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流速是均勻而規(guī)律的，只是人不同的情緒彩繪導(dǎo)致對于時間的感官發(fā)生變化，比如現(xiàn)在。

　　在沒有琢磨清楚這些之前，杜航還以為他需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雖然有些漫長，但他并不覺得焦慮。

　　可在知道了關(guān)于進化和爭奪時間之間的關(guān)系后，等待開始變成了一種煎熬，他恨不得靠撥動墻上掛著的鐘表來改變時間，好讓太陽快些落山，時間盡快到他需要的時間點上。

　　看著在屋內(nèi)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杜航，成若素有一瞬間有些后悔告訴他這么多了：“你能不能先坐下來，”他也有些無奈，又害怕自己語氣不好刺激到了此時格外焦慮的杜航，“這么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時間也不會一下子跳到凌晨兩點多的。”

　　杜航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可好好坐在旁邊的時候，他的腳底像是有火在炙烤著似的，無論什么坐姿都讓他覺得難受，好像每一個骨節(jié)里，每一小片皮膚下面，都藏有一直在抓撓他的小手，真正意義上的坐立難安。

　　擺了擺手，杜航仍舊保持著和之前一樣來回轉(zhuǎn)圈的動作：“坐不住，悶的難受。”

　　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只有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當別的事情讓他的注意力有所分散了，這種被炙烤的大鵝的畫圈行為自然也會得到緩解。

　　咬著下唇思考了一會兒，成若素嘗試從成安素的角度去考慮，這個時候什么和她有關(guān)的事情不僅不會讓杜航更加焦慮，還能夠適度地緩解一下他這種畫圈圈的行為。

　　“你……”成若素的目光瞟過床上昏睡的成安素，腦子里突然靈光乍現(xiàn)，被他一把攥住了這零星的靈感，“除了你說的，她交代給小魚的三種香味，成安素沒什么別的后備做法了嗎？把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這可不大像是她的作風(fēng)。”

　　信任，卻不依賴，這確實是成安素的一貫思維。

　　杜航右腿剛落地，因為這句話想轉(zhuǎn)過頭去看成若素，腳底下一軟，差點兒摔到了地上，還好一把扶住旁邊病床的床位，才沒有讓腳踝的關(guān)節(jié)呈現(xiàn)出某種可怕的角度。

　　“別的……別的……”明明想法就在耳邊，卻總也抓不住，像是漂浮在空中的音樂聲似的。

　　腦子天馬行空地轉(zhuǎn)著，杜航也試著從成安素的角度去考慮，到底有什么地方，是他一直忽略，或者看到了仍舊不明白的？她是個寫小說的，而且在此之前正在創(chuàng)作新的一本科幻小說，大綱已經(jīng)寫完了，正文也寫了很多……

　　等等！

　　杜航一下站直了身子，他像倒磁帶一樣，把自己大腦里嘀咕過的那句話倒回去了一些，“她的大綱，寫完了。”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讓成若素也摸不著頭腦，不過這件事兒他確實也知道，所以“嗯”了一聲，示意杜航繼續(xù)往下說。

　　“之前，有人說，我看小說的字體太大了，一行一行地翻起來很麻煩。”

　　杜航保持著一個略帶扭曲的姿勢站在原地，目光落處是一片醫(yī)院的地板，不過看得出來，這會兒他的精力都集中在了腦子里想著的這件事情上，并沒有在意自己看著的是什么。

　　“字體，字體太大了……”明明這個火花一般的靈感曾經(jīng)被他一把抓住過，杜航十分確信，但又是因為什么，自己放任它像一尾游魚般離開了這里呢，“字體，字體，字體……”

　　“在大綱的最后，有一組類似于神秘代碼的字符，”越接近謎底，杜航越是激動，聲音也大了不少，“是、是G07-5.5，G07，你對這個有沒有什么印象？”

　　不用他叮囑，成若素已經(jīng)開始在自己的大腦中開始搜索有可能關(guān)于這組數(shù)字代碼的所有信息，但最后，也只能搖了搖頭。

　　“關(guān)于她蘇醒的計劃中，恐怕她完全將我排除在外了——防止因為我的關(guān)系而泄露了她的計劃，成安素是個很縝密的性格，你繼續(xù)往下說吧，我估計是猜不到的。”

　　杜航幅度夸張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是字體，是成安素經(jīng)常用的文檔工具里的，一個字體。”

　　“那5.5是……”話問了一半，曾經(jīng)和成安素共用一個腦子的成若素立刻也反應(yīng)了過來，他直接從沙發(fā)上一躍而起，興奮地跺了好幾下腳，“是字號，是字號！！”

　　興奮的情緒一瞬間在病房內(nèi)沖盈起來，似乎要溢出來似的。

　　用拳頭砸了好幾下掌心，杜航才平復(fù)下自己狂亂跳動的心臟，他原地又轉(zhuǎn)了兩圈，像是面對很多食物一時間有些驚慌失措的小倉鼠似的。還是成若素上來兩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將他從這種半癲狂的狀態(tài)里喚醒了過來。

　　“很好，現(xiàn)在我們需要的是、她的大綱，還有她常用的文檔。”

　　對比之下，還是成若素更冷靜一點兒，他對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做了總結(jié)，同時用手勢沖外面示意了一下：“這兒可以借到筆記本，我也知道成安素常用的文檔在哪兒下載，剩下的問題是……最重要的大綱。”

　　杜航愣了一下，半秒過后，表情更加興奮起來，他原本是要回家去拿成安素的筆記本的，聽到這句話，登時停住了腳步，手忙腳亂地從口袋里翻出來一部手機，手機所用的外殼看起來格外有少女心。

　　“除了成安素，還有一個人有大綱，”大概是因為解決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杜航還有心情和成若素打起了啞迷，不過他手上的動作也不慢，迅速在手機里找到了他要找的內(nèi)容，“看，毛思燕，成安素的編輯。”

　　成若素也一下抓住了他思維的尾巴：“沒錯，沒錯沒錯，除了作者自己，編輯也是會拿到大綱的，可現(xiàn)在這個時間……”

　　墻上的鐘表無限趨近于十二點，正常人這個時間確實已經(jīng)躺在床上了。但鑒于事態(tài)緊急，杜航咬了咬牙，直接摁下了這個名字后面所代表的那個電話。

　　幾聲等待音后，電話被接了起來。

　　“毛、毛老師，我是杜航，那個……成安素的老公。”

　　還好，毛思燕顯然對杜航還有印象，愣了幾秒后，疊聲應(yīng)到：“哦，哦，我記得、我記得，這不是安安的手機嗎？這是怎么了，聯(lián)系我？”

　　“毛老師，”在成若素?zé)o聲的眼神催促下，杜航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開口問到，“之前，就是、成安素最新要寫的那個小說的大綱，是……科幻主題的那本，在您那兒還有備份嗎？”

　　“有啊，”毛思燕不疑有它，很快給了回應(yīng)，“我們都是要留底兒的，當然有了。”

　　“能不能，麻煩發(fā)一份兒過來？素不小心把之前那個給刪了，我今天沒注意把垃圾桶清理了，她有點兒不高興……”

　　成若素忍不住側(cè)目了一下，謊話倒是編得挺溜，不過電話那頭的毛思燕確實也被騙了個正著，立刻答應(yīng)掛了電話馬上給他傳，最后還不忘叮囑，讓成安素不要拖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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