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夏(三)
原來許柔兒也是南王派來宸王府當臥底的,真是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那顧瑾逸為什么不告訴我許柔兒也是他送來的臥底呢?要是說了我就心里有底了呀!而且許柔兒一家是被顧瑾逸給殺的,許柔兒的藍忤也是他殺的,那顧瑾逸就是許柔兒的仇人啊,為什么他要放過許柔兒,還送許柔兒來宸王府當臥底呢?
我滿臉疑惑,同時又為她感到難過。怪不得她一直不茍言笑,神色中帶著三分傷心。她確實是笑不出來的。
“南王派柔兒來宸王府,是讓柔兒密切關注著宸王的一舉一動,每月向南王匯報宸王的動態。柔兒的弟弟雖說是在宸王準備的別院里,但是實則弟弟一直被南王控制。南王給柔兒的弟弟喂下了毒藥,只有我聽話,南王才會定時每月給弟弟解藥。我試過想要帶著弟弟逃跑,但最后我弟弟病發,渾身發紫眼睛泛紅,疼痛難忍。我被逼無奈,為了救弟弟性命,最終只好乖乖受南王控制,為他做事。”
顧瑾逸這么恐怖嗎?那他是不是也給我喂了毒藥?
“姐姐。”柔兒忽然哭了,“姐姐從前是南王身邊最得寵的人,柔兒想求姐姐,可不可以去南王府,替柔兒找到解藥。柔兒不想再受南王控制了,柔兒每時每刻都想要殺了他。姐姐幫幫柔兒,不要讓南王發現,幫柔兒找到解藥。柔兒已經不想活了,但我不活,我弟弟就得死。求姐姐幫幫我吧!”她跪在地上,哭得傷心欲絕。
我慌忙要扶她起來,這動不動就跪的,我真的受不起啊!
“柔兒你先起來,你先起來吧!你說的什么…我是南王殿下身邊最受寵的人,我怎么不知道這事,沒人告訴我啊!你讓我去幫你找藥,可是我怎么知道哪個是解藥嘛?再說,我怎么進南王府去?我許多事并不清楚,你先起來,我們有話好好說。”
許柔兒抬眼,淚眼朦朧的瞧著我。“柔兒以前在南王府邸待著的時候,曾見過姐姐幾次,姐姐都是與南王寸步不離的。姐姐到宸王府來當側妃時,柔兒還疑惑了好一陣子,不懂為什么你也會被送過來。柔兒原本想要借拜訪之意來問問姐姐,可那日忽然有下人傳,說姐姐被神明附了身,柔兒急忙來看,卻發現姐姐的舉止與之前判若兩人。而且,姐姐竟然不認識柔兒,南王派人來告訴柔兒說姐姐失憶了,要我先不要暴露身份,裝做不認識你即可。柔兒也一直照做,但是前些日子因為南王不在上京,我弟弟毒發,卻連解藥都沒有,差點一命嗚呼。柔兒實在擔心弟弟,這才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了姐姐,希望姐姐可以幫幫柔兒。”你說的是真的嗎?”我現在這樣靈魂待在這個涼歌的身上,她的一切記憶我都不記得,確實算是失憶了。沒有一個人告訴我關于涼歌的事情,而我的靈魂進入涼歌的身體之前,我記得涼歌是易了容從上京逃到了渭城。方臉和瘦子告訴我說我曾經和黑衣人打斗,最終故意掉下河去。到底是發生了什么,讓涼歌不惜易容也要逃離上京,逃離南王身邊。
按許柔兒所說,涼歌從前和顧瑾逸寸步不離,涼歌又是顧瑾逸最寵愛的女官,那涼歌和顧瑾逸之間肯定有些什么,他們兩的關系肯定不簡單。可是顧瑾逸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人送到宸王府來,送給顧煜笙呢?他讓許柔兒和涼歌來宸王府,絕對不可能是簡單的當臥底,打探顧煜笙的消息。要是單單是讓我們打探消息,那也太小兒科了。而且南王要是想派個臥底到宸王府上來,何必這么明目張膽,讓顧煜笙直接知道臥底是誰呢。南王大可以通過各種手段將臥底送到宸王府來,只要不是他以他的名義送的,顧煜笙起碼不會一眼就看出來那人是臥底。
為什么偏偏要送許柔兒和涼歌來呢,許柔兒和涼歌肯定有某些關聯。顧瑾逸到底想讓許柔兒和涼歌來宸王府做什么?
