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章
天蒙蒙亮的時候，杜航從噩夢中驚醒，懷中床鋪的溫度尚在，可人卻不見了。他瘋了一樣地坐起身光著腳沖出了房間，樓下客廳里已經(jīng)傳來了熱牛奶的香味，聽到聲音的成安素也走了過來，在下面仰起頭，手里還拿著鍋鏟看著他：“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在成安素錯愕的語氣中，杜航直接從樓上沖了下來，沖到成安素面前都沒停住，一把將她扣在了懷里：“原來……不是夢啊……”
清晨醒來的時候，杜航一度以為自己昨天半夜出去接成安素回來這件事情，是他的夢境，可明明夜色下的月光和涼意那么清晰，又讓他不得不去再三確認(rèn)這件事情。
夢境中，他也是在那個荒涼的道路旁，他心里清楚，他是來接成安素回家的，可無論是走路還是開車，怎么都繞不出一個路口，他明明記得，只要穿過了這條路口，就能看到那輛紅色的轎車，就能看到坐在馬路牙子上，蜷縮成一小團(tuán)，看起來昏昏欲睡的成安素。
“不是夢，不是夢啊……”他一邊喃喃著，一邊將成安素越發(fā)用力地按向自己懷中，不停用臉頰去摩擦她的臉頰。成安素一手還舉著鍋鏟，造型居家而搞笑，她只能用空著的那只手勾出了一個不怎么圓滿的懷抱，輕輕拍了拍杜航的后背：“我這不是在這兒呢，我在呢。”
頓了幾秒中，她實(shí)在有些不好意思，卻又不得不打斷杜航的煽情時分：“鍋里，還有個蛋，還有小蘆筍，再不去看看，它們要糊掉了。”
放開歸放開，可杜航不僅亦步亦趨跟著，還扯著她睡衣的衣擺不肯松手，一直跟到了廚房里去。
成安素不免有些驚異，笑著拍了拍他攥著自己衣角的手：“去洗臉?biāo)⒀溃腋墒裁囱剑俊边@個時候的杜航，簡直就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一般，噘著嘴，表情也扭扭捏捏地，可就是不愿意撒手。
失笑的同時，成安素把鍋蓋蓋上，關(guān)了火，鏟子也放到一邊去了：“那咱倆一起上去，洗漱完了，再一起下來，好不好？”就像是哄小孩一樣，而被哄的杜航立刻揚(yáng)起了笑意，攔了成安素的肩膀往樓上走。
這一來一回又浪費(fèi)了快半個小時，以至于杜航吃東西時如同在打仗一般。桌子另一側(cè)，不需要出門上班的成安素閑適地就像另外一首背景音樂似的，慢條斯理吃著面包，還有心思考慮下一口是吃小蘆筍，還是來一口煎得酥脆的豆腐。
匆忙灌完牛奶，杜航不忘又叮囑了一遍：“你就在家，誰開門都不要搭理，阿姨有鑰匙，能自己進(jìn)來，你也哪兒都別去，知道了不？”
這已經(jīng)是今天早上，杜航第七遍叮囑她了，成安素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不過仍舊掛著笑容，沖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送走杜航，屋子里重歸平靜，成安素看著桌上剩了一多半的早飯，沒有繼續(xù)坐下吃，反倒是在沙發(fā)上縮了起來。
空落落的房子，讓她憑空生出些恐懼來，卻又有種奇異的安全感，好像……自己靈魂深處某個地方正在蠢蠢欲動，正在等待著寧靜的降臨似的。
***
相比較于季堂祎的狂怒和暴躁，許悠悠都要顯得冷靜地多，一圈人坐在會議室內(nèi)，主座上，自然是許悠悠：“裴先生，你怎么看，對于這個……”她虛點(diǎn)了幾下面前的大屏幕，“這個人，你怎么看？”
“藥物的副作用，”季堂祎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他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成安素不見了的人，而那個時候，監(jiān)控室里的所有人，都睡著了，“我們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應(yīng)該是把她帶回來，讓她自由地流竄在外面，這太危險(xiǎn)了！我們必須，必須把她找回來！”
“找回來？”與之相反，暗處，裴景的聲音聽起來反倒興奮異常，“這不就是我們要的結(jié)果，我們應(yīng)該繼續(xù)培……”
他的話還沒說完，季堂祎猛然踢了一腳桌子：“你也跟著瘋了嗎？你看看，你看看這個人，”他顫抖著手指，指著屏幕上那個略微有些模糊的身影，“你覺得，這還是成安素嗎？這個人、這個人到底是誰，她不是成安素啊！”
“可她是我們要的人。”
許悠悠的聲音冷漠地不帶任何情緒，仿佛是一把冰刃，狠狠地刺入了季堂祎的心臟。
他不可置信地轉(zhuǎn)過頭來，神情麻木：“你、你說什么？”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聽清楚了，許悠悠自然也不例外，清了清嗓子，她看向裴景：“外面是你們的天地，之前因?yàn)樗齺砦疫@兒，暫時擱置下的計(jì)劃可以重新開始了，就像我們說好的那樣。”
在金錢與權(quán)力面前，季堂祎的聲音那么微弱，微弱到連他自己都有些聽不清楚。
他重復(fù)著，屏幕上那個人不是成安素，不是他熟悉、認(rèn)識、深愛的那個人。可是沒有人聽見，就連他的心，都沒有聽見。
屏幕上，無聲的畫面還在進(jìn)行著，成安素幾乎是閑庭信步一般走在復(fù)雜扭曲的回廊中，她所到之處，一切都陷入了可怕的沉睡，寂靜地仿佛墓地一般。
她的表情是在微笑的，只是，那笑容沒有溫度，冰冷地，卻又是美麗地，令人忍不住注目的。
***
成安素這一覺睡得并不好，醒來時，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是被壓路機(jī)碾過了一般，每個骨頭縫都在向她提出抗議。
坐起身的時候，成安素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了條薄薄的毯子，廚房，飯菜的香味正飄出來，大概是炒了什么肉菜，聞起來香極了。將毯子疊整齊放好，成安素三兩步奔了過去，果然看到阿姨正在把爆炒好的仔骨盛到碟子里。
聽到她進(jìn)來，阿姨轉(zhuǎn)過頭，笑容有些勉強(qiáng)，但語氣還是十分真摯的：“杜先生說，這段時間你在老家沒吃好，讓我多給你做一些，你多吃些，”頓了一下，又問到，“我看早飯你也沒吃完啊，剩了好多在桌子上。”
被抓包的成安素吐了吐舌頭，討好地笑了一下：“那……我做得不好吃嘛，阿姨你做的好吃，我肯定都吃完，我保證。”
廚房里的氣氛這才活絡(luò)起來，即便屋子里只有兩個人，成安素也感覺先前的陰冷退散了不少。
杜航今天也回來得很早，成安素還蹲在地上找想看的碟片時，身后遠(yuǎn)遠(yuǎn)便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緊接著是腳步聲，隨后，一個帶著陽光暖意的懷抱，將她輕輕扣在了懷里。
“今天怎么樣？”他在成安素的耳側(cè)很輕地吻了一下，隨后干脆坐在地上，同她一起看著地上散落的碟片，“還沒挑好，還是已經(jīng)看完了一個，在收拾？”
房間里，氣氛融洽，廚房里飯菜的香味飄了出來，夫妻恩愛。
這一切看起來都像是一個正常家庭該有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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