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在忙吧？早上走的時候你還在睡，我去看了你一眼。”

　　對于這個電話，杜航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么要打，偏偏想聽成安素的聲音，好像這樣便能叫他內(nèi)心安定下來似的。

　　成安素沒說話，杜航又繼續(xù)往下說：“你說什么簽售會，你書的嗎？那個、你那個什么老師，給你安排的嗎？”

　　“嗯，這個晚上回來面對面再說，”成安素把腿縮上了椅子，整個人蜷起來，頭枕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先說說你早上偷偷進(jìn)我房間的問題。”

　　知道她是裝作嚴(yán)肅的樣子，杜航也樂得應(yīng)承：“那不是你在睡覺嘛，我擔(dān)心你踢被子，或者掉下來了，去看看你。”反正也是閑聊胡扯，打著電話的兩個人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又閑扯了幾句，沉默了幾秒鐘后，杜航才啞著聲音說了句：“就是想你了，想聽聽你的聲音。”

　　電話那頭，成安素突然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該說什么，似乎說什么，都是對當(dāng)下這種氣氛的破壞，她像個啞巴新娘一樣張了張嘴，末了只是重重“嗯”了一聲，即便知道杜航看不到，也狠狠地點了一下頭。

　　確實如杜航所說，在聽到成安素的聲音后，他體內(nèi)躁動的那些因子，仿佛都找到了動力的出口，一個個洶涌著，離開了他的大腦，讓他能夠重新開始正常地思考。

　　“謝謝你……”

　　成安素笑了一下，也不問他謝什么，只叫他晚場好好工作，也好好聚餐，最后笑道：“晚上等你回來，給我?guī)Ш贸缘摹！?br />
　　時間的流逝速度是一定的，只是每個人受自己內(nèi)心情緒波動的影響，時間的速度對于每個人才會變得有所不同。

　　窩在沙發(fā)里，成安素翻著電視上的節(jié)目，卻一個都看不進(jìn)去，已經(jīng)快一點半了，杜航非但沒回來，甚至連她的消息都沒回，電話也沒有一個。

　　阿姨先前溫在蒸箱里的湯已經(jīng)被她取出來喝過一碗，里面的山藥綿軟地一抿就化。她轉(zhuǎn)頭，看了眼亮著燈的廚房，嘆了口氣：恐怕這會兒，鍋里的山藥都已經(jīng)溫得化在湯里了。

　　往下挪了挪身子，成安素干脆橫躺在沙發(fā)上，雙手將手機(jī)高高舉起，杵著胳膊翻了幾下她平時玩的游戲，百無聊賴地打了兩關(guān)后，終于忍無可忍地再次切換到了聊天界面。

　　因為氣不過，原本置頂?shù)亩藕降膶υ捒蛞呀?jīng)被她暫時取消了這個“權(quán)利”，此時堪堪停留在手機(jī)屏幕的下方位置，就像是一個死死扒住前十排名不肯的放手的熱搜一樣。

　　最后一條信息的時間是一個半小時之前，成安素主動發(fā)過去的，問他們吃的怎么樣，還叮囑別忘記給自己帶宵夜回來。

　　之前兩條消息也是成安素發(fā)過去的，一條是在演出結(jié)束沒多久發(fā)的語音，大概是詢問演出晚上的演出還順不順利，他們準(zhǔn)備去哪兒吃飯。

　　還有一條是讓他多吃點兒，少喝點兒，不行就不給自己帶了也沒關(guān)系，一定要找代駕之類的話。

　　可是，直到現(xiàn)在，杜航仍舊沒有回任何信息，成安素假裝罵了兩句后，握著手機(jī)突然上下?lián)u了兩下，自言自語到：“你是不是壞了啊？你要再收不到信息，我明兒就給你換了！”

　　不知道她的威脅有用，還是杜航隔著聊天框都感受到了她的憤怒，就在她搖晃手機(jī)的過程中，手機(jī)突然震動了一下，被公眾號推送擠到下面去的杜航的對話框重新占據(jù)高點，在他的頭像上，還有一個小小的紅點點。

　　“嗯？”

　　愣了一下，成安素差點兒沒拿穩(wěn)手機(jī)砸到自己臉上，連忙握緊去看消息，果然是杜航回了語音過來。

　　“剛剛、吃完……有點兒喝多了，這會兒才找到代駕，人多、人多……”語音的進(jìn)度條仍在繼續(xù)，但只聽得到嘈雜的人聲和車輛的聲音，并沒有杜航的聲音。

　　又等了十幾秒，杜航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得傳了過來：“……別急，別著急啊，我這就、就回來，還給你帶了……”

　　語音條的最后，傳來一聲悶響，隨著語音條的時間走到盡頭，戛然而止。

　　聽著這條明顯是醉酒后的語音條，成安素覺得自己此時的表情一定是哭笑不得。好在終于是有了消息，她一直懸著的心也算是落下來了一般。

　　原本想打字，但成安素思考了一下這會兒杜航的狀態(tài)，又切換回了語音模式：“知道了，路上小心點兒，別睡著，別著涼了。”

　　這條信息倒是沒有很快被回復(fù)，成安素也不急，坐正身體準(zhǔn)備挑選個有意思的綜藝節(jié)目，作為一會兒的下飯視頻來看。

　　還沒等她決定好到底是看益智類還是密室逃脫類的，手邊兒倒扣著的手機(jī)又震動了一下。

　　不用想，這個點兒敢堂而皇之給她發(fā)消息的，也只有杜航，解鎖后她看都沒看直接點進(jìn)了第一個對話框。

　　“杜老師的車得先送我回家，你別著急啊，吃飯這個地方回我那兒還有些距離，你再等等吧。”

　　湯茗語的聲音，被杜航的頭像頂著發(fā)過來，成安素僵在了原地，看著自己的手機(jī)屏幕，像是在看一條討人厭的鼻涕蟲一樣。

　　等了一晚上的煩躁和不安，此時都變成了憤怒，成安素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開始發(fā)抖，整個人的四肢都褪去了溫度似的，僵硬而冰涼，仿佛正置身于可怕的冰天雪地一般。

　　她忍了又忍，幾乎是咬著后槽牙，才沒有直接打電話過去破口大罵。

　　坐是坐不住了，成安素隨手點開一個節(jié)目讓它自己播放著，隨后將手機(jī)扔到了沙發(fā)上，在她出離憤怒、口不擇言之前，她決定去泡個澡，讓自己好好冷靜一下。

　　手機(jī)也不帶上去，成安素上樓梯前，甚是怨念地瞪了一眼自己的手機(jī)，好像它也是湯茗語的幫兇一般，皺著鼻子低聲嚷嚷了一句：“再讓我不開心，明天就給你換了！然后把你、把你……把你壓箱底！”說完，她還從鼻子里發(fā)出“哼”地一聲，摔過頭，把樓梯踩得“噠、噠”作響。

　　將自己脖子以下都埋在泡泡充裕的浴缸里，成安素深吸了幾口氣，直到肺部被入浴球的香味填滿，她才覺得剛剛離家出走的大腦回到了它應(yīng)該在的地方。

　　她原本覺得自己會破口大罵，或者會怒不可遏，但看著天花板上的燈，成安素覺得自己現(xiàn)在內(nèi)心平靜地就像夜幕下的茶卡鹽湖，水天一色，直到世界的盡頭都是一片祥和，寧靜的氛圍。

　　又泡了一會兒，成安素估摸著時間，開始在淋浴下沖洗，突然樓下傳來一陣叫嚷的聲音，激得她一個哆嗦，差點兒滑倒在浴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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