許柔兒聲淚俱下,哭得楚楚可憐,讓我無論如何一定要幫幫她。我實在沒辦法了,先讓她起來,她就是不起。要是這會兒忽然進來個人,還以為是我把許柔兒給欺負了呢。
“你讓我幫你,我幫你就是了,可你總得告訴我要如何幫,你也知道我失憶了,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而且我怎么去南王府,我又該怎么幫你找解藥呢,我并不知道解藥長什么樣子啊!”
許柔兒抬眼,淚眼朦朧的看著我,“姐姐只需要幫柔兒找到一個人,想方設法讓我和他見一面,他自會協助姐姐幫柔兒找到解藥的。”
“何人。”
“南王身邊的易容高手,此人善用毒,醫術高明,最厲害的是他的易容術。他可以使人改頭換面,將花甲老嫗變做及芨少女,美人變丑婦,男子變女子。
他是千燈公子,江千燈。平常他從不以真面目示人,有幸見過他的人,從沒見過他以同一張面容出現過。不過他總是戴著一張面具,遮著臉。想找他,只需要認那面具即可。”
“他是南王身邊的人,那他為何要幫你?”
許柔兒低頭笑了笑,“因為江千燈,與藍忤,他們是結拜兄弟。”
“既是結拜兄弟,那藍忤被南王殺了,為什么江千燈還在南王處效力呢?”我十分不解。
“江千燈并不知道藍忤已經死了,他一直以為藍忤為了保護我,重新效忠于南王,如今藍忤是在邊境執行任務呢!我自從被南王控制后,我就沒有機會接觸到外人,我沒有見到過他,他也見不到我。所以他一點也不知道真相,他不知道他的兄弟,已經死了。柔兒一直派心腹尋著他,卻苦尋不得。柔兒又不能隨意出入宸王府,姐姐幫柔兒找到江千燈,讓我和他見一面,我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后,他自會協助姐姐去到南王府找到解藥。南王十分信任他,所以找到解藥會簡單許多。柔兒求求姐姐了,幫幫柔兒吧,救救柔兒的弟弟。”
江千燈?戴著面具的男人……等等,顧瑾逸帶著我去南王府見顧煜笙的那日,他帶著我去密室里找的那個幫我恢復面容的男人,不就是戴著面具,會易容的人嗎?世上不會有那么巧同時有兩個人,都在南王處效力,都戴著面具,都會易容術。那么也就是說,我上次在黛紫宮密室見到的那個男人,就是江千燈!他被關在皇宮宮殿的密室里,怪不得沒人找得到他。
我答應許柔兒會幫她去找江千燈的,許柔兒感激涕零,直接要給我磕頭,我拉都拉不住。我哭笑不得,這種大禮,我真的受不起,會折壽的啊!
送走了許柔兒,我一個人在窗前站了許久。沒一會兒,天色忽然暗沉下來。白色的云被染上了塵埃,變的不再干凈。藍色的天空陰沉沉的,被大朵大朵灰色的云給遮住。太陽也變成了一個小光斑,大雨剎那間傾盆而下。空氣驟然變得涼意陣陣,我急忙合上窗戶。
這天,總是下雨。
傾盆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太陽高高的升起。散發出炙熱的光芒,掃除一切霧霾,將昨日下雨積留在地上的雨水烤的一干二凈。
吃早飯時白玉告訴我,顧煜笙今天一大早就坐上馬車不知去哪了!我一聽高興的飯都不吃了,催著白玉幫我收拾好著裝,我取出五十兩銀票就要上街去。我一溜煙跑得飛快,撒歡似的跑到王府門口,侍衛果然沒有攔我,我順順利利就來到了街上。白玉和石蘭被我扔在了王府沒有帶出來,我反復向她們兩個明明是花季少女,卻嘮叨的像個老媽子似的保證,我只是出去轉一圈,就去買個糖葫蘆,趕中午開飯的時候肯定回來。
石蘭倒是沒怎么樣,白玉非是不放心的要跟我一起去。我費勁口舌像她解釋,這里是上京,天子腳下,連乞丐都沒有的地方,我怎么可能遇到危險,讓她對自己國家的首都的安全有點兒信心。她聽了我的話思考了良久,終于高抬貴手不再非要跟著我一起出王府。
來到大街上,因為是早晨,所以人不多。我憑借著過人的記憶,找到上次買了蜜餞糕點的鋪子。這里的蜜餞很新鮮,很好吃,而且這里是古代,所以蜜餞里面沒有任何添加劑,可以放心吃。糕點這會兒正在做呢,老板說我要等一會兒,再有半柱香的時間就可以吃到熱騰騰的糕點了。半柱香是多久…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也沒事,就等等嘍。出門的時候白玉最后又給我塞了些碎銀子,她說銀票數目太大,我又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換成小錢,所以讓我拿著碎銀子買這些小食。等看到什么大件的,貴的喜歡的東西后,再拿出銀票來買。我夸她真貼心。
先給老板付了蜜餞的錢,我坐在老板放在鋪子門口的木板凳上,好奇的看著四周。這里就是繁華的商業街,有賣各種東西的鋪子,這會兒各個鋪子的老板都忙碌的準備開張的用品。大多都是一個掌柜的,一位夫人,兩三個玩鬧的孩童,一間鋪面,溫馨又幸福。我又想起了許柔兒,她真的好可憐啊!我一定要幫幫她。
我想事情想的入了迷,連身邊站了人都不知道。
“呦!這不是劉側妃嗎?”顧子澈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悄無聲息的站了一會兒,發現我一直沒注意到他,這才開口說到。我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有人在跟我說話,轉過身去,卻被穿得跟個紫色雞毛撣子似的顧子澈給雷到了!他有多鐘愛紫色呀,每次見到都是一身紫。
“原來是趙王殿下,”我心情十分好,再加上上次在大殿上,他也算是幫了我,所以我開開心心的跟他打招呼:“早上好呀,你也來買這家的糕點呀!”
