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潛云城里的說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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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門前,兩個少年站在夏日的風中,相視一笑,然后就此分別。
小王爺昭天命與少年陳臨辭之間的故事,便這么告一段落了,即便是以后終會山水有相逢,但大家畢竟都要走向不同的道路。
其實昭天命的心中,對陳臨辭多少還是有些羨慕的,他何嘗不想仗劍去國縱情江湖?何嘗不想去求仙訪道,學得修行之術?只是他不能,他的肩上還扛著整個大楚國,這個國家永遠都是他堅實的后盾,但何嘗不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樊籠或者說是枷鎖?
望著陳臨辭騎著白綾馬離去的背影,小王爺的心中感慨萬千,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
......
朱雀門外,便是通往南方的道路,李清海李夫子和方泊舟滿面笑容,正在等著陳臨辭的到來,此次清風道場來到應天城,沒有收到什么弟子,因為李清海李夫子的目的很明確,那便是奔著陳臨辭來的,既然至寶都被自己得到了,那其他的什么東西,自然也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見到陳臨辭駕馬出城,李清海夫子迎了過來,笑著問道:“城里的事情,都解決完了?”
陳臨辭點了點頭,有些心事重重的說道:“本來就沒有什么太多的事情,該見的人都見了,該說的東西也都說了,算是解決完了吧。”
李清海夫子很能理解陳臨辭此時的心情,去國離鄉,馬上就要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生活好久這種事情,換做誰都沒有辦法做到立馬適應,他給陳臨辭留了些許緩和心情的時間,方才繼續問道:“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好。”陳臨辭點了點頭。
馬韁勒緊了白綾馬的脖子,陳臨辭沒有再回頭,便隨著李夫子和方泊舟朝南方的大道上走去。
其實他心中還是有些放不下故土的,這個國家,這座城池,給他留下來了太多的羈絆和回憶,他走之前有想過要不要去師父的墳上祭拜一下,但最后他也沒有去,事實上,在楊修道大師被皇帝陛下以國禮安葬之后,陳臨辭便再也沒有去過他的陵寢,一來是楊修道大師生前交代過他不要暴露暴露兩人之間的關系,二來便是陳臨辭的心里也憋著一口氣,一定要取了遁世山上那群人的狗頭,到那時候再一個個的擺在師父的陵寢前,好好地祭拜他一番。
陳臨辭離開應天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過了天氣最熱的時候,應天城朱雀門外往南方去的大道上,兩邊栽滿了粗壯的白楊樹,濃郁的葉子將陽光遮擋的一干二凈,所以三人走在路上,不僅沒有任何的不適,反而涼風習習還有些舒爽。
但是陳臨辭的心情卻一直舒爽不起來,盡管一路上李清海夫子都在找話題與他交流,方泊舟方師兄也在想辦法與他親近,陳臨辭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兩人釋放的善意,所以慢慢的也有些緩和了過來。
應天城往南二百里,是一座名為潛云的小城,三人的坐騎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駒,所以夜色降臨之前,李清海夫子便帶著方泊舟與陳臨辭投宿進了城里的一家客棧里。
三人都是修行者,其實就算是日夜趕路,也不會有什么影響,但李夫子考慮到陳臨辭第一次離開故土,難免心情會有些不舒服,加上清風郡雖然最近與往日里相比會有些不太平,但李清海夫子自認釋元寺與鎮元觀兩方勢力短時間內不敢有什么過分的動作,所以也不是很急著回去,這才選擇了投宿在潛云城內。
大楚國國土廣袤,但都城應天城卻立在了最南方,潛云城其實已經算是大楚國的邊界了,當年定都應天城的時候,所有的文臣武將都對太祖皇帝提出了反對的意見,但太祖皇帝是何等的英雄人物,直接便在朝堂上發話,我大楚國以武立威,何懼外敵?要建都,那便要將都城建立在最危險的地方,若是江山動蕩,滿朝文武百官和九五之尊平日里依靠著百姓們養活,這個時候便應該站出來保護大楚國的黎民百姓,正所謂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昭家的男兒郎,不能出一個孬種皇帝。
于是這種傳統便延續了千年一直到今日,千年里,大楚國昭家皇室不是沒有出過昏君暴君,但即便是那些昏庸殘暴的君王,也沒有一個人提出來過要遷都的想法,這正是太祖皇帝的這一決定,安撫了建國之初躁動的人心,也養成了大楚國后世上千年的尚武精神。
