

　　“自由！”皓月當空，我好奇著那一輪不斷變化的月光，想要沖上去一探究竟！

　　“主宰！”低頭，放眼望去是小到模糊的建筑，似是玩具的山川和依然廣闊的海，盡頭，是一條晶瑩的弧線。

　　.

　　“弗洛德！我們居住的這個世界，是圓的哦！就像是橘子一樣！”

　　“孩子他爸你又教他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抓緊進屋吃晚飯了！”

　　“哥哥哥哥！肉肉！菜菜！笨笨！”

　　.

　　男人，女人，和稚嫩的聲音傳進我的腦海之中！不再充盈的魔力突然變得無法控制，我徑直的向下落去。

　　并非我的意志，我的身體慢了下來，最后緩緩落在地面之上，被女人抱住。

　　“弗洛德！弗洛德！”柯柯提的哭臉再次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真是沒用啊，下定決心不再讓她哭的。

　　“柯柯提…”鱗片之上，傳來的感覺很是扭曲，就像是被泥土包裹一般。

　　.

　　“國王大人。”

　　“講！”國王睡的正香被人喊醒，但他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生氣，反而是一種期待的感覺。

　　“柯美索城的地下金庫爆炸了。根據(jù)傳來的分析來看，爆炸源自金庫最底層的機密房間。而爆炸原因…”黑暗中的人停了一下。

　　“盡管說。”國王的聲音似乎有些高興起來。

　　“是，勇者，弗洛德`里斯魔力不受控制暴走形成。”

　　“什么玩意？”國王對這個說法傳來了驚訝與感興趣的疑問。

　　.

　　“這是個機會。”我看著躺在病床上面目全非的“我”。

　　“弗洛德，你…”柯柯提想要說些什么，但是話卻是卡在了嘴邊，吐不出來。

　　“你是覺得國王知道你的證據(jù)都被燒毀了，就會放過你？還是說你覺得城主的生活膩了？或者說你覺得無所謂了？又或者說覺得我能保護你一輩子？”我的語氣中缺少了一種感情。

　　轉(zhuǎn)過身，壁咚了面前這個低著頭的女孩。

　　“既然我決定了要跟你廝守一生，我當然不會放任這種不安定因素。”

　　“可是弗洛德，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的證據(jù)！哪怕那幾乎都是片面的證據(jù)！那些證據(jù)都是用了幾年時間才收集出來的，國王想要除掉我的意思已經(jīng)不可能再等我去收集幾年的證據(jù)了啊！沒有這些談判的資本，陰謀陽謀我們都沒辦法對抗啊！論力量，你也不是國王的對手，更不要說還有軍隊啊！”柯柯提雙手貼在我的胸前，也是因為這件病房阻隔了由內(nèi)發(fā)出的聲音，她才能如此大聲的發(fā)泄自己的情緒。

　　力量，么。

　　我抱緊柯柯提，思緒卻回到那天的王座之前，國王要向我展示力量的那天。他很強大，但感覺還是哪里有些不對，不自然。

　　“放心，我不是那種魯莽的人。”我笑了笑，既是安慰她，也是嘲笑自己。“雖然不是非常清晰，但我還是有一個計劃的。缺少了一個導火索和關(guān)鍵要素，現(xiàn)在算是都收集齊了。”

　　我再次品嘗到了柯柯提的溫柔。

　　“我可不是那種為了你就會犧牲自己的英雄，我寧愿做一個一直陪在妻子身邊的凡人。所以，我會小心行事，并且拿到想要的結(jié)果。”聽到我稱呼她“妻子”，柯柯提原本就泛紅的臉又蒙上了一層羞紅。

　　“這具軀殼就就在這里吧，等到王國發(fā)現(xiàn)這是什么的時候，足夠我解決這件事了。那么，我離開了。”我后退了兩步，魔力從胸前流出，順著回路傳至身體表面的各個角落，身體顏色逐漸向著暗紫色演化，原本月光白的頭發(fā)稍微有些泛黃，并且長了許多。敲醒一臉震驚的柯柯提，讓她給我扎了一個簡單的粗麻花辮。

　　本還想親吻她一口，但我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去喊那個護士來吧，我準備離開了。”衣物伴隨著身體逐漸透明，最后在護士推開門的時候，吸附在墻壁上的我雙手握住門梁，翻身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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