顧子澈十分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可能是詫異為什么這次我對他的態度這么好。正好老板端著一蒸籠冒著熱氣的各式各樣的糕點從里面出來,熱情的說到:“姑娘,熱騰騰的糕點出爐了!”他又看到了站在我身旁的顧子澈,“呦,這位公子來的真巧,糕點這會兒吃啊,最是美味了!來姑娘,你要多少,我先幫你裝。”老板將糕點放在桌上,拿出一個紙袋子和專門夾糕點的類似于鑷子的東西。
“我要……”
“老板,我全要了,幫我裝起來吧!”顧子澈打斷我,盛氣凌人的說。老板愣住了,“公子,這位姑娘從方才一直等著糕點出爐,我這糕點得先給她賣呀。”
“七弟!”
那聲“弟”子我咬的格外重。在外面我不好叫他趙王,他既然在這老板面前自稱我,就說明他不想暴露身份。叫趙王不行,也不能叫他子澈,只好叫他七弟了。顧子澈暮的瞪大了眼睛看著我,看什么看,我現在也還是顧煜笙的側妃,論輩分,本來我就要叫他一聲七弟啊!
他從袖口掏出一張銀票來摔在老板面前,很拽的問老板:“這些夠嗎?”我瞅了一眼,十兩,我的媽呀,約等于人民幣兩千塊錢!這買的是天價糕點嗎?
老板一臉無奈的看著我,那眼神是在說,既然是你七弟,那你就協商一下啊,不要為難我這小本買賣的生意人嘛!
我抿著嘴看著顧子澈,“七弟,我記得你并未娶妻吧。你買這么多也吃不掉,不如分我一部分,我回去與你五哥一同分享,你覺得可好啊?”
顧子澈一下表情就變了,像是嘴里含了一塊生姜一般的神色。
“老板,給我來七兩鮮花酥。”身后又走來一個姑娘,聲音清脆的對老板說。我與顧子澈同時轉頭看去,來的姑娘并不是旁人,正是那天有過一面之緣的西朔長公主。西朔公主也認出了我和顧子澈,可是一時又不知道該怎么稱呼我們,所以她就在哪里頓住了。
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想打招呼卻卡在了喉嚨里。“那個……你是那個……”
“我是蘇曄,那天我們見過的,不知姑娘與這位公子該如何稱呼?”
“我叫劉一汐,我旁邊這位是……我也不熟哈哈!”
顧子澈沖我翻了個只剩眼白的白眼,“聽你的口音像是西朔人,怎么會有個中原名字?”顧子澈抱著個膀子問到。
他不是早就知道這人是西朔公主嗎?為什么明知故問。
“我是西朔人,可既然來到中原,就得有個中原的名字!”西朔公主解釋到。
顧子澈抽搐著肩膀笑了笑,我差點以為他是抽筋了,看西朔公主的神情,多半和我想的差不多。顧子澈不再理我們,又從袖子里掏出一張十兩白銀的銀票,繼續脅迫老板將所有糕點賣給他。老板憋紅了臉,最后直接不去理會顧子澈,給我各樣糕點裝了兩塊,又給蘇曄裝好她要的七兩鮮花酥。這時老板娘又抱著另一蒸籠蒸好的糕點來了,老板讓老板娘招呼客人,他進去后廚干活去了。我交了錢勝利的在顧子澈跟前哈哈一陣狂笑后,轉身離開。那西朔公主與我同行。顧子澈臉都黑了,仍是讓老板娘將所有糕點給他包起來,然后甩下銀票氣沖沖的追上來。
“喂!你站住!”
