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章
這個樣子的成安素,恐怕沒人見過,因為癲狂,她的眼內充滿了紅血絲,整個人都在發抖著,瑟縮著脖子。
“放開我,”她的聲音像被藏了起來,只能發出比呼吸大不了多少的聲音,“放開我,你放開我!”就算是怒吼、尖叫,都不能讓她的聲音變得更大。
杜航第一反應先是掃視了一遍成安素的房間,里面沒有什么變化,與他半個小時前與成安素互道晚安時,沒有任何變化。
垂著眸子看向還想掙脫的成安素,杜航突然靈光一閃,順手摸到了墻壁上的頂燈開關,隨著很輕的“吧嗒”一聲,位于房間玄關處的橘色頂燈被打開,成安素條件反射地捂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但好在抖得像篩子一樣的身體也得到了緩解。
蹲坐在地上,她的一條胳膊還被杜航攥在手里,另一只手捂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到微微張著的、用來努力呼吸的嘴巴。
“怎么了?”不敢松開手,又怕驚擾到她,杜航也蹲了下來,將自己的視線放在了與成安素齊平的地方,“做噩夢了?”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說完,卻把自己都逗樂了。以成安素的性格,就算是真的遇到什么怪力亂神的東西,恐怕和對方稱兄道弟都來不及,又哪里會怕呢。
沒有得到回應,杜航并不著急,他用空著的手去捋了捋成安素瘋狗一樣的頭發,讓它們都回到了各自該在的位置上后,又摸了摸她冰涼的耳垂:“素,你怎么了?”
成安素身形一震,像是這會兒她的靈魂才醒悟過來似的,放下手,直勾勾地盯著杜航看了十幾秒,終于因為眼睛酸脹而眨了一下眼,同時,身上一直繃著的力氣也松懈了下來。
“做了個……”她條件反射地想扯謊,說了一半,卻又停住了,她不想騙人,而且,成安素重新抬起頭,看向杜航的雙眼,或許她真的可以跟他說一說,也未可知,“我剛剛接了個電話。”
蹲坐的姿勢變成了盤腿坐在地上,杜航眼看成安素這副準備講故事的架勢,也跟著坐在了地上,沒攥著她手腕的那條胳膊搭在膝頭上支著腦袋,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電話是季堂祎打來的,”說完那這句話,成安素還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杜航的臉色,見他沒有什么奇怪的神情,才繼續說下去,“他應該是喝多了,只是喊我的名字,但什么都沒說,后來……”
因為緊張,她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又用手背抹了把臉上的冷汗,才敢繼續說下去:“后來有個聲音,是一個、一個女性的聲音,我知道她是誰,”提及這個聲音,成安素無法控制地抖了一瞬,“但是,她應該不能接到這通電話,才對……”
她講得越是模糊,杜航的好奇心反倒越重,況且他一直攥著成安素的手腕,雖然放松了,但剛剛她的驚恐,都已經被那一瞬間的顫抖,傳遞給了自己。
“先說說,那個女性聲音的主人,為什么你會……”杜航想找個溫和點兒的詞語來形容現下成安素的狀態,沒想到后者倒是接過了他的話頭,“我很怕她,非常、非常怕她……”
“為什么?”
成安素自然落下,搭在自己腿上的那只手顫抖著,抬了起來,在自己脖子的位置比劃了一個平面的圈:“因為,她差點兒殺了我。”
就像是故事的引子,所有的事情突然串聯了起來,杜航皺了一下眉頭,也跟著做了一個這個動作:“她差點兒勒死你?”
哽咽著,成安素大力地點了幾下頭,不得不張開嘴巴才能夠正常地呼吸:“她用一條裙子的腰帶,勒住了我的脖子,有人摁住我的手,還有人控制我的腿,然后……”她每說幾個字,就要停下來,深吸一口氣,同時還要控制不能讓發抖的喉嚨影響她的講述,“然后那條帶子越勒越緊,越勒越緊……我沒辦法說話,沒辦法呼吸,可是、可是他們都在笑,他們都在……”
成安素閉著眼睛,她的聲音幾乎都被自己吞回了肚子里,可杜航卻覺得,她所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刺在他身體上的針,讓他也跟著忍不住發抖,害怕。
手腕處的溫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溫暖的擁抱,杜航身子前傾,動作別扭地將成安素真個人都圈入了自己的懷抱之中。
他能嗅到她身上的冷香味,也能聞到汗水的味道,杜航偏著腦袋,將自己的臉埋入了她的肩頸,同時收緊雙臂,像是要將成安素鑲嵌進自己的身體一般。
有時候,語言確實是無力地,杜航同樣微微張著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成安素總是和任何人都保持著禮貌距離,無法接受別人動她的脖子、臉或是頭發。一開始,杜航只以為是什么富家小姐的怪癖,后來他發現成安素的這種“不能被碰到”也是分人的,還一度在內心嗤笑過。
可現在,他不僅笑不出來,甚至沒辦法吐出一個字兒來,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想象出那種瀕臨死亡的窒息,到底會讓人變成什么樣子。
“后來……”成安素仍舊在講著,“裙子的帶子突然斷了,我能呼吸,我能嘗到空氣中的甜味,我就、我就拼了命地去咬壓著我肩膀的那只手,我應該是、應該是咬到了。”
她咽了口唾沫,語調終于顯得正常了起來:“那只手放開了,其他人也嚇到了也放了手,我拼命想站起來,但我的腿都是軟的,站不起來,我只能往外爬,一直、一直往外爬,不敢停下來……”
“那些人的笑聲,還有罵我的聲音,就跟在我的身后,一直爬,我一直爬,后來……后來我就在醫院醒過來了。”
對于這個故事的戛然而止,杜航并不覺得奇怪,人在那種狀況下,所有的反應都來自于本能,忘掉一部分自己做過的事情,恐怕也是大腦的一種保護機制。
“后來呢?你家里……沒說什么嗎?”
按說,以成家的身份,知道自己女兒被這么虐待,不說主謀,就連那幾個看笑話的,都不應該被放過才對啊。
“她…和他們,只是被學校批評了而已,說……同學間嬉戲打鬧要注意度,那是個升旗儀式,她轉過頭來,沖我笑了一下。”
只是如此平鋪直敘的講述,都足以讓杜航的后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可想而知處于當下的成安素,該有多么地驚恐。
“我爸覺得,就是小孩子之間開玩笑,就算人家真的看不過去我,也是我的錯,我媽……她的父親,是我媽那個時候的同事,大家不好撕破臉,這件事最后……”
“不了了之了……”
成安素的聲音又低,又平穩,杜航無法想象,這么多年,她每次想到這件事情,想到這件事情的結果時,都是如何安慰自己,才能在這么多年之后,如此平靜地告訴別人,這件事情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被情緒左右的杜航已經忘記了最開始成安素害怕的點,可成安素卻沒忘,抽搭了一下鼻子,她繼續說到。
“但后來,宮茗言進了精神病院,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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