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朕于樓上觀未來
陳臨辭從清溪河離開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之中,他已經隱隱感覺到,自己的識海之中,境界之間的那些桎梏也已經隱隱有些松動的跡象,說不得再過月余的時間,他便可以一舉突破二層樓的上境,進入中境之中了。
楊修道大師的大仇擺在那里,陳臨辭如今心中最為重要的事便是抓緊所有的時間和機會提升自己的境界,不僅僅只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早能夠大仇得報,告慰楊修道大師的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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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匆匆,流水匆匆,時光亦是匆匆。
莽蒼山的戰(zhàn)爭結束已經有了一段時間,國師大人的后事已經辦理清楚,楚國內無數(shù)的白幡也都已經撤下,皇帝陛下的體雖然還是那個老樣子,但天道院參悟神石的大會卻還是如舊要開始了。
六院之中,除了就在應天城之中的星夜清虛兩所學院之外,其余幾所學院的諸生,也全都在了趕往京都的路上。
一場朝雨洗去了應天城里的清塵,皇帝陛下依舊坐在自己最喜歡的摘星樓邊,俯視著自己的這片土地,相比之前,他的臉色已經很明顯的變得有些蒼白,原有的那些青絲也都已變成了白發(fā),如果不仔細認真的去尋找,甚至都很難在他的長發(fā)之間尋到一絲的黑色,天璽四十六年注定是他人生中最為不平凡的一年,楚國第一次在前線戰(zhàn)場上面吃質如此惡劣的大虧,楊修道大師魂歸星海的事,更是對他造成了無比巨大的打擊。
與往相比,不只是外貌上的變化,就連氣勢之上,也很難在他的上尋找到往里那種九五之尊的霸氣,如今的他更像是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老人,泡著清茶坐在田邊欣賞著自己地里的莊稼。
大楚國的青山綠水,閣樓長亭還是那般的迷人美麗,遠處黑壓壓的街道上還是如以往那般繁華,但皇帝陛下知道,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不一樣是,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躊躇滿志的少年,心中滿懷著理想和抱負要帶著楚國走向大陸之巔。
不一樣的是,他邊再也沒有那個堅實的砥柱,在他邊為他出謀劃策,解決許多他解決不了的事,那個猥瑣的老家伙提前一步走了,他邊能說得上話的人,也就只剩下了王樹林老公公一個。
不一樣的是,大楚國雖然看上去還是那般的強大,那般的繁華,但無數(shù)的暗流早就已經涌動在這片土地之上,西晉國籌劃了這么多年的計劃毀于一旦,自家實力受損偷雞不成蝕把米不說,還讓南方大陸的梁國佛宗給坐收了漁翁之利,西晉如何肯如此善罷甘休,西晉一夕尚存,楚國的隱患便一夕難以根除。
國仇與私恨加在一起,讓皇帝陛下經常會在心頭涌起
一股挫折之感,他的體已經一不如一,如何在他還在位的這些年里,將這些仇恨給解決掉,是他如今最為關心的問題。
這片土地從前是他父皇的,如今是他的,將來終歸還是那些年輕人的。皇帝陛下是一個心中看待事物非常明白的人,所以他對掌握著楚國未來興衰的這些年輕人,都無比的重視,不然也不會力排眾議,下旨讓所有參加過莽蒼山戰(zhàn)爭的這些少年全部參加天道院的神石參悟大會。
他太需要一批年輕的血液去挑起大楚國未來的大梁了。
“陛下,您該用膳了。”
紅西行,時間慢慢的已經到了正午,王樹林老公公手持著拂塵走了過來,后是幾個御膳房的人,熟練的端著幾個小菜擺在了摘星樓內的桌子上面。皇帝陛下私下的生活沒有前朝那些皇帝的奢侈,除了一些宴請功臣或者重大事用的御膳之外,他每次用膳也都只是簡單的幾個飯菜。
“先放在那里吧,朕一會便去吃。”皇帝陛下?lián)]了揮手,示意御膳房的人全都退下,然后招呼王樹林老公公走到邊來。
“陛下,午膳再不用便要涼了,您還是早些進餐為好。”王樹林老公公關切的說道。
自打國師大人魂歸星海之后,陛下已經許多天沒有怎么吃飯了,眉目之間已經全是憔悴之意,王樹林老公公伺候了陛下大半輩子,見過他少年時候意氣風發(fā)的模樣,也見過他中年時候威震天下的氣勢,如今看到他這般模樣,心中是實打實的感到難受。
皇帝陛下笑了笑,說道:“朕沒有胃口,飯菜且先放在那里,不會壞掉的,你先來陪朕說說話。”
王樹林老公公低聲應道:“遵命。”
皇帝陛下嘆了口氣說道:“國師大人走了,朕天仿佛都塌了一半,近些時愈發(fā)感覺力不從心,已經有了禪位的想法,你是除了國師大人之外,朕最為信任的左膀右臂,所以朕想聽聽你的意思。”
王樹林老公公誠惶誠恐的跪下,說道:“陛下與天地同壽,何出如此之言。”
皇帝陛下苦笑道:“哪里有什么與天地同壽,都是些騙人的東西,朕之前如此多的王朝如此多的帝皇,每一個人都聽了大半輩子的萬歲萬歲萬萬歲,可真正萬歲的有幾個?”