我停下腳步,“干嘛?”
“沒叫你!”顧子澈十分囂張的對我說。“蘇曄,你跟我來。”我……我好想揍他。“你帶人家女孩子去干嘛?”
“你說呢?花前月下,把酒言歡都可以。我不帶她這個女孩子去,難道要帶五嫂你去嗎?”她把五嫂咬的尤為重,我氣得臉都扭曲了。“好好,你看看人家女孩子跟不跟你去。”你這個紫毛烏鴉,泡妞是件容易的事嗎?
告別了西朔公主,我轉身離開。走了幾步,我又回頭看了看,只見顧子澈左手拎著一大堆包著糕點的紙袋子,右手拽著那公主的手腕,硬拉著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顧家兄弟幾個為什么都這么喜歡拽著別人的手腕呢!這是什么壞習慣!泡妞是這么粗魯的嗎?我打賭顧子澈肯定會以失敗告終。而且……我想起了第一次見他時的恐怖場景,我打了個冷顫。顧子澈,絕非善類!西朔公主最好還是不要栽到他手里了。
路上遇見了賣冰糖葫蘆的,我就買了一串邊吃邊走。我要去御宣閣一趟,試試能不能遇到他們老板,我先看看他們老板是給什么樣的人。然后等銀子攢一攢,來入股。
但我似乎是迷路了,這里的巷子寬窄都一樣,我繞了幾圈后,現在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更不用提找御宣閣了。我只好來到一家賣肉脯的店鋪,嘗了嘗味道極好,就買了些牛肉脯。付錢的時候我問老板御宣閣怎么走,老板問我指的是做什么的御宣閣。我想了想,說吃飯的那一家。老板給我指了路,謝過他后,我提著肉脯繼續踏上尋御宣閣之路。
這次倒是沒有再迷路,很順利的找到了御宣閣。現在幾點了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飯點。所以我進去后,樓里并沒有很多人。小二帶著我上到了二樓,給我找了一間靠窗的雅間。我隨便點了幾個小菜,要了一壺桃花釀。小二拿出另一張菜單擺在我面前,問我看看這張菜單上有需要的嗎?我不經意的拿起來,看到上面寫的東西,卻被嚇到了。
雪碧,可樂,爆米花,薯條,上塊,漢堡包,奶茶……瘋了嗎?這…古代怎么可能有這些?難道,難道有和我一樣體驗vr到這里來的人?店小二見我有些激動,忙把我勸了一勸。“這位姑娘,這份菜單是我家老板親手寫的。”小二指了指菜單最下面的地方,上面寫著聯系方式,然后是一串數字,其實就是電話號碼!“我們老板說,誰要是看懂了,就帶您做一份題,若是您能答對,這頓飯您就可以免單。”
“你們老板在哪?”
“客觀勿急,我們老板不是任何人想見就能見的。您要是真看懂這份菜單了,我這就去拿題,您要是全做對了,自然可以見到我們老板。”
“你去拿題,我這就做。”我心臟突突跳個不停,天吶,這家店的老板也是個現代人嘛?好激動,我一定要見見。
店小二很快就拿來了筆墨紙硯,我展開那封寫在紙上的題。先是一首岑參的詩,說只需寫出這首詩的題目即可。這不是?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今?嘛,我提起毛筆一筆一畫的寫上去。第二題是一道數學題,題目答案都有,問的是這題應用的是什么定理。勾股定理,我寫在題目旁邊。第三題是英語,上面寫著:“meis
isname?”
“myname'sliuyixi.”
用毛筆寫英文還真是怪異。
最后一道題,請問,你的微信號是多少?
這么簡單的題,答完也不需要兩分鐘啊!不過如果不是現代人的話,是看都看不懂吧!這家店的老板也真是聰明,用這樣的方式來找到其他來自現代的伙伴。徐溪芮,看名字應該是個女的。
小二拿著我答完的題去找老板了,我點的菜還沒上來,只好掏出一塊糕點慢慢嚼著。
忽然看見不遠處的一個桌子上,有一個姑娘在看我。我抬眼瞧去,仔細想了想,想起來她不是那天在皇宮里見到的那個粉衣姑娘嘛!今天是怎么了,一出門怎么遇到的全是見過的人。我朝她招招手,她笑的甜美,朝我這邊走來。
“側妃娘娘。”她有點害羞的打招呼道,我招呼她坐下。問她:“你認識我?”
“那日姐姐在大殿上……”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我已經想到了。那日在大殿上弄出那樣的動機,誰還不認識我。我笑了笑,“我也認識你,你是左丞相的女兒。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回側妃的話,渃雪和朋友約了在這里吃飯,不過是渃雪來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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