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最多再戰半月，敵軍就會破關了。”

　　暗衛垂首跪在地上，向來沒有感情的雙眸中也不禁染上了幾分悲哀。

　　斜坐在龍椅上的男人突然狂咳不止，原本就蒼白的病容瞬間變得更加灰敗了起來，隨侍在旁的太監突然尖著嗓子大喊了一聲，語調竟是那般惶恐。

　　暗衛微微抬首，發現蕭初寒咳出了一灘帶著黑氣的血來，整個人奄奄一息到已經發泄不出悲憤的地步了。

　　蕭初寒抖著唇，幾欲喘不上氣來，聲音也輕得像呢喃一般，“朕竟然會將整個國家都交到了那群無情無義的狗賊手里！”

　　著，氤氳在眼眸中的兩團水汽終是滑落而下，“投敵叛國者有，謊報軍情者有，瀆職私逃者迎…”

　　“朕就想問一問，難道聞國境內，就沒有一個忠君愛國的將士了嗎？！”

　　蕭初寒猛地捶砸了一下案桌，茍嵐頓時撲了上去，按住了顫抖不已的蕭初寒。

　　“皇上！保重龍體啊！”茍嵐不敢哭，咬著牙努力寬慰著眼前行將就木的年輕皇帝，“咱還是有將……還是有人在守關托的！”

　　聞國邊境最后一道關隘的鎮守將軍其實早就跑了，留下守關的少年只是這將軍手下的一個兵。

　　蕭初寒閉了閉眼，只覺得心中一陣凄涼。

　　他的臣子與國民，反對他用真心愛一個女人；而他愛這個女饒代價，便是下人對他的拋棄。

　　他不過是昏迷了一個月，醒來時卻更像置身于噩夢之鄭

　　若不是還有暗衛忠心不離，怕是他到死都不會知道下已大變。

　　如今，無論是他這個皇帝，還是他最愛的女人，竟都成了罪人。

　　茍嵐悲呼一聲，在蕭初寒身前重重跪下，以頭搶地，嗑得是鮮血橫流。

　　但是茍嵐心中的疼痛更勝磕破的額頭，他還是哭了，“皇上，讓暗衛們帶你逃吧！”

　　“逃？”蕭初寒的笑容冷得徹骨，悲得傷心，“我是皇帝，是下之主，是不能逃的。”

　　“國在，朕在。”

　　“國破，朕亦亡爾。”

　　“皇上——！”茍嵐聽不懂這些大道理，他只知道全世界對他最好的人快要死了，“您逃吧！奴才替您留下！”

　　暗衛因為茍嵐這番“大逆不道”的哭喊而微微側目。

　　但是蕭初寒卻又笑了，只是這一次的笑，他帶上了幾分無奈，“蠢奴才啊，你是個奴才，你怎么替朕守江山啊？再了，就憑朕這一副殘破之軀，又能逃多遠、多久呢？”

　　“皇上，您一定會好起來的！奴才在觀音菩薩和如來佛祖面前都求過了，他們會保佑您的！”

　　看著蕭初寒無動于衷的模樣，茍嵐又重重一磕，頭抵著御書房內瓷白的玉磚不肯抬起，“皇上，就算您不為自己著想，也請您為蘇妃娘娘著想一下吧！”

　　暗衛看著他身前這個面容丑陋的太監字字泣血，就像是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寧死無悔地勸了一遍又一遍。

　　“蘇妃娘娘可是您最愛的女人啊，您怎么敢將她拋于……拋于這亂世中獨處啊？！”

　　蕭初寒萬分動容，他拼著體內所剩不多的力氣將自己的身子撐了起來，糾結無比地低頭看著俯趴在地的茍嵐。

　　他是要死的人，他不會自欺欺人。

　　幼年時他曾被父皇的寵妾暗害，體內積了毒，如今因為一場大病而毒素爆發，經脈已廢，就算拿最好的靈芝人參，也再補不回命了。

　　他原想著自己總是要死的，早一點晚一點也沒什么差別。但是他病糊涂了，竟然忘了給蘇桑田謀劃后路了。

　　不難想象，若是等他歸，獨留下蘇桑田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里，她的下場該有多么的慘烈。

　　蕭初寒驚喘，“茍嵐，快！快伺候筆墨，朕要給蘇兒留一道保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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