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酒液“咣咣”的倒入青玉小杯，前赴后繼的酒液在杯子里打著旋，滲出些小泡沫。

　　風童舉起酒杯對月遙遙一舉，豪氣萬千的一口干盡。

　　只是想象中的豪俠之氣還沒來得感受，倒是腥辣殺喉嚨的感覺先讓她嗆紅了眼。

　　她側過身去咳嗽，月光下明暗不一的衣裳肩膀處劇烈抖動，亭子外因為少妗喜歡所鋪上的薄紗，此時正撩撥似的被風撫動。

　　洛玄嘴角噙了一絲笑意，看著風童先俠氣后幼稚的動作，他端起青玉杯，讓酒液微微在里傾斜，淺淺的抿一口。

　　縱使他行走江湖，常醉酒與人比劍，更因為醉酒誤了師父交代他的事，可是他不悔，有什么可后悔的，恣意人間最重要。

　　可上了這云山，這還真是他第一次喝酒，他不想這么快就醉了去。

　　湖水悠悠蕩蕩，在月光照耀下偶爾泛起幾片波鱗，風童見了笑嘻嘻的讓小青去捕魚。

　　“姐姐真是糊涂了，居然將月光都當成魚躍，還讓我去捉魚，我這么小就是扎暈了魚，也弄不上來吧！”小青抱怨的說，一頭鉆進了旁邊為它單置的小酒杯里。

　　“胡說！姐姐怎么會不知道呢！我是想看看你什么反應罷了。”

　　風童舉著酒杯，坐在亭子里探出頭賞月，腳歪歪的掛著悠閑的蕩兩下。聽了小青的埋怨，她轉過頭似嬌似嗔的說。

　　月光安逸，風童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湖里的瀲滟，知道小青沉在酒杯里仰泳。

　　“小青小青，瘦骨伶仃。一針敖刺，夠用一次。愛吃果子，不愛習字，你說它傻，它就只會啊！”

　　最后一個“啊”字音調拋高，帶著明晃晃的調笑。

　　風童起了調笑小青的興致，一把坐回石凳，拿起兩根筷子有節奏的在小青的酒杯上敲動，笑著說了一串倒押韻不押韻的話。

　　“哼哼，才不是呢！”小青先是仔細的聽著，后來聽到它傻就氣呼呼的仰泳幾個來回。

　　風童哈哈大笑，丟開筷子，拿起酒杯搖晃起小青，小青在里面被搖的七葷八素。

　　洛玄開始聽到讓小青去抓魚，已經笑得不行，再看見風童隨性叮叮當當的敲酒杯，臉上是醉酒的跎紅，嘴里是隨性的音調，眼神里是隨心所欲的釋放。

　　洛玄心頭一陣好笑，這跟他在樹林邊看到的那個悶悶不樂的女孩子完全不同，倒是跟他入夢時故作嬌羞當他娘子的那時候有些像。

　　小青抓住機會向上一個俯沖從杯子飛了出來，風童搖晃的力度不小，已經有不少酒液灑出來。

　　“哼！”小青飛出來二話不說的就開始甩水，甩得風童臉上滴滴酒液，她哈哈大笑的左右閃躲。

　　“來啊，來抓魚啊！”小青像是找到了絕佳的反攻，又去沾了一身酒甩甩甩。

　　“嗯唔，小青別玩啦，哈哈。”風童邊笑便閃，趁著小青不注意一把抓住它鉗制在手里。

　　和小青口頭達成了和平協議的風童，這才停下來繼續喝酒吃肉，洛玄一直關注著她倆，見狀開口：“小青好通靈性。”

　　“那是自然！”風童聽到別人夸小青，跟夸自己一樣高興。

　　哼哼！小青一頭悶進吃食里，要吃飽飽才有力氣練功呢！

　　“洛玄？”風童狀似無意的開口，對著紅燒魚一夾一放進嘴里。

　　“嗯？”洛玄聲音清冷似在走神。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啊？”風童手里還舉著筷子，睜大眼睛熱心的看著他，只是紅了的兩頰實在看起來不夠認真。

　　“沒有，只是覺得今夜月光很好。”洛玄說罷一仰頭，一杯玉液咕嚕嚕滾進喉。

　　今夜月光獨好，一如他回谷見師父，只見著月光下草叢里的師父一般的好。平日嚴肅可愛的老頭靜靜的閉著雙眼，他不敢走近。

　　“這樣啊！今天的月光的確很好。”風童也抬頭看看天，嘴里贊同。

　　“不過，我倒是想起以前的事，有好有壞。”風童咬著筷子，眼神看向洛玄的斜后方。

　　“愿聞其詳。”

　　洛玄一杯又一杯的將酒灌下肚，風童奇怪的看著他，也沒有阻攔。

　　人人都有自己的煩心事，何必都要去戳破，只不過原來樂觀的洛玄也有這樣的時候啊，風童驚奇。

　　“又賣酸呢！”風童笑嘻嘻道，轉眼面色又平靜下來，眼神縹緲不定。

　　“我小時候體弱，母親常常在床邊守著我，我有了些意識想要下床也被阻攔，有一天月光照進洞穴來，把洞口照得白亮亮的。”

　　“那天正好娘親累的趴在我床邊就睡著了，我下了玄冰床便躡手躡腳的往外走。”風童皺起眉，在記憶里重溫那段路程。

　　洛玄看了她一眼，自顧自的飲酒。

　　“往外走了不久，我就走到了林子里，看到了一個穿著道士服帶著符文帽的中年人，因為我年小沒有妖氣，他很和藹的沖我招手過去。”風童也是一杯接著一杯，語言卻依舊清晰。

　　道士？又沒有妖氣？應該是件好事吧，洛玄默默地想。他離開師父出門游歷，在路上也見了不少真假道士，有一個想騙他錢的被他尾隨著抹喉殺了。

　　“那道士看我乖乖的過去便耐心詢問我的家人，住址，為什么會在這。我不想那么快回去便撒了個謊，說一覺睡醒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這兒。”

　　“道士聽了笑笑，便拉著我往林子深處走去，說這里妖氣濃郁他帶我先去躲躲。”風童說到這，語氣陡然變得陰沉。

　　“哼，什么妖氣濃郁。”

　　“他帶我進去便開始動手動腳，掐了我的臉說順滑，拉著我的手說柔軟，還假意摟著我說幫我看看身后有沒有妖氣！”

　　風童的語氣越來越不善，手狠狠的錘了一下桌子。

　　已經醉在杯子里的小青迷糊醒來，看了姐姐明顯不善的面容，嚇得飛到洛玄肩上避難。

　　風童因為憤怒而扭曲的面容，加上醉人的酒氣從她口中噴出，整個人如同幽冥惡煞。

　　洛玄根本沒注意到小青飛沒飛過來，只是訝然的看著風童的變化，他的手也不由緊捏住酒杯。

　　風童現在是人類十五六歲的樣子，她曾說過她有三百多歲，她是仙魔的結合體生來便是人形，但于她而言，三百歲也不過才心智初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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