潛云城地處楚國與蔡國的交界,蔡國又是楚國通往南明的必經之路,陳臨辭心里明白,李清海夫子選擇在此處留宿一夜,乃是給自己留了一些與祖國好好道別的時間,所以看向李夫子的目光之中,也包含了些許的感激。
客棧地處潛云城的南半城,與應天城的繁華熱鬧相比起來,潛云城便要差了很多,天剛入夜沒有多久,應天城此時定然還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時候,潛云城的街道上便已經沒有多少行人了。但好在李清海夫子選擇的這家客棧之中還算熱鬧,掌柜的別出心裁的在正堂之中開辟出了一方小亭子,請了一位茶館里的說書先生,正繪聲繪色的講著天波府的往事,許多行鏢的漢子和往來做些小生意的商販齊聚一堂,點上一盤下酒菜,叫上幾壺清酒,便開始沉浸在說書先生描繪的那個世界里了,時不時的還會為了故事里的人物捏上一把汗,講到動聽處,也會忍不住的白案叫絕。
在無盡大陸上,天波府楊家的傳奇故事,被改編成了無數種藝術形式,被傳送在說書先生的口中,臺上伶人哼唱的戲曲當中,街邊賣藝的皮影戲里或者是書鋪里的傳奇志異中,且廣受大眾的喜愛,在大陸上,凡是能夠見到炊煙的地方,無一人沒有聽過楊家將,所以在大楚國內,最受百姓喜愛的,便是太祖爺征戰天下創立楚國的故事和天波府楊家將的往事,而且后者還要比前者的熱度更高一些。
今日說書的這位先生,有一個雅號,叫做關中野客,乃是掌柜的剛花重金聘來的大家,掌柜的說這位先生是一位大家,但眾人卻都沒有聽過他的名字,所以有些人是奔著天波府的噱頭來的,也有人是想瞧瞧這位先生到底有幾斤幾兩,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關中野客看上去大概六十余歲的樣子,雙鬢已經斑白,但確是開口清脆,一
開始便抓住了所有聽眾的心。
陳臨辭早些年在臨西城中摸爬滾打,早就將這些故事聽得爛熟于心了,所以即便是那位關中野客老先生故事講得再怎么誘人,都沒能抓住陳臨辭的耳朵,反倒是方泊舟聽得津津有味,動情處還會和那些商販一樣拍桌子叫好,李清海夫子不是很喜歡這種嘈雜的環境,便早早的回了自己的房間之中,陳臨辭坐在桌子旁發愣,有時候也會與方泊舟碰杯喝點酒,時間緩緩地流逝,很快便到了夜深的時候。
“啪”一道醒木聲傳出,那關中野客講完了話本,留下一道懸念,笑著看向眾人說道:“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陳臨辭聽到今日的故事已經講完,便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準備與方泊舟喝完之后便回去休息,卻不料亭子外面的不遠處,一個粗獷彪壯的漢子直接便將手中的大刀朝著桌面砍了下去。
“綁!”那刀刃被砍進桌面幾寸深,粗獷漢子站起身來,嚷嚷道:“你這老家伙,講也不講完,足足的吊極了爺爺的胃口!我不管,今日你須得將這段話本講完才可,不然休想離開此處!”
陳臨辭提起了精神,見有好戲上場,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將目光投了過去。
關中野客卻也不慌不燥,面色如常,一看便是老江湖,經歷慣了這種大場面,只見他正襟端坐,笑態可掬的說道:“這位看客的求知好奇心理老夫能夠理解,只是這書場有書場的規矩,萬萬沒有因為你一人的私欲而破了規矩的道理!”
那大漢自知理虧,但已經站了起來,就這般坐下似乎很沒有面子。于是他強詞奪理道:“老子還有打緊事情處理,明日便要離開此處,沒空來聽你說書了,大不了老子多付你點銀子,你今日是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關中野客一拍醒木而起,指著大漢怒道:“閣下莫非當真以為文人無傲骨?老夫今日說不說就不說,任你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你!”那大漢見關中野客如此不給他面子,頓時氣得面色漲紅。
關中野客面色如常,在場的眾人卻沸騰了起來,紛紛附和大漢的話說道:“老先生,這漢子也是聽你的書聽得入迷了才會這么激動,要不你就多說幾段,也好解解大家心里的癢癢?”
“不講。”關中野客這老先生的脾氣倒是倔強。
見關中野客不慌不忙的樣子,大漢心知是惹上硬茬子了,可話已經擺出去了,便只好硬著頭皮道:“你今日繼續說完下一段也就罷了,不說完我是說什么也不肯走的!”
“就憑你小子,想留下老夫,怕是還差些火候。”關中野客笑了笑,不屑說道。
那大漢本來就下不來臺階,關中野客的這一句話就更加弄得他沒面子,種種的形式加起來沖擊著他那顆脆弱的自尊心,終于在某一刻刺破了界限,那大漢再也忍不下去了,抽出桌面上的長刀威脅道:“你想離開可以,先過了我這關!”
說罷他一腳踢開周圍的茶桌,空出了一片小區域來準本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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