王樹林老公公伏地默然。
皇帝陛下又笑了笑,說道:“起來吧,你我君臣一路走了這么多年,朕與你之間哪里還用講究這些繁文縟節(jié)。”
“謝陛下。”王樹林老公公慢慢起,臉上寫滿了感動之意,為人臣,能得君王如此推心置腹,此生還能有何求?
皇帝陛下嘆了口氣,望著樓外一如舊的風景,喃喃說道:“這樓外江山,歲歲枯榮,綠樹枯敗則雪滿人間,風雪
漸停則滿大地,往復循環(huán)了無數(shù)遍,可是人死之后,還有循環(huán)嗎?”
王樹林老公公沉默半刻,然后講道:“佛家講輪回,道家說來生,世間還有隕星師這般神秘的存在,那便說明無盡大陸上面流傳無數(shù)萬年的人與天上星辰的傳說是真的,人死之后可以化作天上的星辰,然后還有古時候的那些強者再度回到人間成為星魂,所以老臣始終都相信,輪回與來生都是存在的。”
“只是......”皇帝陛下沉思了一下,然后問道:“只是人輪回之后,還是從前的那個人嗎?”
“如果真的有輪回,那你的前生是誰?朕的前生又是誰呢?”
王樹林老公公默然不知如何回答。
“江山有代謝,往來成古今。前賢誠不欺朕。”皇帝陛下笑道:“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想長生,可是無數(shù)人為之奮斗一生,又有幾人真的得到了長生?任你生前一世英雄,任你生前風華絕代,死后都不過是黃土一捧。那王晨真人窮其一生都在尋求飛升之道,如今都尚未突破天境,他都覓不得長生,朕又怎敢奢求與天同壽?”
王樹林老公公仍是默然,一來是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二便是多年的相處下來,他心中十分清楚,陛下此時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聽者,國師大人走后,他便必須肩負起這個責任。
皇帝陛下扶著椅子站起來,指著遠處的青山笑道:“朕于樓上觀未來,可大楚國的未來,究竟在何方呢?”
“大楚國的未來,都在陛下您的雙肩之上啊。”王樹林老公公沉聲說道。
皇帝陛下?lián)u了搖頭,說道:“朕已經老了,不再是當初的那個昭熙玄了,這幅肩膀,也已經扛不動太多的東西了。”
“陛下正值壯年,大楚國亦正值壯年。”王樹林老公公說道:“禪位之事,言之尚早,請陛下切勿多想。”
“朕三子天命,絕艷驚才,可堪大任。”皇帝陛下沒有理會王樹林老公公的話,自家人曉得自家事,他笑了笑繼續(xù)說道:“大楚國的未來,是時候交到他的手里了。”
“禪位之事,老臣以為不妥。”王樹林老公公嚴肅地說道:“陛下尚在,小王爺下還小,恐難當重任啊!”
“不小了,朕像他這個年齡的時候,都已經登基了許久了。”皇帝陛下說道:“天意不是等閑之輩,天元更是文武兼?zhèn)洌蘅衷谑赖臅r候若不解決清楚這些事,將來難免發(fā)生奪嫡慘案,無數(shù)血的教訓擺在前面,容不得朕不擔憂啊。”
“昭家這么多年多么多代,就出了天命這么一個修行者,朕這四十余年儲蓄下來的國力,只有在他的手中,才能發(fā)揮出最好的結果。”
“國師大人生前給我留下了陳臨辭這個小子,事
實證明,國師大人的眼光沒有錯,朕的眼光也沒有錯。有陳臨辭在邊,朕相信天命肯定要比朕這一代做的更好。”
“陛下,禪位之事事關重大,老臣懇請您三思再定啊!”
“不用了,朕已經想的很清楚了,入了冬便舉辦大典吧,天璽這個紀年該結束了,正好明年開,天命便可以定下新的紀年,四十六年過去了,朕終于可以做回那個昭熙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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