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至，意味著凜冬來了。”趙諾站在林老伯身邊，說道。

　　“哎，今年又不知道要凍死多少人。”作為后勤司里，物資保障科下的一名小小領隊，林振允這些年來，見過太多太多邊遠地區，乃至各級城市里的貧民，熬不過凜冬的幾個月，餓死、凍死者，數不勝數。

　　“每年都如此？”趙諾問道。

　　“倒也不是，自從凌君國主失蹤后，王國陷入內戰，以滄浪河為界，叛軍首領趙子毅擁軍割據，強行占領了有著糧倉之稱的滄浪河以西后，利用資源優勢，連年與王國正統打消耗戰。

　　幾年下來，國庫空虛，若不是星月國主憐憫世人，啟用戰略物資從各國采購糧食、棉衣，救濟世人，恐怕，凜冬過后，起碼得凍死、餓死大半。”林振允不勝唏噓的說著。

　　“趙子毅是什么人？河西那么多城市，就沒有反抗的？”趙諾不解的問道。

　　“趙子毅乃凌君國主之叔，子湳國主之親弟弟。”這些也不算秘密，林振允倒不擔心泄露王國機密什么的，接著說道：“當年，趙子毅競爭王位失敗，被趕往河西封地，蟄伏下來，眾大臣皆提醒子湳君主限制其在河西活動范圍，然而，子湳國主顧念親情，并未限制其在河西自由。

　　近兩千年的經略，河西八省三十二市早被徹底滲透。直至十三年前，凌君國主失蹤后，趙子毅大肆散發國主敗亡消息，舉旗反對星月國主接管王國，四處宣揚自己才是王國正統血脈。”

　　“一些頑固派與墻頭草，見其勢大，徹底轉變立場，令趙子毅如虎添翼，徹底掌控河西，宛如國中國般，劃河而治。這幾年間，還時不時揮師河東，欲要徹底掌控王國。若非星月國主與大將軍、院長占據頂尖力量優勢，王國，早就陷入動蕩。”

　　“養虎為患啊。”

　　趙諾默然。

　　前世幾千年歷史中，不論隋煬帝楊廣，還是“玄武之變”上位的唐太宗，抑或“燭光斧影”男主角宋太宗登基，莫不是奪嫡上位。

　　這具身體的爺爺趙子湳，居然顧念親情，放虎歸山，終是禍端深埋。

　　倒是這個趙子毅，居然蟄伏了一千多年，倒是有梟雄之資。

　　看來，局勢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困難、復雜的多。尤其是識海里的記憶畫面中，圍攻趙凌君的勢力，多半與趙子毅關系匪淺。

　　一場冬雨一場寒。

　　林振允也失去了談興，負手看著漸漸停歇下來的雨滴，將臂彎上挽起的袖子放了下來，招呼眾人準備啟程。

　　泥濘的山道上，風獸蹄聲，以及車輪滾動的吱呀聲，夾雜著間或幾聲野獸嚎叫聲中，天光微亮時，雨后清亮的視野里，山那邊，出現城池的輪廓。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到了銅山縣修整一天再出發。”林振允的吆喝聲后，緊接著是護送車隊的百十名士兵的歡呼聲。

　　從王城馬不停蹄的趕到此處，攏共花費了六天時間，不說老婆孩子熱炕頭，哪怕洗個熱水澡，躺在床上，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山道不算崎嶇，盤山而下時，要顧著風獸身后馱著的車廂不至于因為慣性失控，眾兵士花費了大量的精力、時間，控制風獸與車廂之間的相對速度，在雙日當空時，總算趕到了城池下方。

　　浩浩蕩蕩的車隊，引起了守城將官的注意，又是一通核實身份，路條等等，方才得以入城。

　　趙諾看了眼城墻上“銅山縣”三個端端正正的大字，跟上了車隊。

　　......

　　銅山縣，顧名思義，因盛產銅礦而出名，是秋水國銅礦的主要來源地。

　　在王國所屬驛站安頓好后，趙諾笑著朝林振允以及護衛隊首領宋易打了聲招呼，說道：“一路上承蒙諸位照拂，現在到了城市了，我先到錢幣司兌換修羅國的錢幣，晚上我請客，不醉不休。”

　　“拉倒吧，你這異鄉歸客，投奔親人失敗，那點銀幣，還是自己留著吧，省的到時又流浪荒野。”宋易笑罵道。一路上，從開始的警戒，到后來的熟稔，宋易倒也是個熱心腸的人。

　　趙諾笑笑，沒有解釋，揮手道別后，融入了還算熱鬧的人流中。

　　到底是資源縣，有采掘業支撐，城里來來往往的人看起來，雖然有些消瘦，且常年曝曬在烈日下導致的膚色黝黑，干裂，但精神面貌還算不錯。

　　雖然是個縣城，但駐軍連同礦工、民眾等等，加起來，人口也超過三十萬，算是個中等規模的城池。

　　信步走著，隨處可見的熟悉的中式風格建筑、黃種人，令趙諾有種油然而生的親切感，雖然大家說的都是大路通用語。

　　趙諾四處張望，打算找個煉金工坊，租借煉金法陣，將系統背包里的礦石原料，盡量的轉化為成品魔能武器。

　　“魔法師工會？”趙諾拐過一條街后，看到了矗立在十字街道夾角處，六芒型的工會統一風格建筑。

　　砸吧了下嘴，趙諾只能放下租借工會煉金實驗室的誘人想法。核心會員資格啊，能剩下不少費用。然而一旦進入魔法師工會，自己出現在秋水國，銅山縣的消息，必將泄露出去。不想暴露行蹤的趙諾，只得搖著頭，繼續尋找煉金工坊。

　　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處集市，人流驟然多了起來。

　　趙諾湊了上去，好奇的看著琳瑯滿目的商品，這些行商們從各地運來倒賣的物品，從各地特色的食材、衣物、飾品、工具、武器，應有盡有，最多的，還是應對凜冬的物資——棉衣與食材，一種類似前世土豆的食材。

　　趙諾好奇的詢問了下，這種叫做石署的食材，十枚銅幣可以夠得兩個，算是為數不多的，可以被平民收儲的過冬食材。至于糧食，一枚銀幣一斤的價格，足以令人望而卻步，尤其是進入凜冬后，糧食進入高達6個月的斷檔期，價格成天的上漲，早已成為少數派專享。

　　前面一群人圍著，指指點點的畫面，吸引了趙諾注意。

　　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脖子上掛著個牌子，用炭筆，歪歪扭扭寫著“出售”的字眼，邊上蹲著的，是一個年齡更小的小男孩，看模樣，應該是兄弟兩。

　　“作孽啊，老張病死后，他家那口子卷了家里那點糧食，跟人跑了，留下兩個這么小的孩子，這眼看著凜冬來臨，如何挨得過啊。”一四十來歲的大媽朝身邊年歲差不多的女子說道。

　　“你認識他們？”

　　“怎么能不認識，作孽啊。老張是我家那口子的工友，他家的情況，我男人和我聊起過，也接濟過一陣子，你也知道，就我家里那情況，上有老，下有小的，省出來的口糧，也只能接濟一陣子。眼看著凜冬來了，沒了收入，自身難保了啊。”

　　“哎，誰家不是呢。。。只能指望哪個好心的富家子，能買走，好歹有頓飯吃。”

　　趙諾聽到這里，看向了張姓男孩。

　　倒也眉清目秀，雖然長期營養不良，臉頰消瘦，但經常干活下來，小身板倒看起來并不顯得太過單薄。

　　“小崽子，你這是準備給自己兄弟倆出售多少銅幣？”一道聲音在人群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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