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成安素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如果不是坐在軟綿綿的沙發(fā)上，很可能她已經(jīng)直接坐在了地上也說不定：“我不是、我沒有要去看的意思，是…偶然才遇到的，真的是偶然，對不起…”

　　為什么道歉？

　　成安素自己也不懂，但她的身體在發(fā)抖，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一樣。

　　如此過激的反應(yīng)連杜航都嚇了一跳，他愣了一下，隨后卻奇跡般地從她前言不搭后語的表述中明白了些什么。

　　“我沒有別的意思，”他雙手下壓，先做了個平復(fù)的動作，隨后有些無奈地向成安素靠近了一些，“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看到了，所以多問一句。”

　　“看到了？”

　　這回?fù)Q成安素不明白了。

　　不過看起來杜航并沒有打算解釋的意思，只是點了點頭，又扯回了他之前的問題：“跟你一起那個女孩，是你朋友嗎？”

　　“一起？”成安素思考了半秒鐘，理智和正常的思維終于回到了她的腦子里，“顧一一，是我高中同學(xué)，之前…來這兒之前”，她的手指在空中虛點了幾下，“我一直和她住在一起。”

　　杜航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xù)說什么。、

　　也許是因為他過分平和的氣息，反倒令成安素的膽子大了起來。

　　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已經(jīng)縮短到一個沙發(fā)拐角的距離，她不動聲色地又向前挪了一點，清了清嗓子：“你和那個…你前女友，什么情況？”

　　顯然，杜航考慮過她會提出什么樣的問題，所以連低垂著的眼睫毛都沒有晃動一下。

　　但身體上沒有動作，并不代表他內(nèi)心沒有震動，先前晚上看到的場景再一次席卷了他整個大腦，周圍的環(huán)境像是不存在了一般，他又一次站在了那個充斥著霓虹燈和人群的街頭。

　　***

　　向右轉(zhuǎn)彎后，街角是一家外國人開的咖啡館，懸掛在拐角的黑色路燈看起來極具哥特風(fēng)格。

　　而他就站在燈后兩步的位置，將自己完全藏了起來。

　　他想找到墨依眉，但看過去卻只能夠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杜航有些煩躁地在口袋里來回摸了摸，最后仍舊什么都沒摸到，再抬起頭，更多的人群已經(jīng)擁堵住了他和墨依眉之間的路，他能做的，只有這么呆呆地看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很少過車的巷子中有一輛車從自己旁邊飛馳而過，最后停在了不遠(yuǎn)的地方。

　　此時杜航才感覺到他的雙腳和雙手都被凍地有些發(fā)麻，膝蓋仿佛已經(jīng)忘記了該怎么彎曲。

　　緊接著，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xiàn)在了他眼中。

　　早上，他剛剛見過的，他“新婚”的“妻子。”

　　當(dāng)這兩個詞不是放在墨依眉身上的時候，杜航突然覺得從前向往的一切都顯得那么刺耳，他準(zhǔn)備走開，而走開之前，他看到成安素和另一個長發(fā)的女孩一前一后坐進(jìn)了剛剛從自己身邊飛馳而過的那輛車中。

　　***

　　成安素不敢說話，甚至刻意地連自己的呼吸都放緩了，生怕驚擾到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杜航。她抿了一下嘴，最后還是決定不要去打擾他。

　　好在杜航只是短暫地走神了一分鐘，很快，他幅度很小地?fù)u了一下頭，又閉起眼睛用雙手揉了揉因為疲憊而泛紅的眼眶：“我們…分手了，她也準(zhǔn)備結(jié)婚了。”

　　好在杜航并不打算隱瞞什么，畢竟讓一個女孩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嫁給自己，本身就是一件極不尊重人的事情，所以在生活中，杜航總是盡可能地想要在可以的范圍內(nèi)，對成安素再好一些。

　　他清了清嗓子，盡量挑著簡單地說：“我們，在一起七年多了，她家生意出了問題，她爸…”

　　提到墨依眉的父親，杜航突然冷笑了一下，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瞟了一眼成安素，但立刻又收了回去。

　　“她爸為了自己的生意，要求她嫁給一個、一個什么人，我只知道姓裴，其余就不知道了。”

　　他又抹了把臉，這次雙手干脆捂在眼睛上，撐住了額頭。

　　“你們這些人的父親都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讓女兒就這么、就這么隨隨便便地嫁給一個根本不了解的人。”

　　“我了解你”這四個字，就堵在成安素的喉頭，差一點點便要破口而出。

　　但看著微微佝僂著后背的杜航，她卻怎么也說不出來，只能故作輕松地拍了一下手，來回搓了兩下：“可能，他們有自己的考量，你看，我不是就嫁的還不錯嗎？”

　　“什么叫還不錯？守活寡？一輩子就這樣？你瘋了嗎？你知道你要嫁的是個什么樣的人嗎？你了解嗎？啊？”

　　面對杜航突如其來的咄咄逼人，成安素反倒坦然了很多，她很清楚，這些話并不是他想說給自己聽的，而是他在心里千百遍說給墨依眉聽的。

　　一種不同于這個空間的味道充斥著他的鼻腔，聞起來像是某種冷色調(diào)的香水又混合上了炙熱的夏天一般，有種無法形容的香氣，還摻雜著些許的奶香味，聞起來又怪誕又令人舒服。

　　杜航也立刻反應(yīng)過來這是成安素身上的味道。

　　有些尷尬地干咳了一聲，此時杜航才意識到，因為他的咄咄逼人，兩人之間的距離確實已經(jīng)縮短到不足十厘米的范圍，他的胳膊撐在成安素坐著的沙發(fā)上，而自己整個人都已經(jīng)逼迫了過去。

　　意識到這一點，他幾乎是立刻彈回了自己坐著的沙發(fā)，甚至還向旁邊蹭了幾下：“咳…咳咳…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相比較于他的不安，成安素顯得要平靜地多，她眨了一下眼睛，向右側(cè)歪了一下腦袋：“我明白，你們的事兒我不好插手，不過就像婚前協(xié)議里說的，至少別讓雙方的父…嗯…我的意思是別讓雙方的家長擔(dān)心，所以…”

　　她攤了一下手，示意性地向杜航點了一下頭，得到對方的點頭回應(yīng)后，成安素也像是松了口氣似的，站了起來：“那這場沒有主題的談話到此結(jié)束，明天見。”

　　向樓梯走了兩步，成安素有想起來什么似的，回過頭，在轉(zhuǎn)過來之前她臉上已經(jīng)先提起了一個微笑。

　　“晚安，做個好夢。”

　　可這一晚上，根本沒有人能睡好。墨依眉的影子像是噩夢一般徘徊在杜航的腦海中，而成安素的手機(jī)屏幕也亮亮滅滅到大半夜都不見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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