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章
疼……
還沒睜開眼,成安素唯一的感覺就是痛,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每一塊骨頭,都在向她證明,她先前經(jīng)歷的一切可不是昏睡中,一個不懷好意的噩夢,而是真實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大概是睡了太久,成安素只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又立刻閉了起來。
現(xiàn)在外面大概是天光正亮的時候,陽光熱情地?fù)肀е吹菇兴龥]辦法睜開眼。耳旁響起了腳步聲,緊接著是“沙拉沙拉”的聲音,成安素感覺到透過眼皮的光有所減弱,這才敢虛虛地張開了眼睛。
床邊兒站著的,是季堂祎。
床頭還放著一束花,看起來放了有一兩天了,因為花枝都耷拉了下來,花葉像是老人一般弓著背,花瓣更是散落了許多下來。成安素眼睜睜看著一片花瓣落在了床頭柜上的書頁上,突然有種破敗的美感。
她想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上還蒙著什么東西,想起身,可全身上下每一處肌肉都不聽她的話似的,綿軟無力。
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季堂祎摁下了床頭的呼叫鈴,十幾秒的工夫,立刻有人進來。而借著這十幾秒,成安素這才看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熟悉的,那家私人醫(yī)院。
咽了咽唾沫,成安素感覺自己臉上蒙著的東西被摘掉了,這才發(fā)現(xiàn)是淺綠色的氧氣面罩,“感覺怎么樣?”舉著小手電,醫(yī)生先是檢查了她的瞳孔反射,隨后才輕聲詢問到,“有沒有什么地方,覺得特別難受。”
“都挺……”
金屬勺子在毛玻璃上摩擦過時發(fā)出的聲音,恐怕都比現(xiàn)在成安素說話的聲音好聽。
醫(yī)生十分和善地笑了一下:“這只是暫時的,小小姐昏迷了五天,身體各方面肯定有些影響。”
成安素想點頭,卻實在沒有什么力氣,只能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聽明白了,繼續(xù)往下說:“全身都挺難受的,疼,特別疼……”
仍舊是微笑著,醫(yī)生點了點頭:“這也是正常的,畢竟是車禍,不過小小姐真的是福大命大,看起來那么大的出血量,實際上內(nèi)臟和骨骼的損傷都微乎其微,這兩天觀察一下,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哈?”
不能動,成安素自然用聲音表達了自己的困惑:“什么叫可以出院了?不是傷筋動骨一百天嗎?”
“您主要是軟組織損傷比較大,骨骼方面沒有任何問題,當(dāng)時巨大的出血量主要是來源于您后背的傷口,這個確實比較嚴(yán)重。”
“后背?”成安素回憶了一下自己被車撞倒后發(fā)生的事情,卻只隱隱記得痛,還有杜航……
“杜航,杜航呢?!”她連忙轉(zhuǎn)頭看向一旁一直一言不發(fā)的季堂祎,臉色都變得可怕了起來,“季堂祎,杜航人呢?”
“杜先生早晨去上班了,這幾天都是……”醫(yī)生還要說什么,但在看到季堂祎的手勢后,不僅閉了嘴,還從病房里退了出去。
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撒下來,正巧落在季堂祎身體的一側(cè),他整個人就像被分割開來了似的,一半對成安素的醒來感到欣喜若狂,另一半?yún)s因為恐懼,而沉默著。
兩人靜靜地對視了一會兒,成安素沖床邊兒的椅子點了一下下巴:“坐下來說吧,我覺得我要聽的,恐怕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杜航他去上班了,這幾天,下班后他會陪著你,晚上有護工,白天是我。”
幾句話簡單交代了一下這幾天的情況,成安素聽在耳朵里,腦子想的卻是別的事情,所以在季堂祎話音剛落下的時候,她便開口質(zhì)問到:“車禍,是不是你?”
與其說是質(zhì)問,不過說是平和地再敘述一個事實,成安素的聲音仍舊有些低啞,還帶著幾分哽咽,像是不愿意面對當(dāng)下發(fā)生的事情一般。
“車禍,包括司機,包括我突然昏睡過去,包括……”她頓了一下,沒有把話說透,“這些,是不是都是你們計劃的一部分?你們根本什么都沒有放棄?”
季堂祎仍舊沒有說話,他沉默著,低著頭看向床沿的邊緣,那里淺藍色的床單沒有折好,形成了一片多余的弧度。
就在他伸出手想將那片床單拉好的時候,成安素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你們,成功了……”
其實,在看到醒來的人是成安素而不是成若素時,季堂祎就明白他的計劃,或者說他和裴景的計劃,確實成功了,否則現(xiàn)在醒過來的就會是更加可怕而且不可控制的成若素。
可,他沒有一絲喜悅,甚至也沒有悲傷,仿佛能夠引起情緒的神經(jīng)都被從他的大腦中抽離出去了似的。
兩人就這么沉默著,一個坐著、一個躺著,不多一會兒,成安素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這一次,成安素是被人吵醒的。
杜航從進門開始,便喋喋不休地說著什么,說今天的觀眾,說今天演出時有意思的事兒,說他在來的路上聞到了好聞的火鍋的味道,說他們家大門口新?lián)Q了個裝飾用的燈籠,比之前那個看起來丑多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床頭的花瓶搬到了旁邊的桌子上,將里面的花拿出來包好,把新的花插進去,熟練地仿佛做過無數(shù)次一般。直到他的目光從花瓶上挪到成安素的臉上,他口中仍舊在喃喃著:“你不喜歡花,我總是買,你快點兒醒來罵罵我,讓我別浪費錢買這些……”
成安素帶著笑,只是這樣靜靜看著杜航,仿佛就能看到天荒地老一般,她裹挾著的笑意如同綿軟的風(fēng),將杜航內(nèi)心飄零的空洞一次又一次地填滿,雖然看不到、摸不著,但杜航卻真切地感覺到,自己靈魂中丟失的那一部分,終于隨著成安素的笑,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面。
繞過桌子的時候,杜航趔趄了一下,差點兒把桌子上面他剛剛細(xì)心對待的那個花瓶打碎。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人關(guān)心那束花了,他繞過桌子一時間找不到床邊兒的椅子,竟然單膝跪下,將頭靠近成安素,巴巴地如同小狗一般看著她。
“你醒了,你什么時候醒來的?剛剛我進來的時候嗎?你……”
看著他的眼眶漸漸泛起胭脂色,成安素感覺自己的眼睛也在發(fā)漲發(fā)酸,可還沒等眼淚流出來,杜航已經(jīng)伸手撫過了她的臉頰。
“你醒了,你醒了啊,我不是做夢,你真的、你真的醒了啊……”他明明幫成安素擦去了眼淚,偏偏自己的臉上已經(jīng)滿是淚痕,看起來狼狽又好笑。
他又是笑著的,終于再一次吻到了自己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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