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江南區,九龍村,天色已經不早,落日的余暉暈染了整片天空,一輛現代車在九龍村的入口處停下。
棚戶區的邊緣有兩間半殘的磚瓦房,墻壁都有點傾斜,看上去隨時可能會倒塌。那殘破的部分是用木板搭上,看上去比邊上鐵皮和膠合板的還不如,處處是縫隙,漏風應該會很嚴重。但就是的這樣,仍然有人在里面居住。
裴勇俊覺得,要是來這種地方,與其說是體驗生活,不如說是腦子有病。他每多看一眼這種地方,他的怒火就在拔高一層。
徑直走向最前排的那間半磚瓦半木板的房子,也不管身邊帶路的李正元和樸美妍,走過去本想一腳踢開木板門,但看了眼房屋的構造,還是放棄,他怕這一腳讓柳星恒埋在里面。
伸手推開木板門,屋內的光線很暗,似乎都是靠縫隙里打進來的光線照明。單單一個玄關,連接著里面稍大一些的空間,一處七八平方的正方形,現在的裴勇俊就能一眼看到底。
屋內的東西很簡單,但也很亂。散落在地上的書本,有現代平裝本,也有仿古的線裝書。最中央一口半人高的米柜,米柜左邊是一把刀,擺放在刀架上。米柜右邊靠墻還擺了個長條形的柜子,長條柜旁邊的地上放了盞油燈和一個空礦泉水瓶。
裴勇俊點點頭,玄關處打量完畢,往房間內走去,一不小心踩到一張宣紙,裴勇俊低頭才發現,腳邊的地上還放了套筆墨,旁邊有些散亂的宣紙上畫著一些不明意義的畫,還有些漢字,看上去功底還不錯。
“唉。”
裴勇俊嘆了口氣,走到米柜前,停頓了一下,抬腳輕輕踢了踢米柜。
等待了兩秒,沒有任何反應,裴勇俊將手搭上米柜的蓋子,李正元跑過來幫忙。
兩人將蓋子拉開一半,裴勇俊看了一眼米柜里,空無一物。
就在裴勇俊要開口詢問的時候,旁邊的長條柜里傳來了動靜。
“啪嗒。”
長條柜的蓋子被推開落在地上,柳星恒從里面坐起身,身上穿著麻布的衣服,頭發已經變得十分凌亂,伴隨著汗液粘在額頭上,神情看上去很疲憊。
“代表。”
柳星恒的聲音像是從縹緲的遠方傳來,還帶有一絲沙啞,雙眼無神的看向裴勇俊和李正元所站的方向。
看見柳星恒的一瞬間,裴勇俊的神情變得更加復雜,他緊皺雙眉,扭頭看向另一邊,然后又看向站在玄關處的樸美妍,她的手上拎著一份打包的湯飯。
裴勇俊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酸,他走到長條柜前,想要伸手拉柳星恒。
“餓幾天了?”
柳星恒的身體有些虛浮,但還是在裴勇俊的幫助下站了起來。
“兩天半吧。”
雖然身體情況很糟糕,但柳星恒的語氣還是很輕松。
樸美妍走到柳星恒面前,柳星恒沒有回應她,而是先俯下身子,伸手去拿長條柜的蓋子。裴勇俊低頭和他一起,李正元也搭把手,三人一起把蓋子蓋了回去。
接著柳星恒一屁股坐在了蓋好的長條柜上,伸手想要從樸美妍手里接過那份湯飯。但樸美妍沒有直接給他,而是放在長條柜上,解開了包裝。
裴勇俊想問問他這么作死了三天后感悟到了什么,但他又不想問。扭頭打量了下四周,目光落在他剛剛踩到的宣紙上。
“字寫的不錯嘛,連這個都學了?”
柳星恒一手拿著塑料湯勺,瞥了眼那邊地上散亂的一堆,點點頭說道,“小時候學過,一直沒扔掉。”
裴勇俊也點點頭,雙手叉腰,看著吃飯動作有點緩慢的柳星恒,醞釀了一下問道,“還打算餓多久?”
柳星恒刨了一口湯飯,里面還有他極度討厭的腌菜,但還是呼嚕嚕吃了下去。
“接下來不打算再餓了,但是還是要呆在這里。”說著柳星恒把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米柜上。
“那你這個是怎么回事?”裴勇俊看著柳星恒身下的長條柜問道。
“這是他們那個時候的棺材,電影里我要睡這個東西。”柳星恒解釋道。
“本來打算在米柜里多待一會的,但是身子僵的受不了,我就先搬這里住了,剛搬過來沒多久你們就找來了。”
裴勇俊低下頭,嘴唇微微翕動了下,然后問道,“這次的電影很重要嗎?”
“英宗定下來由宋康昊前輩出演了,我不想這部電影上映完之后人們只討論宋康昊前輩。”柳星恒吃著飯,語氣很堅定。
“好。”
裴勇俊輕輕拍了下柳星恒的肩膀,轉頭看向李正元和樸美妍,但房屋外卻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就是這里嗎?好的,謝謝您。”
話音結束,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從屋外至玄關。
“呀,你這個狗東西……”金希澈罵罵咧咧的沖了進來,第一時間就把視線鎖定在了正在吃飯的柳星恒身上,后者還抬起拿著勺子的手沖他揮了揮。
但隨即金希澈就注意到柳星恒旁邊站著的裴勇俊,趕緊低下頭問候。
“代表nim。”
裴勇俊點點頭,然后看向柳星恒,手從他肩膀上拿開。
“你自己注意,我先走了。”
說完裴勇俊轉身就準備離開,李正元和金希澈的訝異的看向裴勇俊,只有樸美妍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然而裴勇俊并不在意兩人的目光,徑直向門口走去。柳星恒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代表,謝謝您。”
裴勇俊駐足,擺了擺手,沒有說什么,接著向門外走去。
看著裴勇俊離開,樸美妍看了眼柳星恒,然后也默默轉身離開。
李正元看了眼不解的金希澈,又看了眼低頭吃飯的柳星恒,跺了跺腳,跟著走出了門外。
沖出門追上了離開的裴勇俊,李正元的不解不比剛到的金希澈少多少。
“代表,您為什么不攔著他?”
裴勇俊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李正元,還有李正元身后的破磚瓦房。
“正元啊,天才和瘋子,只有一線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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